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欺负你?”孙谚识被气得唇齿发战,剧烈地喘着粗气,胸口不断地起伏着。
朗颂咬紧牙关,闷不吭声把朗月抱去了院里放着让她远离“战场”,而后疾步回到店里。
任素芬正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孙谚识:“让人家小姑娘管你叫爸,你瞧瞧你也配?”
朗颂越过几乎站立不稳的孙谚识,一把攥住了任素芬指指点点的那只手腕,冷声道:“我说他配他就配,轮不到你来指指点点,我不打女人,但我可以把你扔出去。”
他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并无怒容,却让任素芬禁不住咽了咽口水,后背都冒出了汗来。
“你、你想干嘛!”任素芬上次见识了朗颂的厉色,其实也很忌惮他做出偏激的举动,她叫嚷道,“我要报、报警了!”
“你报!”
朗颂并不愿真的和任素芬起肢体冲突,他使出几分力道推了任素芬一把,顺势松了手,又擦着任素芬圆壮的胳膊走到了张老太面前,扶她坐在椅子上。
他又走到孙谚识面前,低声问:“哥,怎么样?”
这个点,下班早的人已经回到了蓝楹村。
方才任素芬那些尖利的咒骂响彻这个捂不住声音的城中村,已有几个人站在巷子里朝店里张望。在这种市井之地,瞧人家吵架比看电影都精彩,每个人的眼底都藏了那么一点兴致勃勃的神采。
这本来是丢丑的事,任素芬却不觉得,反倒是觉得来了撑腰的救兵,本已平息的嚣张气焰顿时又怒涨起来。
她极度夸张地哈哈大笑一声:“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咱们村谁不知道你那点臭毛病。”
作者有话要说:
可以给我一点小海星吗?(对手指)
第47章 失控
“这条巷子谁不知道你那点破事,你要是想过当爸爸的瘾,你就改了你那些臭毛病。”任素芬转身瞧着外面的人,扬声道,“你问问街坊们,是不是啊?”
外边已经聚集起来七八个人,有认识数十年的街坊邻居,也有租在这里的外地人。
朗颂看到炳叔面色阴沉地站在人群后面,目光一直锁定在孙谚识的身上,令人感到很不舒服。他向前一步挡在孙谚识面前,薄唇微启正欲开口,身后传来了一声哼笑。
孙谚识从朗颂身后走出,不疾不徐踱步到任素芬的面前,一改方才的失控淡声道:“我想过爸爸的瘾还是爷爷的瘾跟你八竿子打得着吗?还是说你家雷斌想认我做爹?”他欺身贴近任素芬,凝睇着对方微颤的瞳孔,“可惜他太不成器了,我瞧不上……”
外边传来窃窃的笑声。
“你!”母子二人都被占了便宜,任素芬怒不可遏,梗着通红的脖子嚷,“咱们家雷斌再不成器心理还是健康的,不干那有悖……”
“可不是,”孙谚识打断任素芬,扬了扬嘴角反唇相讥,“雷斌健康过了头,十八岁就猥亵女生,二十几岁就有免费的牢饭可以吃。”
外边瞧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交头接耳的议论声也越来越响。
雷斌十八岁时因为欺负女孩子被学校给开除,六年前又因为故意伤害伤人致人轻伤,坐了三年牢,这是左右街坊都知道的事。
朗颂紧抿着唇一言不发,他不知其中详情,但也略有耳闻。
虎虎在他摊上买饭团的时候絮絮叨叨说过:“哥哥,我跟你说,巷子里的雷叔叔很凶,打人很厉害,还被警察叔叔抓走了呢,奶奶说要离他远一点。”
任素芬感觉身体里的血都往脑袋上涌,耳朵里嗡嗡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她刚才经过这里看到张老太坐在小店门口哭,本是想来给张老太敲边鼓,说着说着气血翻涌便忍不住讥讽了孙谚识几句。哪知孙谚识一改往日没脸没皮任你去说的样子,突然暴躁起来,一把抓住了她的领子。
在嘴上吃了亏,又被孙谚识揭了儿子短,一想到自己这些年吃的苦、挨的挖苦,任素芬紧咬着牙瞪着血红的眼睛,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子,突然向孙谚识亮出了利爪。
孙谚识的反应慢了半拍,偏头躲了一下避开了脸,但脖子没能躲过,任素芬锋利的指甲嵌进他的皮肉,从脖颈一直到锁骨被挠出了三道深深的狰狞血痕。
在场众人都因为这突发的一幕愣住了,愕然地张大嘴,似乎在考虑要不要拖架。
朗颂眼疾手快夺步上前,奈何他和孙谚识隔着好几步的距离,终是晚了一步。
人在极端愤怒的情况下能发挥出巨大的潜力,而且任素芬本来就占据体重优势,她奋力拽着孙谚识的衣襟,朗颂一时之间竟拿他无可奈何。
孙谚识像被定住了似的,低垂着眉眼盯着突然扭曲的水泥地面,任由任素芬撒野。
任素芬松松绑起的低马尾已彻底散开,乌黑的发丝黏在出了一层薄汗的脸上、脖子上,她扯着尖细的嗓子叫嚷着:“你这个杀千刀的!逼死你妈,你还有脸活!牵连张循,你还有……”
“闭嘴!”
