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秦子规一个人开始收拾早餐残局。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结婚没个七八年的夫妻都不敢这么自然。
林缱:“……”
她觉得这个场景哪里似乎有些不对。
但还没等她琢磨过来,教室后门就出现了一声惊天怒吼:“盛衍!”
盛衍反手藏好手机,站起身。
黄书良声比人先至,所以也没发现盛衍的手机,只是站到他跟前,大声道:“我问你,我昨天给你布置的作业完成了吗?”
“完成了。”盛衍很老实,“但又没完全完成。”
因为从结果来看,确实是完成了,但不是他自己亲手完成的,所以具体完没完成,还要看黄书良怎么定义。
黄书良却觉得他是在挑衅:“完成了就是完成了,没完成就是没完成,什么叫完成了但又没完全完成,你直接把卷子拿给我看!”
盛衍虽然有点少爷脾气,但因为家里从小教得好,在长辈面前倒是一向本分,于是也就没顶嘴,直接拿出了卷子。
黄书良接过一翻,瞬间来了脾气:“盛衍!我让你修订卷子,是让你自己想答案,没让你找别人帮你写!你看看这个字迹,是你那狗爬字嘛,这个字明明就是……嗯?这字怎么这么像秦子规的?”
黄书良顺手扯过旁边秦子规的卷子一翻,还真是一模一样。
再想到秦子规昨天因为盛衍受了伤,缺了半天课加一晚上的竞赛培训,还要给盛衍写这个破卷子,不知道浪费了多少宝贵的学习时间,黄书良顿时更气了。
“盛衍!你给我老实交代,为什么你的卷子上会有秦子规的笔记?你是不是暴力威胁同学让别人帮你做作业了?!”黄书良吼得气势汹汹,仿佛已经人赃并获,证据确凿了一般。
盛衍却满脸问号:“???”
他十分好奇黄书良到底是怎么得出来的这个结论的?
平心而论,就秦子规这样的,是能被威胁的人吗?
他因为从小到大想要的东西都没缺过,所以骨子里有种常人少有的底气和心大,因此没觉得这话有多伤人,也没觉得生气,就只是单纯的震惊无语。
旁边的秦子规却站起身,淡淡出声:“老师,我自己要求帮他改的。”
黄书良微顿回头。
秦子规维持着冷淡的礼貌:“无论是布置远超过学生能力的作业还是过度罚抄都是不合理的,这种情况下,盛衍主动来问我错题怎么改,我主动提出帮他修改讲解,我觉得没有任何问题。”
这一下不说黄书良了,整个一班都陷入无声的震惊之中。
虽然秦子规平时就不是好相与的人,但是因为对待所有事情的态度都是漠然的,所以很少和别人发生真正意义上的冲突,更加懒得反驳老师的任何话语,只是该做什么,就自顾自地做了就是了。
这种直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反驳老师的言论的事,还是第一次。
尽管语言还算礼貌,可是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黄书良也自觉自己刚才的话说得有些冲动,在一众学生面前不占理,于是微放缓了语气:“我让盛衍抄卷子也是为了他好,他现在这个成绩,根本理解不了进度,不如多抄,抄多了,死记硬背也背下来了,多少能混点分。”
他虽然是喜欢好学生,但也绝对没有不想让成绩差的学生好的意思,不然也不至于每天花这么多精力在骂盛衍身上,还想着给他换班换位置。
想着,黄书良没忍住,又补了一句:“而且你和盛衍成绩差距太大了,你给他讲题,根本没用,纯粹就是浪费你自己的学习时间。别到时候烂泥没扶上墙,还把你这好泥给嚯嚯了。”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秦子规看向了盛衍,等看到“烂泥”本人只是一脸吃瓜震惊的表情,丝毫没有自尊心被打击到的样子后,才略微放下心来。
然后淡了点眉眼,回头看向黄书良:“那如果有用呢。”
黄书良:“?”
