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受过伤,不能握着手术刀太久,腿也有旧伤,天气寒冷的时候尤其不能久站,但每次操作对学生们来说仍然是叹为观止级别的。
他怀孕已经有四个月了,因为身材瘦削,胎位又靠后,穿着厚衣服学生们都看不出来,看他时不时地揉腰,苍白着脸将身子往后仰,闭着眼睛不太舒服的样子,只当他是腰不好,便也不敢太纠缠他,让他坐着休息,还给他找了靠枕垫在后腰。
他有些畏寒地裹紧外套,因为怀孕嗜睡,他坐在椅子上不停钓鱼。大家知道实验室里只要还有一个学生,唐老师就不会走,便纷纷结束了手上的活儿。
“撤啦撤啦,跨年去啦。”
“唐老师,咱该回家咯。”
唐修站起身来,扶着腰慢慢往外走,挂在耳朵上的蓝牙耳机轻轻震动了起来,他轻敲耳机接通,那头响起了姜默温柔又兴奋的声音:“宝贝!新年快乐!”
唐修搓了搓困倦得有些睁不开的眼睛,咕哝着道:“哪个宝贝?”
姜默嘿嘿笑了两声:“两个宝贝,大宝贝和他肚子里的小宝贝。”
“嗯,”唐修抿了抿嘴唇,不想自己笑得太明显被学生们看到,“年还没跨过去呢,你着急什么?”
“我这不是怕你睡了嘛,你还想撑到跨年吗?差不多该睡了。”
“睡不着,”唐修抬头看到天上的月亮,孕夫敏感多虑的情绪发作,他莫名其妙地就鼻子发酸了,声音也特别委屈,“你之前答应了回来陪我跨年的。”
姜默听着小猫可怜巴巴带着鼻音的撒娇,一下心里就又软又慌:“我错了宝贝……”
唐修吸了吸鼻子,固执地道:“说清楚是哪个宝贝。”
“大宝贝!”姜默掷地有声地说完,又好声好气地道,“阿诚第一次接触这种项目,很多事情处理得不太好,所以耽搁了,对不起啊。”
唐修默默地搓了搓湿润的眼角:“那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最晚大年二十八!”
“……别回来了吧,在美国过,我希望能在春晚的海外华人祝福视频上看到你。”
“诶诶?”姜默懵了,然后电话那头忽然嘈杂起来,出现了很多属于青春活力朝气蓬勃的声音。
“唐老师在和谁打电话啊?”
“唐老师有对象了吗?”
“老师老师,看看我们班长吧,她暗恋你很久了!”
“暗恋算什么,我们团支书说他可以给唐老师生孩子!”
随后就是一阵哄笑声,姜默被突如其来的一群小情敌吓得五官同步放大:“阿修,你不在家吗?这么晚了都!”
“嗯,不在啊。”唐修轻描淡写地回答。
“……他们在说什么,你为什么不回答他们?他们真的会以为你单身的!”
唐修轻轻“唔”了一声:“那有什么问题吗?”
“你……你怎么能这样!”姜默气得呼吸都急促了,咬了咬牙就用力踩下油门朝前飙去,“你要跟他们说清楚!”
姜默觉得一口大醋缸在他身体里炸开了,他浑身上下都酸得要命,牙都快酸倒眼珠子也快酸掉出来,除了踩油门飙车啥也不会。
他最终还是处理好了美国事业部的问题,赶在北京时间的跨年夜回来了,本来是想给辛辛苦苦给他蒸包子的小猫一个惊喜,没想到小猫生气了反而要给他一个惊吓。
他一路飙车到A大南门,就看到他日思夜想魂牵梦萦的那个身影在一帮小屁孩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他好像又瘦了,脸色很苍白,因为左腿的旧伤,下台阶的时候也很吃力,他一边手扶着旁边的护栏,两步一个台阶慢慢地走,一边笑着朝往另一个方向走的学生们挥手示意。
风迎着他的面吹,身前那团脆弱小巧惹人怜爱的隆起凸显了出来。
他家的小猫怀孕了都这么漂亮,实在是太过于招人了。
姜默狠狠吞了下口水,三步并作两步飞奔到台阶上,在唐修没有任何察觉的时候直接来了个满当当的公主抱。
唐修吓得不轻,甚至在他怀里扑腾了两下,看到是他,便像看到了突然下凡的天蓬元帅一般满脸的不可置信,一双凤眼睁得圆圆的,眼角被晚风吹得湿润泛红,血色淡薄的唇瓣开阖好几次,都喊不出来他的名字。
还没离开的学生们惊呼连连,姜默十分享受他们这样的惊呼,还非常霸道地把唐修外套上的帽兜拎起来,扣在了唐修毛茸茸的脑袋上,把他巴掌大的小脸都遮得严严实实。
唐修莫名两眼一抹黑,这才回过一点神,窘迫不堪地红了脸,结结巴巴地道:“你、你干什么!”
