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了摸小孩的屁股,硬邦邦沉甸甸的,于是问道:“有尿不湿吗?他尿了。”
“啊?又尿了?”
孙谚识简直一个头两个大,这小屁孩倒是挺乖的,不哭也不闹,就是太活泼太爱玩了。一定要人抱着他到处走到处看,下午孙谚识抱着他去院里玩了十几趟,累的胳膊都僵硬了,后来黄豆“哥哥”上场,上蹿下跳哄小孩,也给累趴下了。
十几分钟前,嘻嘻嗷得一声哭了,他抱去丁婶那一问才知是饿了、尿了,于是丁婶帮忙泡了奶粉,换了尿布,这才十分钟又尿了。
看着孙谚识疲惫的面庞,朗颂心疼不已,他瞟了一眼餐盒:“先吃饭,我去楼上给他换片尿不湿。”
孙谚识如蒙大赦,感觉自己能吃下一头牛,他把朗月抱坐在腿上,嘟囔道:“乖宝,还是你最好。”
朗颂失笑,抱着小孩进院子上了楼,不多会儿又回到店里。
孙谚识已经吃得差不多,见朗颂已经回来,狠狠扒了两口饭,含混不清道:“我马上就好。”
朗颂蹙眉:“慢慢吃,今天店里不忙,我不用急着赶回去。”前几天他们饭店对面新开了一家火锅店,这几天在搞五折大酬宾活动,他们饭店便没什么生意,所以有空来送晚饭。
听闻此言,孙谚识也不急了,给朗月夹了一大块鱼肉,自己继续吃饭。
朗颂把手指给怀里的小孩把玩,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问道:“这小孩是谁家的?”
孙谚识夹菜的手僵了一下,但立马恢复正常,他咽下嘴里的一大口饭,头也不抬地淡然回答:“卓历的儿子。”顿了一下,他又补充,“就是上次在饭店门口那个男人,我——我前任。”
尽管从这小孩的长相朗颂已经看出来了,但亲耳从孙谚识嘴里听到答案,以及听到孙谚识坦然地说出“前任”,朗颂还是不由得怔住。但是比起震惊愕然,他心里更多的是疑问。
从上次卓历的纠缠不休和孙谚识的过激反应可以看的出来,两人当初的分手肯定是不愉快的,而过错方是卓历。
虽然他对孙谚识过往的经历仍旧一知半解,但从以往孙谚识酗酒颓废的模样,以及最近发生的种种事情也可以猜得出来,使他遭受打击的不仅仅是张循的死、他妈的死,恐怕大部分的原因都在那个叫做卓历的人身上。
朗颂大脑转得飞快,这个小奶娃是卓历的小孩,目测大概七八个月大的样子,加上怀胎的十个月,也就是说一年半以前卓历和一个女人有了孩子。但人并不是想怀就能怀上的,至少得要一两个月的准备时间或者更长,而孙谚识的酗酒史的病历上酗酒史是两年。
所以,是因为卓历当初和孙谚识分手,和女人结了婚生了小孩,孙谚识才会一蹶不振从此堕落吗?还是卓历瞒着孙谚识有了女人和小孩,孙谚识发现以后深受打击?
而现在,卓历是离了婚又或者分了手,想来挽回孙谚识?
朗颂感觉自己已经接近答案,但却不敢再往下细想。他垂眼看着怀中柔软无害的小孩,竟然觉得自己抱着的是一只全身布满尖刺的小刺猬。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孙谚识,有心想问,这个小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这么轻易就原谅卓历了吗?
