“我不姓岑。”
“……况且那压根不是狗,你胆子可真大,狼都敢养了。”
“那就是我的小狗,我捡到的,还给它起名了,我说它是它就是。”
有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了。
岑骁渊说一句,茧绥能顶撞出十句,黑布遮住了眼睛,他的表情也隐下了一半,再不见畏惧的神色。
岑骁渊静了一瞬,在茧绥讲出下一句之前,手指探进他的嘴巴。
“是你先逃跑的。”
仗着茧绥的舌尖被抵住,无法说话,岑骁渊一顿输出。
“是你又一次丢下我,你把你弟弟买给你的那件衣服带走了,怎么不把我也带走?”
“是它先咬我,咬在我的胳膊上,咬两个洞出来,我只是把它踹走了!难道我要站着不反抗吗?那你就只能看到我的尸体。茧绥,你这个人没有心,就会关心你的狗,那我呢,我就是活该?”岑骁渊又气又恨,一字一句在他耳边,“我怎么样了,你不问问我吗?”
茧绥回答:“你还活着,还会装哑巴,装Beta,把我当傻子一样骗。”
岑骁渊:“……”
气氛不太妙。
茧绥又说:“我能解开眼睛上这块布吗?”
“……不能。”
“喔。”茧绥说,“那我要怎么看你的伤口?”
好一会儿过去,茧绥眼睛上那块黑布松动些许。
岑骁渊还是为他解开了。
长期处在黑暗中,一下接触到光源,眼泪止不住地流淌,沾湿睫毛,哭花一整脸。
岑骁渊的手触碰他的脸颊,留下砂砾一般粗糙的摩擦感,是指节的枪茧。
适应了好久,茧绥才看清周遭,这是一间设施完备的起居室,四周都拉着厚厚的百叶帘,阳光泄露进几束,足够让他的双眼刺痛。
茧绥这才发现Alpha半跪在床边,此前他看不见,对距离和方向都掌控不好,这几天岑骁渊一直在他的身边伺候,但为了掩藏身份,从未和他同床过。
茧绥没在房间里看到其他的床或者沙发一类的东西。
岑骁渊挡住他的视线,“在看什么?这里所有窗户都是封死的,没有我的允许门不会打开,况且这还在海上,你别想了,你逃不出去。”
茧绥无视Alpha威胁的话语,自顾自地问:“那你睡在哪里?”
岑骁渊怔愣一瞬。
茧绥继续:“你每天都睡我脚边吗?”
岑骁渊抿唇,手臂一伸,将床角堆起的被毯往远了扔。
但无济于事。
茧绥已经看到了。
“不需要对我这么严防死守。”
眼泪已经止住了,眼眶还泛着红,湿漉的睫毛上带着潮气,因为坐在床上,茧绥比岑骁渊还高出一截,眼睑微微下落,黑色的瞳孔半遮,像有倦意,“不管跑到多远,不管我藏到哪里……你总能找到我。”
岑骁渊手臂上的咬伤已经结痂,当晚做了简单的处理,离开垃圾场后也及时医治了,但依旧触目惊心。
茧绥的手指抚上去,Alpha的肌肉轻轻颤抖。他抬起眼,岑骁渊的面色僵硬,大概是痒,而不是痛。
他早已习惯了疼痛。
在茧绥未到来的那些日子里,他习惯,在茧绥到来之后的那些日子里,他也能忍受,但是随着茧绥的离开,痛苦成千上万倍地碾压而来,他终于学着说疼。
Alpha的手臂坚实有力,再往下,靠近血管的位置,茧绥摸到一处针孔。
“你现在闻起来什么味道都没有,像个Beta。”茧绥说,“违禁类抑制剂的副作用非常大,你和师兄的情况不一样,完全没必要注射。”
岑骁渊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分外敏感道:“凭什么他能用我不能用?”
“因为会有依赖性,长期注射对身体的损伤不可逆……你想永远都是Beta吗?”茧绥被岑骁渊的问题问懵了,“你是高阶Alpha,应该不会想要变成普通人才对。”
岑骁渊的气焰瞬间熄灭,松开茧绥。
茧绥又检查了一下Alpha的手臂,确定没有问题了,他问:“你要把我带去哪里?”
