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二月十五这日段明风在学校期末考试,最后一门考试下午四点就结束了,我早上送他去学校的时候说好了会去接他,下午五点预约了心理治疗。
他溺水后精神障碍,怕水怕黑,失眠多梦,常常半夜魇住醒不过来,姑妈坚决不让他住校了,同宿舍的另外三个男孩有两个找了女朋友搬走了,另一个找了实习工作很晚才回校,他一个人住我们都不放心,所以每天都让司机接回爷爷家住。
我惯常是四点半下班,原本打算早早把手上的活交接出去,这天却异常忙乱,下午从西安来了个专家开研讨会,上来先是天南地北一顿侃,好不容易说到技术层面的问题,底下又吹捧一片,我把项目组目前的进展汇报完,专家年纪大了抓着保温杯在打盹,我黑了脸,旁边一个女秘书推醒他,他咂咂嘴讪笑道时间不早了,大家吃了晚饭再开会吧。
我知道这门子里官腔十足,这些不大不小的领导出个差必要磨上三五天方罢,倒也不是说他们全然草包,只是爱摆一摆架子,摆出个唯我独尊的谱来才肯把真本事拿出来,不免让人生厌。
我正没好气,忽然想起段明风,一看手机已经快五点半了,不禁更加懊恼,从研究所开车去大学城要一个小时,下班时间堵车指不定几点才能到,我打段明风电话,他接了,只是没声音,我往地铁站跑,冬天天冷,已经黑透了,我火急火燎的对着电话嚷嚷:“别乱跑啊,听见吗?在东校门等我。”
段明风不说话,挂了。
我打电话到爷爷家,保姆说段明风没有回来,打给司机,司机也说段明风没联系他。
段明风在我这儿是有“乱跑”黑历史的,我生怕他一时冲动做出什么来,仙林校区在2号线,我在大行宫站从3号线转2号线的时候六点半了,打电话过去,他还是接的,依旧不说话,我自言自语的叮嘱他别乱跑,他连哼也不哼一下,电话也不挂断,我都怀疑他根本没在听。
等我下了地铁站狂奔到校门口时,他揣着双手像个松鼠一样蹲坐在马路牙子上,手机放在地上,他脑袋架在膝盖上,嘟着嘴唇对着手机屏幕吹气玩,一串串的白雾,像外星人在发射什么信号,难怪我刚听见电话里呼呼的风声。
期末考试结束后就放寒假了,有些学院考试安排得早,学生们都回家去了,又兼天气冷,学校门口零零星星几个人,所以我一眼就看见了段明风。
他身上有种很奇特的气场,方圆百里生人勿近,总是躲着人群,看起来孤独又冷清。
我喘着粗气,看见人还在,悬着的心落了下来,段明风不乱跑就谢天谢地了,还要啥自行车啊?
我挡住了路灯的光,他好半晌才发现有人在身边,抬起头看我的瞬间身体往后瑟缩了一下,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拉他起来,他脸颊两边冻得发红。
我语气有些急:“怎么不去便利店等啊,外面这么冷。”
段明风虽然努力做出不在意的样子,只是嘴唇不经意的嘟着,还是能透露出心里的委屈和埋怨,大约是在骂我:迟到还这么凶。
我看了又觉得可爱,便好笑的抱住他:“是我的错,我来晚了,你冷不冷啊?等多久了?冻着了吧。”
他不搭理我,手揣兜里像根木头。
我给心理医生回电话,段明风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关东煮,喝光了汤,兴趣缺缺的用竹签戳丸子,我知道他一向如此,不好好吃饭,专喜欢喝汤水。索性在附近找了个羊汤馆子,让他喝暖和了再回家。
段明风吹了冷风,又被热气熏了熏,脸颊红得像年画娃娃,我特别想亲他。
他如今事事循规蹈矩,出乎意料的令人省心,却也拒我于千里之外,虽说凡事有得必有失,我却不知道这是不是得不偿失。
如果我并不深爱他,我可以名正言顺的借机甩开他,都不用我费力他就乖乖销声匿迹了,我娶个老婆生个娃,然后家和万事兴,继续我一帆风顺的人生。
段明风摆弄着桌子上的芬达橘子汽水,看不出情绪,好像吃饱了气也消了,他陌生的姿态令我心慌。
我猝然捉住他的手,玻璃瓶子倒在餐桌上,叮叮当当,心惊肉跳。
