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在海里窒息的美人鱼。
比喻矛盾,却无比贴切。
海里有着尖利牙齿、咬合力极强,凶猛漂亮的神秘生物,在罕见、脆弱无比的战损状态,也活色生香。
心间一闪而过异样却又熟悉无比的悸动。唐白握紧拳,他低下头,不愿去看怀童,扯着怀戈的袖子,闷声:“大哥,我们回去吧。”
“我有点累了。”
怀戈听出他的情绪不对劲,但是他还有问题要问怀童。他揉了揉唐白的头,侧身皱眉说:“怀童,我劝你不要在节目里刻意针对小白。”
“最对不起他的是你,如果不是你,他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也不用受这么多的苦。”
怀戈长相很冷。眼尾狭长,剑眉入鬓,下颚冷硬。帅则帅,冷脸时也很容易吓哭小孩。
但怀童小时候不怕怀戈,长大了同样也不会怕。他听了怀戈的话,忍不住笑出声,笑着笑着又开始咳嗽。
像个疯子。
他嫌弃扶着树累,干脆直接靠在树上,懒洋洋地曲腿,抱着手仰头,轻笑:“怕我针对他?”
“怀戈,我什么性子你是知道的。如果我针对他,他就不可能完好地出现在你面前。”
说着说着,他嘴角的笑容变为冷笑。
“缺条胳膊,少条腿都是有可能。”
“你如果不信,大可以试试。”
他早就不奢求他们的喜欢,不奢求任何温暖。
既然他们都厌恶嫌恶他,他也不会给他们好脸色。
“你…”
怀戈脸色倏尔变得很难看。也不知道是因为怀童直接叫他怀戈的疏离陌生,还是怀童话里隐含的对唐白的威胁。
缺条胳膊、少条腿!
唐白身子抖了抖,他知道怀童说的是真的,也极有可能做到。
因为他就是怀童拼死从悬崖边上救回来的。
如果不是怀童的疯劲,他当时就会从悬崖边上掉下去,坠入万丈深渊,孤寂地死在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也许他不会立刻死去,他会体会到不甘和疼痛会折磨他,直至死亡。
唐白心里有鬼,他越来越觉得怀童语气阴森森,盯着他的目光可怕。
他忍不住往怀戈身后躲,试图躲掉怀童的目光。
怀戈也挡着唐白,还伸出手捏捏他的掌心安抚,低声安慰:“有我在,别怕。”
唐白眼泪在眼圈里打转,他吸了吸鼻子,喊他:“大哥。”
怀童对他们亲兄弟相亲相爱的戏码不感兴趣。他转身离开,眼神都不愿意留给怀戈。
怀戈抬眼望过去,沉声:“怀童,等一下…”
他一定要问清楚。
“你能不能告诉我,一年前那件事…”
一年前?
怀童脚步停住,他微微侧身偏头,漫不经心地说:“啊,你说那件事?就是你想的那样。”
“提前拿到亲子鉴定报告,得知自己不是怀家亲生儿子,所以设计车祸谋害父母,企图夺得家产。结果父母却被亲生儿子救了,一家团圆,恶毒假少爷滚出家门。”
他手插兜,说得兴致缺缺,似乎这是一件和他全然无关的事。
“是我做的。”
解释了也不会被相信,怎么也是恨他的,那干脆恨到底好了。
他不奢求他们的信任。
怀童他疯了…!为什么会承认!之前不是一直在解释吗?!
唐白脸色惊恐,“系统!!怀童到底是怎么了!”
这件事情分明就是他和系统一手谋划的!!怀童为什么会承认是他做的!!
系统也沉默,因为数据表明,怀童的精神、情绪并没有错乱,智商也没有出现问题。
数据库找不到答案,唐白的记忆更不可能找出。
系统:“我不清楚。”
唐白更不敢看怀童,他别过眼,避开怀童似笑非笑的目光,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说:“不,我相信童童,那件事不是他做的。”
“中间可能有什么误会。”
怀童承认得爽快,怀戈反而更加生疑。他缓和语气:“怀童,很早以前我就告诉过你,意气用事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你可以生气,但是…”
怀童眼里的最后一丝笑意消失,冷声:“生气?”他看向一直不敢对上他目光的唐白,又笑得玩味:“你们不配。”
“哥…”
唐白害怕地往后缩了缩,听声音快要哭出来了。
怀戈护住唐白,不想再和他多说。“离小白远一点。”
“否则好自为之。”
怀童摸着胸口的十字架,勾唇,浸润多年的少爷贵气、嚣张显露无疑。
“现在不是你们要求我,而是我要求你们。”
“离我远点,最好有多远滚多远。”
“不然我可不保证会对你的宝贝弟弟做出什么来。”
怀童不是傻子,这两天录节目唐白对他的背地里对他的针对,对他的嘲讽,他都在看在眼里。
他说完,一秒也不想和他们多待,转身离开。
怀童离开后,怀戈扶着唐白的肩膀,严肃地问:“小白,你诚实地告诉大哥,你是不是对怀童做了什么?”
他了解怀童,如果不是唐白对他做了什么,怀童绝不可能会说出这样的话。
但他最疑惑的是,唐白能对怀童做什么?
唐白不可置信:“大哥,你不信我!”
他眼里的眼泪下来了,一滴一滴掉在怀戈的手背上。
又是这样。
怀戈很头疼,但这次他铁了一颗心要问出答案,“你不要哭,先把事情说清楚,哭没有办法解决任何事情。”
唐白仍旧哭个不停,“我就知道你们不喜欢我,所以才一直不让我改姓。”
“我姓唐,不姓怀,所以你才向着他。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出现。”
怀戈头愈发疼了,他揉揉眉心,否认:“小白,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于他而言,怀童和唐白是有区别。但他自认从没有因为那一点区别而差别对待。
唐白眼泪越掉越凶,让人不禁怀疑他是不是水做的。
“你就是不信我,才会这样问我!我知道我比不上怀童,但我也不至于热脸贴冷屁股让你这么怀疑我!”
他深知,在面对无法回答,回答后会露馅的问题时,最好的反驳武器是眼泪。
只要他哭,无论是怀父怀母、怀戈,都拿他没有办法。
因为他们对他有愧疚,生了他却没有养他的愧疚。即使这些愧疚是他欺骗来的,但只要愧疚存在一天,他就会想尽办法利用。
这是唐白最擅长的。
怀戈对他的眼泪没有办法。他手忙脚乱地去抹唐白的眼泪,平时雷厉风行的男人此刻无措慌张。
“乖,不要哭了,是大哥的错。我不问了,不问了。”
唐白拍掉他的手,没理他,独自坐回车上。
又耍小脾气了,怀戈望着他的背影叹气。
改姓这件事情,不是他们不让改,而是唐父唐母要求的。
怀童和唐白各自其位时,唐父唐母不要任何金钱补偿,就提出了这个要求——怀童、唐白都不改姓。
某种意义上,对方也是唐白的父母,且没要补偿,他们实在没办法拒绝,也就答应下来。
原本想着和唐白说清楚就好,但是他们都没想到唐白反应会这么大。
在听说不能改姓后,唐白直掉眼泪,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哄了好久才愿意出来。
从此这件事成为怀父怀母心里的一根碰不得的刺。他们本就对唐白有愧疚,只要唐白一提起不能改姓这件事,怀父怀母几乎是对他有应必求。
怀戈也不得不承认,虽然这是怀父怀母心里的一根刺,但他得知他们答应唐白不改姓的那一瞬间,他心里有一种他自己都说不上来的松了一口气的怪异感。
直到今天,他也不愿意去深想那种感觉是怎么来的,为什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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