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此直白地揭开难看的猜想,舒有一沉默一瞬,也意识到自己的怀疑太过阴暗,道:“我没这么想。”
他顿一下又开口:“悦房的子公司确实更倾向于在 D 区开设,但目前选址也的确没决定,我希望它能选在 A 区不是骗人,A 区离市区较近,对我来说,无论是回本部还是维系一些社交关系都比较方便,而对你来说…… 也不用在工作上做取舍。”
“我要做什么取舍?” 于裴皱下眉,冷道,“不是每个人都把工作看得那么重。”
“对于直播是。” 舒有一问,“对于游戏评测也是吗?”
“所以你不告诉我子公司地址,还是在考虑我的感受?”
舒有一皱下眉,不喜欢于裴讽刺的语气,他本身情绪就没消,被这么一激也再不委婉:“成年人谈恋爱本来就该考虑很多因素,工作是其中最重要之一。不考虑对方情况单方面输出情感的,究竟是想把对方同化成一样思维的人,还是要逼迫对方一定要给出满意的回复?这样真的是喜欢吗,如果是,会不会有点太自私了。”
面对舒有一锐利的质问,于裴倒冷静下来,他说:“好,现在我又自私了。”
他问:“你不信我并非故意当着你同事的面做亲密动作?”
“我信。” 舒有一说,“我像你信任我一样信你。”
于裴说:“行。”
架吵到这,两人都明白已经没有必要继续往下理论了,情绪促使下,说再多也不能解决问题,倒是很有可能会直接解决这段关系,这是两人都不愿意看到的。
他们隔着一条走廊的距离对峙着沉默,最后还是舒有一打破僵局,他叹口气说:“先这样吧,这个状态不适合谈,我们都需要冷静。”
他说的有道理,但于裴实在讨厌舒有一用这种公事公办的态度和自己说话,然而现在继续争吵也确实无济于事,于裴权衡利弊,说:“好。”
却在舒有一要进房间前,于裴叫住他,最后问:“你真觉得我自私?”
这时舒有一的气已经消下不少了,对于刚才气头上说的话,他其实不是很想认,但要立刻低头,残存的情绪也实在不允许,便只能沉默。
没等到回答,于裴也没做什么表情,只平淡说:“其他都无所谓,就对你质疑我的喜欢这点,我挺失望的。”
他说完也不再给舒有一回复的机会,直接进小房间了。
舒有一在门口僵持会儿,也进了卧室。
于裴最后的话带来的冲击比想像中大,舒有一在他开口前其实就知道自己话说重了,而于裴的反应无疑加重了他的懊悔。
然而一个成熟的社畜总是没有充足的时间来消化私生活的情绪,舒有一睡过午觉,饭都来不及吃又赶回公司,去开临时加的工作会议。
和他一起开会的员工半数才在上午目睹了他和于裴的亲密动作,但悦房的员工心理素质都很过关,两个小时的会议下来即便有活跃气氛的玩笑话,也没人提起几小时前的小插曲,只在会议结束后,小李过来找舒有一:“舒哥,上午的事我和他们说关注工作不要八卦私生活,大家也都意见一致,这件事不会再外传了,你不用担心。”
“好,谢谢。” 舒有一冲他笑下,“其实传出去也不是你们的责任,毕竟是我不谨慎,而且这也没什么好避讳的,谈恋爱而已,只是对象有点敏感。”
他这么说就是坐实自己和 ONE 有关系,小李打个哈哈说 “确实”,没忍住问:“所以 ONE 真是你男朋友吗?”