我说:“明天我找梁晓言亲自跟你解释。”
玻璃瓶骨碌碌滚到桌边,段明风呆了一瞬,像被蛇咬了似的害怕的抽出手,摁住了即将滚出台面的橘子汽水。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这周事多更晚了
第47章
梁晓言的微信把我拉黑了,打电话也是一直没人接,我因为段明风溺水的事焦头烂额,除了上班就是跑医院,一时没顾上找她算账。
“结婚事件”的始末我跟段明风解释过,我说梁晓言是女同性恋,当时段明风还没出院,头上裹着纱布,躺在病房里精神萎靡的打点滴,看我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胡言乱语的死骗子,我接着说梁晓言提议和我形婚的事。我知道这很匪夷所思,因为太荒谬,听起来像是蹩脚的借口,我既尴尬又无奈,可偏偏梁晓言很谨慎的并没有在微信聊天记录里提及她的性取向,我和她在咖啡厅的会谈也没能未卜先知的录个音。段明风情绪激动的差点把吊瓶拽下来砸我,医生警告我不要刺激病人,我也就没敢再提,想着等他身体好了冷静一下再说。
段明风握着橘子汽水,我真怕他又想砸我。
“喝吗?”我把凶器夺了过来。
段明风默不作声的盯着我看,看得我浑身发毛,我找不着开瓶器,对着桌子边沿撬开了递给他,段明风喝了一口,然后仰天咕嘟嘟全灌下了,那玩意又冰又气足,他喝得豪气干云,喝完打了个响亮的嗝,瓶子一扔就走人。
喝个饮料跟喝烧刀子似的,我怀疑他很想跟我干仗,但他打不过我,只能这样装模作样的耍耍威风,我确实被震慑住了,跟老板结账的时候突然回过味来,忍俊不禁,威风个屁,幼稚。
我车子落在单位了,只能和段明风坐地铁回爷爷家,他一直在嗝气,又怕人听见,站在一个角落里面壁。
把人送到家,我憋笑憋得腹肌都快撕裂了,段明风冷面无情的回了房间,姑妈叫我去说话,让我陪段明风洗个澡,他怕水,只洗头不洗身子,姑妈是女人,不方便,我索性拿了浴巾睡衣打算跟他一起洗,洗完就住下了。
段明风拧着眉头。
我抓着他往浴室走:“多少天没洗澡了?该臭了。”
段明风很不高兴,用脚踩我,想跑。
“淋浴还是泡澡?”我揪着他衣领子拽回来:“您选一个吧。”
最后还是头和身体分开洗,他坐小板凳上先洗头,完事再泡澡。他躺在浴缸里,我在旁边淋浴,时不时看看他,他一动不动,仿佛高位截瘫,表面上看起来还是很安详的,其实一直紧张的抓着浴缸边沿,大约是怕我又笑话他。
我扔了个搓澡巾给他:“别光泡着,等你洗干净我再走。”
段明风于是磨磨蹭蹭的搓了澡打了沐浴露,我把他拎起来用淋浴头冲一遍,他立刻把头扬起,伸手阻拦,生怕水冲到他脸上,我能很明显的听见他的喘息声。
我说:“别紧张,你抓着我。”
他手劲儿大得出奇,简直九阴白骨爪,我感觉我肩膀都快被指甲抓破了。
为表清白,我拿段明风的手机给梁晓言打电话,电话通了开免提,结果她压根不知道微信和通讯录拉黑我,猜是她对象偷偷干的,当日她见我不回消息就默认我拒绝了她的形婚提议,也没再好意思骚扰我。
我长舒一口气,约她明天见面详谈,她迟疑的问我:“谈什么?你该不是又答应跟我结婚了吧?我对象不同意了,这事黄了。”
我坐在床边,段明风伸着耳朵听,我瞥他,他立刻若无其事的缩回脖子看书,我说:“不是,我哪敢跟你结婚啊,我是想让你把来龙去脉跟我…弟弟说清楚,为你那两条消息他都气了快俩月了…”
段明风忽然拿书砸我背,我笑笑,梁晓言很爽快的答应了。
段明风虽然傲娇的装作不情不愿,到底还是跟着我去见了梁晓言,巧的是梁晓言的对象也来了,打扮得花枝招展,我们四个人气氛诡异的喝了一回茶,嗑了几颗瓜子,吃了一碟新出炉的桂花糖糕,然后各自拍拍屁股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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