“今天周四,如果下周一晚上的数学测验,盛衍能及格,我能维持全年级第一,就说明有用,盛衍也不是烂泥,那后面盛衍的具体学习计划我来辅导,主任您就没必要再辛苦地布置额外的任务了。”秦子规尽量说得平淡而客气。
黄书良毕竟不是科任老师,不是很了解各班学习进度,本来就不太好干预过多具体教学,听秦子规这么一说,心里一梗,又不好多说,只能问:“那如果不能呢?”
“如果不能的话我帮盛衍把卷子抄十遍。”
“???”
这句话出来的时候,一旁吃瓜的盛衍和打赌对象黄书良都同时冒出好几个问号。
黄书良只觉得秦子规这小子,真是平时把他惯得太天高地厚了,居然敢在老师面前叫起板来了,不煞煞他的威风,怕是不知道他们当老师的良苦用心。
于是想都没想,直接拍板:“行,就这么定了,但凡你们两个有任何一个人完不成目标,就过来给我写检讨,不写完一万字,就在我办公室不准走!”
说完,径直扬长而去。
剩下被迫加入赌注、数学常年在六十几分徘徊、高二以后压根儿就没及过格的盛衍:“???”
秦子规是疯了吗?!
秦子规却只是看向他:“我心里有数。”
你心里有数个屁!
你心里只有数学!
盛衍本来觉得大不了就是和黄书良斗智斗勇再被骂几句的事,反正他都被骂习惯了,但是没想到秦子规莫名其妙就杠起来了,杠完还打了个赌,打赌还带上了他。
问题是怎么可能在短短四五天的时间内就从六十分的水平到及格?
拔苗助长也拔不起来啊!
他又不可能作弊,这不是摆明了玩完吗!
而且光是他玩完就算了,关键是他不及格的话,去教务处写一万字检讨加抄十遍卷子就是秦子规,这分明就是把道德和学习的重担同时压在了他肩头,让他无地自容,无处可逃,无能为力。
但是木已成舟,赌都已经打了,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所以除了赢了这个赌注,别无他法。
而以他的数学水平想要及格还不作弊的话,那就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自救。
盛衍想着,深呼吸一口气,然后下定决心般地握紧拳头,看向秦子规:“你,出来,厕所。”
秦子规收回视线,看向他:“怎么了?”
“别问,让你出来就出来。”盛衍径直出门,一个拐角,进了卫生间的大门。
秦子规拖着还略微有些疼的腿慢悠悠跟上。
等他一进门,盛衍就把他抵到墙角,咬了点后槽牙道:“数着,98下。”
秦子规:“?”
他刚想问到底什么数98下,就听到了眼前的人飞快地叫了一声“子规哥哥”。
“……”
于是那一刻,秦子规被堵在夏天男厕所狭小炎热的角落,闻着氨气般浓郁强烈的味道,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他精心设计的套路可能永远跟不上盛衍奇奇怪怪的脑回路。
第21章 味道
秦子规最开始只是想多增加一个机制, 以应付盛衍遇到突发情况的不时之需,再顺便谋求点福利,让盛衍给自己撒撒娇而已。
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突发情况来得这么快,更没想到盛衍的撒娇会这么的……
有味道。
秦子规就看着盛衍先是深呼吸了一口气, 然后像是被厕所的味道给臭到了一样, 表情短暂卡顿, 紧接着就皱巴着一张脸,走出去, 深深换了一大口气,再折返回来,把秦子规堵在墙角, 咬着后槽牙一脸视死如归地念道:“子规哥哥子规哥哥子规哥哥……”
语速之快, 语气之没有感情,神情之暴躁,仿佛只是一个试图用咒语击毙敌人的残忍杀手。
再配上三伏天的男厕所的味道, 被堵在墙角听咒的子规哥哥可以说是面无表情得精彩纷呈。
而盛衍毫无所察, 只是越喊到后面气越短,气越短就喊得越快,耳朵也越涨越红, 抵在秦子规身边的拳头手指也越捏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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