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禾要叶爱一边玩去。
这会儿中午了,刚刚打完铃,那些要去食堂抢饭的同学冲得风驰电掣,还剩下几个家里带饭的同学则跑去教师办公室排队借微波炉热饭了。
周牧一在写拔高训练,没搭理陈禾。
今天一整个上午周牧一大概只说了十句话不到。每当这种时候王康远他们就知道组里的这位神仙心情十分一般。
为什么呢?
不出意外应该是为了陈禾。
毕竟神仙基本不会因为除陈禾以外的人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陈禾想错峰去食堂,这会儿下一期的周报已经发下来,他正拿着两期报纸订正,一边转着笔一边低声下气道:“说真的,我都忘了人家长什么样了,多少年前的事了啊?初中那会儿我都没来得及跟女生说过几句话就毕业了。”
陈禾见周牧一不说话,又道:“你中午吃什么呢?出校吗?”
周牧一大概是写完了,把草稿撕下来夹训练本里,他没说自己去哪吃中饭而是问:“漂亮吗?”
陈禾没过脑子,“谁?”
“罗紫绮。”周牧一说话时脸迎着五月的阳光,很透亮,表情看不出生没生气。
“还挺漂……还行吧,不记得了,早就年少往事不堪回首了。”陈禾一半身子越界,趴在周牧一桌上打量对方的表情。
周牧一盯着他看,半晌没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又突然问:“长发?”
陈禾想了想,“不是,短的。”
“有刘海吗?”周牧一盘问。
“有。”
“齐刘海?”
“斜刘海吧好像,有时候齐有时候斜,看人家女孩心情……”
……
陈禾都如实回答,事实上那女孩现在就是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带着一点懵懂的美好,脸都记不清。要不是朱鸣涛总爱提,陈禾估计早忘干净了。
“不是说不记得了吗?”周牧一神情冷淡,“你就是记得。”
陈禾这才意识到不对,抓着对方校服袖子摇了摇,“哎,你怎么套我话啊?”
教室的人现在走空了,只剩下他俩,周牧一见没了别人才松口说了自己从来不会说的话,“而且你昨晚一直跟朱鸣涛说话……”
说到这停了一下,推开陈禾抓自己的手,“从头到尾只顾着他高不高兴。”
周牧一说话还是自己的风格,不疾不徐,眼里没太多情绪,眼尾却又是浅浅淡淡的一抹红痕,像是被辜负了。
陈禾当即心下一软,像是心口有个什么位置塌方了一般,就如同当初对方问是不是不喜欢那条围巾一样觉得自己该死,当然,朱鸣涛更该死。
“我也跟你说了很多啊。”陈禾作势要去碰周牧一的眼睛,开玩笑道:“你这么大人不会哭鼻子吧。”
周牧一把他的手打开了,“你昨晚只跟我说了八句半。”
“那半句哪来的?怎么还有半句?”陈禾在心里又把朱鸣涛那个大嘴巴骂了一轮。
周牧一说有句话是对自己跟朱鸣涛两人说的,所以只能算半句。
“还有,你上学期第一场球赛前的自习课还夸林琅漂亮。”
陈禾一团乱麻,这又是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此刻心中只有两个想法:
1.周牧一谈起恋爱反差真大,小学生似的。
2.老子一定要找机会弄死朱鸣涛。
等头脑风暴结束周牧一已经趴在自己桌上不说话了。
陈禾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也趴过去,好声好气道:“都赖我,我跟你道歉。”
“总得吃点什么吧,我去买,你在这等我?”陈禾一下一下小狗挠人似地戳他,锲而不舍道:“你就跟我说说话吧。”
周牧一声音轻得听不到,“渣男。”
陈禾心中喊冤,也不知道自己这白纸一般的感情史是怎么跟渣这个字挨上边的。
“好好好,我渣男。”陈禾叹息道,见周围没人,自作主张又小心翼翼凑过去用嘴唇碰了碰周牧一的耳廓。
第44章 人言 (4)
五四青年节过后高三楼从天台往下挂了好几条横幅,上面写的都是一些俗套励志语录。最后一个月又举办了誓师活动,领誓人在操场上吼得破音。
陈禾凌晨的时候不容易被打扰,所以经常一两点还躺床上看网课或者用APP刷题,大课间则会用来补觉。
高中狗难得睡饱,一到下课立着的人就没几个,只有周牧一出淤泥而不染,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好精神。曾几何时叶爱是没有下课睡觉这一陋习的,但此人与周神仙不同,她出淤泥而涂抹均匀,久而久之也跟着一块躺平,好几次上课老师喊起立了还没清醒。只是这天楼下誓师大会撕心裂肺,高二楼的各位也被吼得一个激灵,那点惺忪睡意就散了。
“周牧一呢?”陈禾找了瓶风油精抹太阳穴跟人中位置上提神。
“周牧一呢周牧一呢。”王康远腔调奇怪地说了两句话,嘲讽陈禾。
“别闹。”陈禾用胳膊肘顶了王康远,没怎么使劲,“他去哪了啊?”
