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都人自杀了么……
谢清呈略微觉得这件事有哪里不太舒服,但他毕竟不是个警察,再加上报道的内容实在太少了,甚至连张马赛克图片都没有,想深思也没线索去深思。
他于是关了手机,轻轻地叹了口气,眼前好像又晃起了那一日成康病院天台上的火光。
江兰佩在歇斯底里地大笑,她说二十年没有一个人找到她想起她。
她要化作厉鬼,让整个成康也变为地狱。
这算不算一种冥冥中的因果轮回?
“您好,您所搭乘的G12xxxx次班车,还有十分钟抵达杭市站,请您带好随身物品,准备下车。感谢您的乘坐。列车前方到站,杭市站。”
高铁组的广播声把谢清呈从沉思中拉回来。
他和邻座说了一声不好意思,就在小姑娘红着脸的避让中拿着礼盒去了过道,等候下车。成康案毕竟已经过去了,他就没有再去多想成梁季成妻儿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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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予接的戏是小成本网剧。
编剧是新人,导演是新人,演员是新人……因为投资太少,所以人都是新的,道具都是旧的。
新人也有新人的好,大家都没有经验,脸上还没酒桌烟气中熏出来的油,鞋底还没脂粉名利里沾染过的泥,大多数人的一颗心都只被薄薄的胸腔所包裹,互相拿出来看看,不说多真,但至少不完全是假的。据谢雪说,整体气氛还算不错。
坐的士到达剧组的时候,正是吃饭前的最后一场戏。
谢清呈来之前,谢雪是和在剧组的工作人员打过招呼的,他到了,也就自然而然地被带去导演的监视器旁坐着,等人,顺便看看戏。
贺予正在拍摄。
老实说,谢清呈来之前并不知道贺予到底是进了个什么组。看了半天大概知道这就是个狗血烂俗至极的青春校园言情故事。
贺予在剧里是一个默默喜欢了女主很多年的男炮灰,是个资本家,确实和他本人的气质很符合,而这场戏正好拍到资本家告白被女主拒绝,然后独自离开。
这戏要在暴雨里拍,毕竟五毛投资的剧,群演连导演的大姨妈祖奶奶都给拉上了,人工降雨自然能省则省。抠门制片人遇到老天爷赐的豪雨,便开始丧心病狂地拉着演员反复折腾。
贺予于是就在大雨里重复着这场高感情爆发的戏——
虽然不是相关专业出身,也是第一次表演,但贺予这段感情控制得很得体。
倒不像是在演戏,而是私人感情的肆意宣泄。
谢清呈觉得很意外,其实不止他意外,在临时搭出来的雨棚子里,监视器前的所有人都意外。
“哇,这位小帅哥他真的不是学表演的吗……”工作人员把剧本卷成小话筒,超低声地问。
一整条拍完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
穷逼剧组在旁边搭了个专供演员休息换衣的简易棚,贺予拍完就进去了,半天没有动静。
谢清呈给他发了消息,又大约过了十来分钟,才有小助理撩开帘子出来,撑着把黑色碳素柄的大伞跑到谢清呈等着的棚子里,请他进内。
棚子很窄小,只一张白色塑料户外桌,几把椅子。
谢清呈进去的时候,贺予正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擦头发。听到动静,他掀起睫帘看了谢清呈一眼。
这一眼有点出乎谢清呈的意料。
他以为贺予状态会很不好,刚才那样歇斯底里的重感情戏,连棚子里旁观的工作人员多少都会受到影响,默默掉几滴猫尿,没想到下了戏的贺予却神情淡漠,还酷酷地戴着蓝牙耳机在听音乐,修匀的左手搁在桌上,指尖散漫叩击着节拍,整就没事人一个。
他看起来甚至比之前在医院遇见时,还要精神正常。
“谢雪和我说了您会来。”贺予摘了一边的耳机,随手往桌上一扔。
他甚至朝谢清呈笑了一下:“过敏好了?”