“你们刚才的问题,我替他回答一下,”姜默没理他,只是面朝着那群小屁孩严肃地道,“我就是刚刚跟你们唐老师打电话的人,也就是他的对象,他性子温柔不擅长拒绝,也不忍心伤害你们,请你们不要试图撩拨他!”
小屁孩们被这种莫名其妙又土不堪言的霸道总裁做派震惊到了,一时间瞠目结舌,不知该做何回答。
唐修默默地拽了拽扣在自己头上的帽兜,让它更加严丝无缝地挡住自己热得像被火烤了的脸和耳朵。
姜默发表完他的宣言,气喘吁吁地抱着唐修走下了几级台阶,然后又回头咬牙切齿地道:“生孩子什么的也大可不必,能生我会生!”
小屁孩们终于绷不住,爆笑着开始起哄了。
“哈哈哈哈这个哥哥虽然沙雕但是好帅啊!”
“啊啊啊啊总裁和老师的cp我磕了我可以!”
“我也可以!我可以孤独终老但我的唐老师必须有超甜的cp!”
唐修在孩子们的哄笑声里,眨巴着一双亮晶晶的凤眼,扑扇着长睫毛,目不转睛地看着姜默,像是在确认眼前这个人存在的真实性,然后轻轻地攥了攥他的衣襟:“怎么突然回来了?”
姜默不甘地瘪了瘪嘴,将他抱得紧了些,有些嘶哑地道:“我再不回来,老婆孩子都跟人跑了。”
唐修哑然失笑,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这个,你来生?”
“下一个!”姜默斩钉截铁地道。
他把唐修小心翼翼地放在后座上,坐进来给唐修的下身盖好毯子,自己也不去驾驶座开车,就坐在唐修身边喘着粗气平复情绪。
唐修托着肚子,有些费劲地撑起上半身,靠过去揽住姜默,用拇指轻轻蹭掉他脸上的薄汗,低柔地道:“你跟一帮孩子吃什么醋呢?”
姜默握住唐修因为贫血时常冰冷的指尖,轻轻揉搓着,闷声道:“不是吃他们的醋。”
唐修忍着笑道:“要我重复一遍吗,你刚才说的话?”
“我就是有点生我自己的气,刚刚看你下台阶的时候走得那么辛苦,”姜默声音愈发暗哑,“我都离开快三个月了,离开之前你都没显肚子,现在肚子已经这么大了。每天都这么辛苦地走这些路,我都没抱着你走,你也不跟我说。”
唐修的呼吸声忽然静了静,随即深深吸了口气,用力抱住了姜默,微微哽咽着道:“我特别想你,走台阶的时候,不走台阶的时候,都在想你,特别是走台阶的时候,每走一步都要念一下你的名字,不然腰酸腿疼,我都走不动。”
“阿修,阿修。”姜默颤声喊了好几遍唐修的名字,随即捧着唐修雪白细腻的脸颊,轻柔地吻上他冰凉却甘甜的嘴唇,然后贪婪而眷恋地深入。
两人数月不见,一番拥吻下身便都起了反应,姜默喘着气想克制,唐修却低吟着紧紧揽住他的腰,眼角湿润潮红,就像雪花融化在红梅上,是漫漫寒冬最令人心迷神醉的美景佳人。
“你不给我吗?”唐修眼里蒙着层潋滟水光,委屈地呢喃着,紧紧抱着他不肯放开,“都这么久没有见了。”
“不是,宝贝……”
“哪个宝贝。”
“大宝贝,”姜默忍得满头大汗,但还是克制着只是亲了亲唐修的额头,“你听我说,你怀孕还没多久,车里的环境也不好,在这里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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