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能不相信,但我确实无意伤害你,”陈岸淡道,“事实上,如果你没有缠着容斯言,一路偷偷跟过来,我不会让人抓你。”
听到容斯言的名字,女人终于鼓起勇气看了他一眼。
女人问道:“你呢?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陈岸答得很爽快:“夫妻,情侣,爱人,搞对象的,随便你怎么理解。”
女人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你们……你们都是男人。”
“我没时间向你解释同性恋的定义,”陈岸道,“现在轮到你了,你是谁,找他干什么?”
女人左右躲避他的眼神:“我就是立藤的一个校工,以前受到过容老师的帮助,看他很久没来学校上班,有点惊讶而已……”
陈岸静静地看着她,突然道:“你是赵正博的姐姐吧?”
女人惊愕地呆住,脸上突然失去了血色。
陈岸知道自己猜对了。
女人纠缠容斯言时的闪烁其词,很明显是和他有一个共同的秘密,那个秘密八成就是调查赵正博死亡的事。
容斯言一向做事谨慎,不可能随便找一个人就和她合作。
这个合作对象,必须和案件有非常深的渊源,有利益牵扯在里面,才不会随便出卖他。
这个渊源,很可能就是案件的唯一受害者——赵正博。
陈岸在与女人周旋的过程中,突然想起赵正博似乎有一个姐姐,八年前在南方打工,算算年龄,现在应该是三十多岁,和眼前的女人差不多大。
八年前,为了保护赵正博和许腾飞免受冯达旦的暗算,陈岸每天都会送他们回家。
赵正博不常看电视,不像同龄人一样关注明星和球赛,所以每次陈岸护送他回家,赵正博就憨憨地和他讲家里发生的事,包括他的睡觉鼾声很大的父亲,年轻时差点进了文工团、唱歌很好听的母亲,还有温柔腼腆的姐姐。
姐姐似乎是叫……
“赵丹丹,”陈岸想起来了,“你们是在一起查赵正博的案子吧。”
仔细一看,赵丹丹的脸型和赵正博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翻出口袋里的钱包,抽出身份证一看——
那身份证上的名字却不叫赵丹丹,而是周晶。
但是钱包最里层的合照暴露了她,那是一张年代久远的大头贴,照片上就是少年时的赵丹丹和赵正博。赵丹丹是十五六岁的模样,披长发斜刘海,白色无袖衬衫,腼腆害羞地看着镜头;赵正博当时大概是小学生,还没有戴眼镜,比姐姐大胆搞怪得多,摆出了一个奥特曼保卫地球的姿势。
陈岸若有所思:“弄了个假身份证啊。”
倒是很符合容斯言做事谨慎的风格。
赵丹丹警惕心很强,没有因为他自称是容斯言的爱人就放下戒备。
她退后几步,抓起衣柜里的晾衣杆用来防身,面色苍白地看着他。
“把钱包还给我。”
已经确定了女人的身份,钱包拿在手里也没什么用。
陈岸干脆地把钱包还给她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不用觉得我在套你的话,容斯言知道的,我都知道。你们是在一起调查杀死赵正博的凶手,怀疑对象是冯达旦,觉得学校也在包庇,所以一起潜入了立藤工作,他应聘当了教师,你当校工。”
“他去桐城之前,给你发了消息吧?但是之后你给他发消息,就没有再收到回复了——因为他脑部受伤,现在失去记忆了,换了手机,不记得从前的任何事,你不用白费工夫了。”
赵丹丹呆滞道:“……失去记忆?”
陈岸没有解释太多:“总之,他以后不会再参与到这件事情里,你也不要去找他,我会代替他来处理。”
“你?”赵丹丹惨白地笑了一声,“你刚刚还绑架了我,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大概因为,我和你弟弟曾经也是朋友,”陈岸静默道,“我叫陈岸,是他当时的同班同学。”
陈岸把自己的身份证给她看。
赵丹丹看着身份证上的名字,怔住了。
她终于卸下了防备。
她对这个名字有深刻的印象,赵正博进入立藤之后提过最多次的就是陈岸和许腾飞,那是他仅有的两个好朋友。
每次赵正博讲起陈岸,语气里都是满含崇拜的,因为他是班里唯一一个不怕冯达旦的人,不仅不怕,还愿意伸出手来保护他们几个转学生。
赵丹丹回忆着弟弟口中的陈岸,又看着眼前高大凌厉的男人,不自觉退后了一步。
陈岸:“不管你信不信得过我,我都会找出凶手。你愿意的话,可以把更详细的事情都告诉我,这样查起来更快。”
他是替容斯言履行心愿,也是心存愧疚,替故去的老同学伸冤。
赵丹丹苍凉道:“你现在说这些,觉得我会感激你吗?……我弟弟死了八年,八年里你都没有出现过,现在突然跑出来说要帮忙,你要我怎么相信你?”
“你也可以不相信我,那就各干各的,”陈岸简短道,“但是你不可以再来找容斯言,一旦再让我发现你来找他,我只能强制性让你离开国内一段时间了。”
八年里他的确不知道赵正博死了,因为当年得知容斯言不辞而别之后,他就崩溃地退了学,没再回到立藤,自然也对赵正博的死一无所知。
但是他没有解释。
他从来不会执着于让所有人认为自己是好人,这是愚蠢而无意义的。
当然,帮赵正博查出凶手是一码事,保护容斯言是另一码事。
他不会因为她是赵正博的姐姐就心软。
陈岸在一张纸上写下自己的手机号,递给她:“想好了就打电话给我,经济紧张,也可以把银行卡号发过来。”
赵丹丹没接:“我可以走了吗。”
陈岸:“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容斯言为什么要调查这件事?他应该和赵正博不怎么熟悉吧。”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困惑。
容斯言和赵正博只有一面之缘,是去赵家采访那次,他们完全谈不上交情,就算是用朴素的正义感来解释也完全解释不通。
消失八年,特地改变样貌回国,冒险潜入沈家,这些代价都太大了。
赵丹丹古怪地看着他:“你不知道?”
陈岸:“我确实不知道。”
赵丹丹:“他没有告诉你,那应该是是不想告诉你吧——那我遵从他的意愿,也不想告诉你。”
算是狠狠报了今天被绑架之仇。
出乎他意料,陈岸倒是没再多逼问,就这么放她走了。
“不说随便你,反正我迟早能查出来,只是时间问题。”
赵丹丹:“他既然不想告诉你,你又何必强行调查呢。”
陈岸面无表情。
赵丹丹深深吸了口气:
“不是每个秘密都必须大白于天下的,他不想说,可能是因为曝光出来会比无人知晓时更让他痛苦。
局外人是永远无法理解的。
每一个在心底藏着秘密的人,都比任何人更渴望遗忘。”
陈岸说放人,就真的放她走了。
赵丹丹离开温泉馆之后,打车回到家中。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陈岸派来监视她的人终于离开了,于是她从后门溜出公寓,再次前往了温泉馆。
趁着夜色掩护,她来到D区夏夕空屋的右侧,那里是唯一没有被围墙围到的地方。
时钟跨过十一点的时候,桑拿房的灯光亮起。
她鼓足勇气,轻轻敲了敲桑拿房的窗户。
窗户是磨砂的,看不到里面的具体情形,只能看到模糊的光影。
她只能赌。
赌此刻房间里的是容斯言。
房间里的男人听到了,阴影靠近窗户。
赵丹丹突然察觉不对,因为那身影的个头比容斯言高得多,起码有一米九几。
她立刻跑开了,随即听到窗户打开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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