谢清呈的心略微松了些:“不好我就该死了。”
目光瞥过贺予的手机屏幕:“在看干什么?”
“新闻。”贺予说,“成康精神病院的后续。梁季成老婆儿子昨晚死了,报道说疑似自杀。你也看到了吧?”
谢清呈应了。
贺予微笑:“这种人也有老婆儿子……也有人喜欢过他。”
谢清呈没听出他言语间的阴郁,把谢雪托自己带来的特产礼盒甩在贺予怀里。
“谢雪给你的。”
贺予捧着这份沉重,静了片刻,说:“谢谢。”
谢清呈心安理得地受了,在棚子里站了会儿,问道:“不说梁季成了,说说你。你怎么突然想演戏?”
“我想多一些尝试。正好遇到机会,这个角色我也喜欢。”
谢清呈点了点头,拉过一张椅子落了座,信手点了根烟。
但火还未点上,就听得贺予说:“能别抽吗?”
“……”
从小就见父母的宾客吞云吐雾,贺予对抽烟有着说不出的抵触。
谢清呈于是把烟放回了盒子里,但齿下意识地咬了一下唇,这是个很上瘾的动作。
贺予看着他:“你以前不抽烟。”
“……嗯。”
“什么时候开始的?”
谢清呈好像在沉默,又好像在思考,最后抬起眼,淡淡道:“忘了。”
男人顿了顿,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所以隔着塑料简易桌看向对面的男生:“你演得确实不错。我以为你入了戏。”
贺予舌尖抵了一下齿背,然后浅笑起来,他是经常笑的,无论心情好与坏,阴或晴,笑容对他而言并不是情绪的表达,而几乎凝铸成了一种他在社交时习惯性佩戴的假面,是随意喷洒的迷幻剂,极具蛊惑性,让人窥不见他的真心。
“没,我哪有这么傻。演别人编出来的东西,谁会当真。”
“那你怎么演的。”
“就和说谎一样。我这些年来不都在伪装吗?”贺予眼睛盯着谢清呈,那声音轻的只有对方才能勉强听到,“我有病。但我装成一个正常人。”
“……”
贺予说完,身子往后一靠,懒洋洋地把玩着桌上的那枚耳机。
耳机被他当陀螺似的在桌上转。
谢清呈道:“我以为你遇到了什么事,跑出来演戏是为了发泄情绪。”
贺予仰头,向谢清呈望去:“我演的有那么好?”
“还行。手腕上的烫伤怎么样了?”
贺予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手腕,但很快又松开了。
他坦然地、随意地、几乎是毫不在意地亮给谢清呈看。
“没事,但是拍戏需要,不能有那么多疤。做了些处理。”
妆造给他做的处理就是在他手上绘了些精致的文身,大多是些梵文。禅宗的庄严和文身的狠戾混淆纠葛,倒也符合角色那种内敛阴冷的脾性。
贺予问:“好看吗?”
“很难看。搭配你这身校服更难看。”
“高中时期没有文身,一会儿换装的时候会重新化,想办法盖住。”贺予说,“你等会儿还留着看戏吗?估计要拍到挺晚的。”
“不看了,你穿校服的样子我看了快十年,眼睛都起茧。”
不过虽说不看,谢清呈还是问了句:“你晚上演的是什么?”
“一场考试的戏。”贺予说着,有些嘲弄地笑笑,“确实没什么好看的。你帮我把这些东西拎去宾馆吧,我把我的房卡给你。……你今天是住剧组宾馆吗?不住就算了,我下了戏自己带回去。”
谢清呈看了眼谢雪之前发给他的安排信息。
“我住8062。”
“那就在我隔壁。”
谢清呈应了,确认过贺予没发病,也就接过了贺予递给他的房卡,起身准备回去休息了,毕竟明天还要早起赶班车回去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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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清呈刷卡进入贺予房间时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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