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几句心里话想对你说,除了外婆,我妈,春涛,你是对我最好的人,我这人不讨喜,脑子笨,不会说话,没本事,动不动就哭,长这么大没有谁喜欢过我,谢谢你不嫌弃我,一直帮我,收我做你弟弟,心里有我,我心里也有你,以前我觉得自己命苦,老天对我不好,可认识你以后,我觉得不苦了,这辈子能和你做兄弟是我的福气,你永远是我大哥,我这辈子都记住你的好,是我不好,对不起你,你以后肯定会遇上合适的对象,有个好的家。
提前祝你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万事如意么,连政看着絮絮叨叨的分手信,最右下角写着“立冬留”三个字,只觉得心冷。这小子身体软乎,心肠却比石头要硬,昨晚给足他甜头,今天就给他狠狠来一棒子。
惯出毛病了。
连政合上信纸塞回信封,直接撕了,像是不曾看到过这封信,他不知道,信中郝立冬所说的心里话,仅仅是冰山一角,是郝立冬搜肠刮肚一整天,从自己对哥哥那隐秘而又浓烈的爱意里,小心翼翼抠出来的。
一句“我心里也有你”,是弟弟向他表达爱意的极限。
冬日昼短夜长,一列火车在夜色中驶出了北城西站,车上喧哗躁动,飘着浓浓的泡面味,郝立冬缩靠在临窗的位置,默默望着车窗外黑沉的夜。
直到对面有好心阿姨递纸巾过来,他才发现自己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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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89.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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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一天,二十多个小时后,列车抵达南城。
车厢与车厢的交界处飘着散不去的刺鼻烟味,烟味盖过了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的难闻气味,闻着头晕还熏眼睛,郝立冬攥紧行李箱提手,眨巴着干涩的眼睛,昏昏沉沉地挤在大部队里。
一路硬座熬下来,他腿麻脚虚,快到车门口时,几乎是被后头的乘客推下了火车,险些栽到前头乘客背上,赶忙拖着行李箱挪边上让道,呼吸到新鲜空气,可算舒服了些,头也没那么晕了。
等大部分乘客都下了车,郝立冬才慢腾腾地随人群往出站方向走,纵欲后的身体没休息够,屁股疼得磨人,他走路使不上多大劲,几次停下来,一停就陷入呆滞状态,茫然地望向前方人群。
人群中有人拿出手机给家里报平安,操着南城方言与家人有说有笑,大概几点到家,家里有没有留饭,火车上没吃饱。他听着,步伐越来越缓,走不动了。
找了一处角落,郝立冬放倒行李箱,在箱子上坐了下来,见人群中又有人举起手机讲电话,与那头说笑,脸上洋溢着归家的喜悦。
“欸妈,我下火车了!别别别,你睡你的,快十点了瞎折腾什么,我车上吃过了。”
“好好好,先挂了!”
行李箱硬邦邦的,坐着屁股更疼了,他迟疑了会儿,手伸进羽绒服兜里摸了摸手机,却没拿出来,只是呆呆坐着,把手机攥得很紧。
脚步声、说话声、广播声,许多声音闹哄哄地混成了一片,每个人都有家要回,有家人等着,眼前景象逐渐模糊,郝立冬止不住难过,闷了一路的情绪在这刻崩溃,为什么别人都有家,他没有。
怕被路人瞧见丑态,他把头埋在膝盖上,想给母亲打电话,想给哥哥报平安。
还想回家,好想回家……
火车站人潮涌动,没有人注意到缩在角落里的落寞身影。
北城持续降雪,气温跌至冰点。
郝立冬的手机大概一直没有开过,连政在郝立冬离开的第三天晚上打过一通,仍处于关机状态,之后他没有再打,将重心放回到工作上,为接下来的跨国项目做准备。
老板又开启了高强度模式,整日待在公司里,林景禾从暂代她职务的女同事那儿收到“求救”信号,总经理办公室现在的氛围就跟外头那冰雪天似的,一个字:冷。
她猜到原因,郝立冬在元旦那天应该是回南城了,她不认为连政会和郝立冬吵架或分手,但办公桌上的圣诞水晶球在她休完假回来,竟消失了。
林景禾不免有些担心,私下给郝立冬发去微信,等了两天,没有任何回复,尝试拨通,发现郝立冬关机了。
下班前,她路过开着门的总经理办公室,宽大的办公桌后,连政一脸严肃,右手握着笔,在批她不久前送过去的文件。
一个是给过自己帮助的学长兼上司,一个是认下的弟弟,这俩都挺叫人心疼,林景禾回了秘书室,待同事们陆续下班,那间办公室依然亮着灯。
等到快九点,她过去轻轻叩门,“连总。”
连政闻声抬头,意外道:“怎么还没回去?”