朗颂目露凶光,扬声怒吼强硬地打断了任素芬的撒泼,趁着任素芬愣神的功夫,他又捏住对方的手腕逼迫她松了钳子似的双手。
任素芬脱了手也回过神来,终于忍不住眼泪嗷嗷哭诉起来:“街坊们哪,你们可要给我主持公道,他们先是骂我,然后又侮辱我,我一个寡妇这是造了什么孽,要被他们这样子欺负?”
“呵,欺负?”朗颂狞笑一声,虽然不清楚在他进门之前发生了什么,但他可以百分百肯定先发难的人绝对不可能是孙谚识!他再度向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瞪视着任素芬,“店里有监控,要不要调出来让街坊邻居看看你刻薄的嘴脸?”
朗颂本性并不是个逞能好斗之人,当他完全收敛起身上那点强势的锐利时,甚至看起来有点木讷。可他并非真的木讷,否则他怎么能护得了朗月,护得了猴子。当他凶狠起来,是足以震慑住对方的。
眼泪在任素芬红肿的眼眶里打转,迟迟不敢落下来,她不由得往后退了半步:“我、我、我要我家雷斌来揍死你!”
“那你快去!”朗颂紧绷着下颔,脸上的伤疤随着面部肌肉动了动,他压低声音道,“哪怕十个雷斌来了我也不怕。”
“哎哟,张老太您在这里添什么乱哟?”姗姗来迟的花婶拨开人群进了门,看着屋里乱做一团的几人,拍着大腿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倒是张老太先拽了拽她的手,她才反应过来,将张老太扶了起来,“先回家吧,先回家吧。”
朗颂抬眸,横眼朝外边看了一眼。
门外瞧热闹的众人不免都退了半步,炳叔站在人群后方呼喝了一声:“别挡道别挡道,一边去!”
众人这才作鸟兽状散开去。
朗颂不轻不重地推了任素芬一把:“是去报警还是叫你儿子随你便,这里不欢迎你。”
花婶一手搀扶着张老太,一手拽了任素芬一把,压低声音无奈道:“快走吧!别闹了!”
任素芬面颊挂着泪珠,暗暗算计了一番。目前的处境对她不利,而且雷斌又在外地,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她挣扎了一番,只得一甩裙摆不情不愿地跟着花婶走了出去。
他们前脚刚踏出门去,朗颂就伸直了长臂重重拉下卷拉门,彻底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嘈杂声,本就狭小的小店陷入一片静默与昏暗。
一场闹剧草草收场。
孙谚识仍旧一动不动地站在原来的位置,仍旧低垂着头看着地面,他的脖颈低到了极限,背脊也弓着。
朗颂觉得孙谚识的身体姿态像一张弓,揪扯着任素芬的衣襟,口若悬河和她对峙时是绷紧了弓弦的一张弓,而现在的孙谚识像一张绷断了弓弦的弓,整个人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萎靡。
朗颂仿佛听到了自己身体中也跟着“铮”地一声,某样东西骤然断裂,心口一阵一阵地抽痛。他还没来得及去细想这痛感因何而起,便见视线中心的孙谚识身体晃了晃,突然向后倒去。
“哥!”条件反射比脑子的反应速度更快,朗颂已经跨步上前伸臂揽住了孙谚识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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