朗颂很生气,气自己,气自己为什么没有立场问,气自己为什么问不出口。
孙谚识感觉到朗颂的视线,抬眼望去,两人的视线轻轻一碰。他并不知道朗颂心里在想什么,但大概猜到可能和卓历相关,他不由得想起郑烨,如果郑烨知道他帮卓历看了一下午孩子,估计要把他绑起来送精神病院去。
脑子里天马行空地想着,他突然真的笑出了声,被朗颂凌厉的视线一盯,他抿了抿唇角忍住了。顿了顿,跟朗颂解释道:“卓历他遇到点急事,我临时帮他照顾一下儿子。”末了又补充,“只此一次。”
他没有详述,也不准备再解释。虽然在朗颂面前他已经没有什么秘密,但唯独关于卓历和自己的种种他不准备说,因为这是绝对隐私,而且确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都已经过去两年了。
也确实仅此一次,他又不是傻逼。
此言一出,朗颂纵有千言万语也被堵了回去,况且心里那些话以他现在“租客”“弟弟”的身份又如何来得了这个口。
他不止一次冲动地想过跟孙谚识坦诚相告自己的感情,但理智便会马上占据上风迫使他打消这个念头。即便不论孙谚识对卓历抱着一种什么态度,他和孙谚识之间还有十一岁的年龄差距,他看得出来孙谚识是真的完全把他当做弟弟看待。
如果贸然开口,孙谚识会怎么想,怎么做,他不敢想象。
孙谚识见朗颂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眼神却是放空的,举手挥了挥:“怎么了,在想什么?”
“不,没什么。”朗颂回神,问道,“不是说手臂酸吗?我给你捏捏?”
孙谚识扒干净碗里最后一口饭,拿纸巾擦擦嘴:“不用了,你快去上班吧,出来太久也不好。”
朗颂看着怀里喝饱了奶开始渴睡的小婴儿,说道:“我把他哄睡了再回去。”
孙谚识笑哼一声:“他在你怀里倒是挺安分。”
朗颂把嘻嘻哄睡着放到了自己床上才回饭店,晚上店里很空,小河见他心事重重的,便让他先下班。
朗颂回到蓝楹巷,嘻嘻已经睡醒了,孙谚识把他放在柜台上边,和朗月两人蔫巴巴地陪着他玩。
朗颂把嘻嘻抱起来,沉声问:“他什么时候来接?”
孙谚识有气无力地回答:“不知道。”话音刚落,一旁的手机便响了,他接起来,“嗯”了一声摁断了通话,又说道,“现在来了。”
朗颂说:“他在哪里?我抱去吧。”
“不用,”孙谚识果断摇头,“我去。”
朗颂张张嘴欲言又止,但孙谚识已经从他怀里抱走了嘻嘻。朗月抬头望着哥哥皱起的眉头,机灵地拽着孙谚识的衣摆跟了出去。
卓历正在巷口等着,脸色比白天时还难看,幸好夜色掩盖住了疲惫不堪的眼睛,他扯了扯自己打皱的衣服,尽量挺直了腰杆。
孙谚识走到巷口,闷不吭声地把嘻嘻交给了卓历。
卓历看着刚才不太愿意离开孙谚识怀抱的儿子,笑道:“他挺喜欢你的。”
其实这儿子不太亲他,在A省一开始都是小孩妈妈和保姆照顾,离婚后便一直是他妈和保姆带着,早上他出门时儿子要么在睡觉要么在喝奶,等他深夜回来,儿子已经睡了,父子俩根本没有时间相处。而事实上,他也很抗拒这个小孩。
孙谚识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问道:“你妈怎么样了?”
卓历疲惫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神采,他回答道:“已经稳定了。”
孙谚识点点头:“那我回去了。”说罢,他牵起朗月的手转身走了。
“谚识!”
卓历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孙谚识顿住脚步,整个人隐匿在昏暗的巷道之中,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吭声。
卓历用近乎乞求的语气说:“下次,下次我们聊聊?”
黑暗中孙谚识的瞳孔微不可查地一颤,而后语气平静道:“嗯。”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误会!小孙真的没有念念不忘!
第80章 在哪里开始就在哪里结束
自前两天卓历再次出现之后,朗颂便有些神不守舍,切菜时有好几次险些切到手。
下午有一段空闲的时间,他和小河各自拿了条矮凳在后厨门口的巷子里坐着。
小河捣了捣朗颂的手肘,问道:“颂哥,最近有心事啊?”
其实他只比朗颂晚出生两个月,但他觉得朗颂比他沉稳许多,所以一直管朗颂叫哥,连他舅舅也说朗颂稳重内敛,让他多学习学习。
朗颂没有吭声,但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小河拿出烟盒抽了一根递出去:“试试?把烟吐出来的时候可松快了。”
朗颂没抽过烟,犹豫一下还是接过了,学着孙谚识的样子点着烟深吸了一口,一股草木灰味猛地钻入咽喉,呛得他咳嗽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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