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就可以吗?”
“嗯,你想就可以。”
那么多遗憾啊,意难平啊,光是像袁志成那样求神拜佛,摇签解签有什么用?
周牧一是无神论者,走散的人努努力还是有可能再次相遇,星星碎了就要去烧制新的,总有一天城堡也会重新拼好……
试过了才知道,那些死去的夏天到底有没有可能重新活过来。
第75章 再见面
五一假前一天王康远在电话里告诉陈禾师母走了。
陈禾没反应过来,王康远就又补充了一句,“是过劳,倒在医院了。”
王康远是高中同学,他口中的师母自然是高中班主任沈卫国的妻子。
以前读本科的时候大家过年都回新城,一个班的人会分几拨买点水果牛奶去沈卫国那唠唠嗑。
师母在新城人民医院工作,早在他们读高中那会儿就忙得不可开交,后来大家都上大学了还是忙。忙了一辈子,没想到最后一刻还是在忙。
“什么时候的事啊?”陈禾问。
“就前两天。”王康远道:“肖晓惠刚告诉我的。”
肖晓惠后来回一中当了老师,教的也是语文,现在就数她跟以前的几个老师联系最多。
“我是想组织一下,大家一块去灵堂看看,也算是尽了哀思。”王康远问:“你劳动节有假吗?”
陈禾说有,又道:“爱姐她们估计比较忙,隔得远。”
“嗯,看吧,也别勉强。”王康远说。
陈禾走到阳台的窗户边点了根烟,不知道说什么,就说:“确实。”
天空大片的灰白色,雨要下不下的,显得憋闷。
周牧一原本坐在沙发上用电脑办公,见陈禾抽烟,站起来贴近了对方,然后自作主张地替他掐掉了那根烟。
陈禾从里到外穿的都是周牧一给他买的衣服,他低着头,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周牧一陪他站了会儿,用拇指在小狗唇边摩挲,然后贴了过去,尝到了烟草残留的苦味,“什么时候学的这个?”
周牧一指的是抽烟。
陈禾缓缓吐出一口气,心里还在想刚才王康远说的事,漫不经心道:“很久以前了,忘了。”
过了会儿,他才跟周牧一说师母走了,还说想回新城去看看,感觉有些人见一面少一面。
周牧一好像有些一闪而逝的情绪,陈禾以前看过一本讲微表情这方面的书,后来意识到自己大概是没有读心的天赋,就放弃了。再加上周牧一是很能藏事的人,于是现在他也不能窥探到任何周牧一的真实想法。
不久,周牧一抱了他,下巴抵在陈禾肩上,说自己会跟他一起回新城。
陈禾就是在这一刻突然想到对自己而言新城还有李春。而周牧一已经跟周肃光断了联系,新城不再是他的家了。
出殡那天的清晨阳光仿佛是摆设,只起照明作用,并不能感受到太多温度。
叶爱赶了过来,在当天凌晨三点下的机,她说自己以前在沈卫国家里补课,受过师母很多照顾,是一定要来的。
都这么多年了,新城还是没建机场,陈禾他们只能又大老远跑去C市把人接过来。
沈卫国说学生来了好几批,之前停灵期间就很多人吊唁过了,不过跟陈禾他们不是一届的,互相大概不认识。
大家都穿的深色,跟在队伍的后面,陈禾远远看着沈卫国,觉得他这几年好像没怎么变,又好像还是老了点。
黄明达也在,跟在沈卫国边上帮忙招呼亲朋好友。
风冷,带着水汽,把人的头发吹乱了,陈禾听到周牧一喊自己名字,他望着周牧一的眼睛,看到了一些热切。
周牧一安慰人的方式比较原始且动物性,舔舐,拥抱,接吻,钟爱肢体接触。但由于周围的人太多,于是两人表现得和所有久别重逢的同学没什么两样。
丧仪结束后大家去了沈卫国家。
那套房子陈设都基本跟以前一样,黄明达和其他几个与沈卫国交好的老师都在,谈论了一些一中以前和最近发生的事。