“整理了一些资料,不知不觉就这个点了。”
“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
明天上午要飞德国,连政这么晚了却还在公司里待着不回家,比谁都辛苦,林景禾看在眼里不好受,相识多年,她是了解的,连政就是太独了,即便是来往较为密切的兄弟任砚,他也很少吐露心声,有事基本憋着,自己消化。
“这么快又新的一年了,”她走进办公室,缓缓说着,“都快忘了咱俩一个大学,你还是我学长,感觉时间过得真快,刚认识你时我才二十,小姑娘一个。”
时间确实过得很快,连政没有打断,算上今天,郝立冬离开有八天了。
“那时候我觉得自己一点儿也不小,是个大人了,能决定自己的人生,现在回头看看,二十岁还挺小的,不太懂事儿,会犯傻,十九岁也小,遇上事儿可能会害怕,会逃避。”
二十岁那年稀里糊涂的一夜情后,林景禾害怕过,怕到任砚来找她都会发抖的程度,她气任砚不怜惜她,气自己像颗送上门的免费白菜,想通以后她删除了有关任砚的一切,在人生岔路口理智地找回了自己。
而郝立冬小小年纪就站在人生的岔路口,迷茫中选择了逃避,何尝不是一种自我保护。
见连政并不抵触这个话题,她又道:“我不应该多嘴,但还是想替立冬说两句,他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郝阿姨生前叮嘱过他以后要成家,那天在影音室里还哭了,不敢跟你处对象,可又管不住自己,所以很自责,怕郝阿姨不理解他,他这心里压着块大石头,一时半会儿肯定放不下来,你再多给他一点时间吧。”
连政沉默着,好一阵,他开了口:“景禾,谢谢。”
林景禾愣后笑了笑:“看到你身边有个在意的人,不用天天围着工作转,替你高兴,我也挺喜欢立冬的,昨儿看你桌上那个摆件没了,打他电话关机,就有点担心你俩。”
“带回去了,”连政解释,“放这儿容易分心。”
原以为郝立冬在年末最后一天晚上打开了心结,还是逼得太紧了,这小子的身体和心是分开的,腿都软了还能爬起来收拾行李跑路,这不是成心气他么。
关于林景禾说的那些,连政心里自然明白,他知道郝立冬需要时间,也需要私人空间,所以没有立刻飞去南城。
他必须让自己忙起来,才不至于那么想郝立冬。
隔天,北城进入了最冷的冬三九时期。
机场休息室里,连政靠在沙发靠背上闭目休息,他昨夜没睡好,不光昨夜,郝立冬离开后的每个夜晚,他其实都睡得不太好,会想那个小没良心的自个儿一人在南城习不习惯,白天有没有好好吃饭,晚上没他陪着会不会失眠,又会不会想他。
手机似乎有所感应,在兜里轻轻振了一下。
连政睁开眼,拿出来看到一条热乎短信,来自他备注的“小怂蛋”。
「大哥,一路平安。」
他一个字一个字看过来,没有回复,怕一回,自己冲动飞去南城。
瞧出连政状态不佳,任砚走到林景禾旁边坐下,问:“他没事儿吧?”
这趟出差,和狗东西抬头不见低头也要见,林景禾知任砚有分寸,小声说:“立冬回南城了。”
兄弟脖子上还挂着两个没消下去的吻痕,任砚是看得清清楚楚,连政注重形象管理,怎么会允许这种痕迹存在。他没太懂,又问:“什么意思,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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