岑骁渊没有回答,事实上,自从茧绥说出那句“你不会想变成普通人”后,岑骁渊就再没说过话。
确认Alpha不会回答他的问题,茧绥躺回床上,面对着天花板,“我弟弟现在很安全对不对?”
好久,久到茧绥快要睡着了,才得来岑骁渊的一声“嗯”。
当他再度醒来睁开眼,眼前又是漆黑一片。
肚子在咕咕叫。
茧绥摸索到床边,手抓在床柱,一脚踩下去,听到一声闷哼。
“不好意思啊,我饿了,想要吃饭。”
他没有解开眼睛上的黑布,没有叫岑骁渊的名字,面对着不正确的方向,口齿清晰地表达自己的诉求。
岑骁渊面色复杂。
无从得知茧绥是不是故意的,他将Beta的手牵起来,引导着他把双脚踩进鞋子里,然后亲自为他穿上。
现在他也是Beta。
没有信息素,没有标记的本能,不会被易感期所掌控。
包子还滚烫着,岑骁渊掰成小块小块,递到茧绥嘴边,喂完一个,往茧绥手里塞进水瓶,茧绥喝完水,他再掰另一个。
两个人小孩子过家家似的,谁都没有去戳破。
吃水果时,茧绥不小心把西瓜汁落到衣服上,换衣服换到一半,褪下去一半,他忽然开口:“你在看吗?”
岑骁渊刚张了下口,茧绥说:“你可不能偷看,你发誓,Beta不骗Beta。”
岑骁渊:“……”
房间里静谧一片,茧绥换好了衣服,衣摆不小心掖进裤子里,岑骁渊伸手帮他拽出来。
茧绥一顿,顿得岑骁渊也不敢轻举妄动。
“你刚刚有偷看我吗?”黑布的映衬下,茧绥只有鼻尖和嘴巴裸露在外,下颌尖尖的,抬头向上看,看着一片虚无,“算了,如果你真想看……”
他话说到一半,竟然把衣服撩起来。
两个人有好几个月没有亲热过,茧绥的身体光滑而平整,再不见那些青紫的咬痕,就连后颈那道疤也淡了一些。
岑骁渊的脸色一变,想张口说些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发不出声音。
仿佛他真就是个哑巴,是一个被派来服侍茧绥的Beta。
他对茧绥有旖念,茧绥察觉到了,从最开始的抗拒到如今的半推半就。
待岑骁渊回过神,手掌已经抚上茧绥的腰侧。
茧绥扬起头,模样天真地,“你的手好热。”
岑骁渊猛地惊醒,退后一步,面色难看至极。
夜深时,茧绥睡得十分不安稳,噩梦一遍遍地在眼前铺展。
下一秒,床铺下陷,他醒了过来。
身形高大的Alpha将自己挤进他的怀里,紧紧搂住茧绥的背,声音闷在他颈窝处,“不许把我当别人。”
“原来你会说话,一直都在骗……唔。”
嘴巴被堵住了。
岑骁渊的舌头堵在他的口中,胡乱翻搅一通,黏腻的水渍声不断。
茧绥好不容易腾出手,扯住岑骁渊的头发,拼命往后撤,“不行、不许。”
岑骁渊追着他的下颌、侧颈吻下去,呼吸粗重。
来不及开口,茧绥先说:“我都不认识你,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我们不能……我是被人抓来的,我连个名分都不能给你。”
岑骁渊还在喘息,扒在茧绥的肩窝处,投降似的说:“茧绥,别再玩了。”
茧绥还在说:“……我们不能在一起。”
“别他妈玩了,我说别他妈玩我了!”岑骁渊按住茧绥的双肩,狠狠将他掼在床上,“你不是最会起名字吗?你给那条狗都起了名字,那也给我起一个啊!!”
“……”
长久的沉默过后。
“我不能。”茧绥说,“你叫岑骁渊,这辈子都只能是岑骁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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