黄明达前两年也退休了,他说沈卫国跟他老婆都是歇不下来的那种人,不过搞基层就是需要这种人。这种人多了才能做成事,国家才能发展起来。
黄明达喝了酒,坐在沈卫国家的小破沙发上拉着王康远的手说要建设祖国,要做实事,国家和地方的很多机制虽然还有待完善但都是一辈辈人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的。
沈卫国笑话自己这位老同事,说他酒没喝两口就说胡话。
沈卫国家的电视依旧是那种很厚重的,屏也小,外面都没得卖了,不知道二手市场还能不能淘到。
上面正在播一档当地的情感类栏目,这档节目做了很多年了,经典台词是“记录普通人的情感传奇”,李春曾经也很爱看。
陈禾有片刻的走神,等回过神来沈卫国正端出一锅热气腾腾的火锅,并且喊陈禾过来搭把手。
“你这小子只吃不做,以前不老实,现在还这样。”沈卫国骂他。
陈禾跑过去铺了层桌布,然后端菜,回头的时候看到黄明达没拉王康远,改拉周牧一了。
“你高二那年的事是我这个当主任的没办妥帖……”黄明达说到这又不说了,愣了会儿,话头一转聊别的去了。
陈禾本来还在想周牧一高二那件事是哪件事,谁知沈卫国把菜全端上来后在他边上吹胡子瞪眼道:“这老东西净放马后炮,当初学生被质疑的时候不站出来,现在倒是……”
陈禾这才想到是很久以前周牧一陷入了一场小型的舆论危机,遭受言语暴力。
房子很老了,户型小,那么点地方挤一窝人,周牧一站在人群里听人谈笑,时不时喝口茶。
“你们黄主任后来不当主任了,自己带了个班。”沈卫国这边声音不大地告诉陈禾,“应该是你们毕业后四五年吧,有届学生也出了个事儿。那孩子没周牧一那么好的心理承受能力,在家割手腕,还好他妈上班中途回来才把人救过来。”
陈禾顿了顿,问:“后来呢?”
“后来去做了好几年心理治疗,错过了上学的年龄家里也不敢逼。黄明达心里着急,家访了五六回试图劝人继续上学,那小孩说什么都不肯继续念了,他这才晓得后悔,还跟我说当年要是早早发现去做孩子心理工作就好了。”沈卫国一边招呼客厅里的那群人过来,一边说:“其实每年都有想不开的,教育行业搞减负还任重道远着呢。好啦好啦,去喊他们来吃吧。”
席间喝了点牛栏山,陈禾听叶爱讲她们圈里的事。
叶爱这几年接触的人多,什么奇葩的都见了点,说林琅咖位小的时候没少被骚扰,虽然现在也还是被骚扰就是了。
“爱姐你没揍他们啊?”楚永继给周围一圈倒了酒,“你当初那会儿上刘洋老师的补习班抡起椅子就要砸那个小吧主,还是我们几个给拦着。”
“对对,是有这事儿,当时咱校花哭得哟!”王康远拍了拍大腿。
沈卫国眼睛一瞪,看向叶爱,问:“还有这事儿?”
叶爱装失忆,说自己不记得了。
沈卫国说她太鲁莽。
黄明达就说沈卫国自己也半斤八两,没个为人师表的样还要怪学生。
大家笑起来,桌上还有几个大他们两届的学长也开始描述沈卫国当年多么勇猛地跟校长对刚,一时不知道谁才是校长。
“对对对,我当时大气不敢喘,还以为咱沈哥有后台呢!”有人抢话道。
沈卫国把酒杯一拍,“有屁的后台,我就一本本分分人民教师!”
“哈哈哈,谁说不是,我们那届校长好像还是郑文明吧,郑校长拿个大喇叭都吼不过咱沈哥。”另外一人接话看向陈禾他们,道:“不过后来到你们这批入学的时候校长就换人了。”
“郑文明是退休了还是调上去搞行政了?”有人问。
“调上去了,刚好碰上XX届升学率高,还有个状元,他就升了。”另外一人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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