“是,他叫于裴。” 舒有一说,“我在认识 ONE 前先认识的他。”
晚上舒有一原本打算回去在吃饭时间和于裴道歉,再理清楚两人间的矛盾,然而李总在快下班时间出来,说今晚请平安夜加班的员工庆功。
舒有一虽然已经单独吃过庆功宴过,但作为组长和领导老旷团建也不好,何况现在正处于升职的关头,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他想了想还是给于裴发个消息说今晚领导请吃饭,不回去了。
庆功宴和往常一样,喝酒听李总侃侃大山,小李真没撒谎,在座所有人都没提起过舒有一的花边新闻,这让舒有一彻底放下心来。倒不是说和于裴的关系有多见不得人,只是与合作方恋爱,尤其是 ONE 这种难请动的合作方恋爱,很容易让人思维发散,想到不好的地方去,舒有一不喜欢流言,更讨厌自己作为主角出现在谣言中心。
一顿饭有惊无险吃下来,结束时李总拉住他,赞赏他月城项目完成优异,话语间再次暗示子公司负责人一事,这下升职总算是板上钉钉,舒有一倒没第一次听那么激动,微笑着谢过李总提携,上了网约车往家走。
在路上时,舒有一手机响了,来电方很让人意外,是他母亲。
与爱社交的舒父苏洱舒有一不同,舒有一的母亲,一位姓苏的女士,堪称旧时代难得的社恐,她平日除了和自己的大学好友交流联络,连两个儿子都懒得给电话。舒有一和母亲的交流也限于逢年过节给她发消息祝福,而苏女士回以红包感谢,于是舒有一和她的聊天记录便显得十分单一无趣,一排往上拉就是数不清的 “XX 节快乐” 以及各式各样的红包转账。
社恐的苏女士和儿子倒不客气,开口直接道:“我听你弟说你最近谈恋爱了,怎么也不和我们说一声?”
“本来想趁着圣诞和祝福一起说的,但小苏不是过来了,我想他迟早告诉你,就没必要多此一举。” 舒有一也振振有词,看来是早有准备。
然而苏女士此次来电目标明确,再开口又是一记直拳:“所以你什么时候带人回来?”
这下可直接把舒有一打沉默了,他犹豫片刻搬出万能借口:“我工作忙……”
“跨年总放假吧?” 苏女士步步紧逼,“跨年要不放假,那我可得去劳动局举报你们那破烂企业压榨劳工了。”
为了保下来之不易的工作,舒有一无奈说:“放的,放一天。”
“那就那天。” 苏女士一锤定音,“那天你弟也回来,我们一家人也好好评估下你的眼光,别被人骗了。”
“妈,我二十七了。” 舒有一很无语,“又不是刚出社会的小年轻,不会被骗的。”
“你也知道你容易被骗啊。” 苏女士凉凉地,翻出他的黑历史道,“之前正经恋爱不谈,找那个什么陪玩,人家骗子一句‘家里有人生病’就给你卷走两万,我听到都要气死了,你有那两万,做什么不好,给人骗子送 kpi。”
“…… 那是多久的事了。” 舒有一揉揉太阳穴,“我都快不记得了,好了好了,我跨年会带人回去,别翻旧账了……”
他承诺下跨年回家,苏女士满意地挂掉电话。
舒有一收起手机舒口气,皱眉看向窗外,他妈提起旧事倒让他又记起几分本来遗忘的记忆,几年前那个小陪玩的声音在脑中很短暂地晃了下,抓不住地又消逝了,然而舒有一心中一个本就闪烁的猜想,却愈发明晰。
回到家不是很晚,但客厅灯熄着,舒有一换了鞋,路过小房间时站住,停顿几秒,抬手敲了敲。
于裴过了会儿才开门,没什么表情看着一身寒风显然刚回来的舒有一。
“在直播吗?” 舒有一难得觉得有些尴尬。
“嗯。” 于裴说。
“中午的事,对不起。” 舒有一说,“我当时太生气,说了很多过分的话……”
“没事。” 于裴说。
他话语简洁,明明是平日的风格但却格外让舒有一不习惯,舒有一调整下表情,再开口带上平日的笑:“你跨年有安排吗,我可能要回家和父母一起过,如果你有空的话……”
“我没空。”
“嗯?” 被拒绝得太快,舒有一一瞬都没反应过来,睁圆眼。
“我跨年有工作。” 于裴平淡说,“肥猫的年会,飞隔壁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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