“被叫办公室去了,也不知道老沈一天天怎么那么多要嘱咐的。”叶爱透过窗户看了眼攒动的人头,“其实要我说人家状态挺好,有谈心的功夫不如让周牧一多看两眼书。”
“此言差矣,爱姐,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似的大心脏,有些压力表面上看不出不代表不存在。”王康远难得说出了一句听起来非常有哲理的话,“这东西一般在夜深人静跟自己对话的时候才能发觉,是吧禾儿?”
“我怎么知道?”陈禾把书盖在自己脸上,“我一般不跟自己对话,夜深人静直接就睡了。”
“陈禾,有人找。”靠前门位置的同学喊。
陈禾把书放下跑了出去。
“那谁啊?”叶爱看着门口那个找陈禾的小胖子,“他咋啥人都能勾搭上。”
王康远说眼熟好像是C班的,记不清了。
午休时间叶爱没睡觉,借了本新书偷摸着看。
“爱姐如此威猛之人爱看霸总小言这也是我没想到的。”王康远被校园广播站滋啦滋啦的电流音给吵醒了,往后伸了个懒腰不小心把后桌同学的水杯碰倒又着急忙慌地给人扶起来。
叶爱闻言伸出一只手指故作高深地摇了摇,“我已经开拓新领域了。”
田帆跟叶爱同桌,“是的,她现在爱看男的跟男的谈。”
王康远张了张嘴,伸长脖子凑过去也跟着看了一段发现主角还真是两男的,“……你看这种能有代入感吗?”
叶爱翻页了,让王康远滚远点,凑一块目标太大容易被发现,“我不代入啊,单纯爱看男的被人睡。”
王康远:“……”
良久,王康远依旧没能从叶爱刚才那句话给的冲击中缓过劲来,“……你这样我有点不太能接受啊姐。”
“害,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田帆作为叶爱的同桌早司空见惯了,“其实这也给了我们新思路,你把条件放开说不定就能找上对象了。”
王康远这边跟发现了新大陆似地跟兄弟们讨论起了这种新文学,叶爱则捧着书哀嚎了一声。
“……怎么?”王康远卑微且小心翼翼地问。
叶爱满脸痛苦难以言表,手抚着胸口给自己顺气,“我站反了草。”
田帆小课堂开课了,他声情并茂连说带画地给王康远科普什么叫做站反了,“这个知识点记牢了哈,下回要考。”
王康远一口气哽在喉间,有点被颠覆,组织了小半分钟措辞,“嗯……,但是,这么个东西吧……区别大吗?不还是那两人?”
看时间沈卫国也快到了,叶爱把书夹到书立的最里层,转过身子讲课似地说:“当然不一样了,给你举个例子,薯条蘸番茄酱你能不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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