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能想象的到,眼前这人随口一句话,将这笔资金当玩儿似的丢给老刘,老刘便会感激涕零地将他视作大恩人的场景。
就和之前那份包养协议一样,轻描淡写地给他开出一张空头支票,让他想填多少填多少。
没什么别的理由,这人就是有钱花不完,故意的。
一股低气压在会议室里弥漫开来,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年轻的研究员将手中翻页笔扔进笔筒,转身就往台下走。
湾海众人:?!
这人是当着大老板的面甩脸色,直接撂担子不干了??
刚走下台没几步,路当归心里就开始有些后悔。
他自己怎样倒是无所谓,反正和刑珹之间的破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大不了两人破罐子破摔。
......可是老刘他们怎么办?
大家平时待他并不薄,他不能因为自己的私人因素毁掉了团队所有人的心血。
整个团队都在等着这笔资金继续下一阶段的研究,要是因为自己的原因——
看着满脸写着“小爷我不伺候了”的路当归突然停下脚步,脸上的神情渐渐变得复杂起来,刑珹垂下眼帘,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果不其然,在原地僵住了片刻,小医生又默默转过身,返回了台上的大屏幕前。
佯装没事人般地拿起被自己扔掉的笔,路当归硬着头皮开口:“那……那我从头开始。”
将幻灯片调到第一页,他收紧呼吸,重新开始讲解刚才介绍过的内容。
张总监这回倒是不敢再随便敷衍了,在刑总的眼皮底下,他坐得比谁都要端正。
看到自家老板非常认真地聆听台上的研究员介绍项目,还时不时拿起笔在会议纲要上勾划两笔,站在会议桌后面的一秘顿时有些瞠目结舌。
他以前一直在刑董手下做事,直到今年年初才被派来跟在刑总身边。
集团里的老人都知道,他们的这位新boss,以前就是个唱歌跳舞的偶像明星,对商业投资方面一窍不通。这两年在商学院上了个MBA,才逐渐开始上手集团的事务。
中途出去接了个电话,老板回来以后就一直坐在座位上,耐心地听到整个项目汇报结束。
这些科研项目听起来既晦涩又难懂,他们老板居然好像还……挺感兴趣?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台上那位研究员介绍完毕,趁着老板低头看文件的时候,好像转过头,狠狠瞪了老板一眼。
一阵整齐的鼓掌声结束,整个会议室再次陷入沉寂之中。
大家都在静静等待着刑总发话,并没有任何人敢主动开口。
既然大老板本人在场,那最后拍板的自然就不再是张总监了。
放下手中记满笔记的会议资料,刑珹缓缓抬起头,看着站在台上的年轻研究员。
路当归眼皮一跳,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项目不错。”
他听到刑珹淡声道,“有几个问题,还要请教一下理工大的各位。”
刑珹侧过头,瞥了眼身后的男秘书。男秘书立马会意,匆匆离开了会议室。没过一会,便带着一名打扮精干的年轻女性折返了回来。
“刑总,二秘来了。”
男秘书是总裁办公室一秘,主要负责老板的日常生活和集团行政管理辅助工作。二秘平时一般不出现,只有老板需要亲自签署大的投资项目或者进行商业联谊时,才会出面与客户接触。
双手接过老板给的资料,二秘正准备找到研究团队的负责人进行交接,转头看到站在台上的路当归,她突然间睁大了双眼。
“小路,居然是你!”
二秘脸上瞬间露出惊喜的表情,“你还记不记得我?”
对这位新来的年轻女士看了半天,路当归仍然觉得这张面孔很陌生。
“……您是?”
看到路当归脸上出现茫然神色,二秘连忙走上前,热情地和路当归握了握手:“小路,你难道忘记了?以前在S大学生会的时候,我俩一起共事过啊。”
“我们之前上大学的时候,不是还经常约饭来着?”
路当归顿时陷入了沉默。
这个女人正用非常笃定的语气和自己说话,可是他在S大上学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参加过什么学生会。
“刑总,我和这位路博士是老同学。”
二秘回过头,对会议桌前的刑珹笑着开口,“那我就找他进行交接吧,我俩是熟人,沟通起来方便一些。”
路当归:……
这人到底谁啊???
听到二秘说的话,刑总微微颔首,算是默认同意了。
没等张总监和另外几名战略管理部的高层上前套近乎,他便径直从座位前站起了身。
一秘在前方引路,保镖在会议室门口开道,刑总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又浩浩荡荡地离开。
临走前,一秘还特意对留下来的二秘点头示意,意思是她辛苦了。
二秘脸上笑得灿烂。
乘坐电梯回到顶楼办公室的途中,一秘看到刑总抬起眼,盯着屏幕上滚动播放的集团宣传片看了半晌。
刑总今天好像心情不错。
电梯在最顶楼停了下来,大门朝两侧缓缓打开。
回到办公室,为老板斟满一杯红酒,一秘不久后便退了出去。
放在茶几上的机身微微一震,手机收到了一条新的讯息:
【老板,您交代的任务已完成,人我已经留下了。】
后背靠上沙发,将手机扔到一旁,刑珹卷起袖口,抬手缓缓解开了领前的第一颗纽扣。
包括一秘在内,他周围的人几乎全是刑景山安排的眼线。只要一有风吹草动,就会随时向刑景山禀报。
不过,经过两年间处心积虑的经营,他也在集团内部渐渐安插了很多自己的人。
比如二秘,就是刑十被调离后,偷偷留在自己身边的人,也是目前极少数几个能够完全信任的心腹。
会议的中途,他走到门外打了一通电话,就是打给她的。
弯腰拉开茶几底层的暗柜,刑珹从药盒里抖着手翻出几粒药片,就着酒杯里冰凉的半盏红酒,缓缓仰起头,滑动着喉结,一口一口慢慢咽了下去。
从见到那个人的第一眼开始,他的心跳就变得很沉很重,一下一下撞击着脆弱的胸膛。
痛苦伴随着愉悦席卷而来,久违的失重感又漫上了心头。手心,后背,乃至苍白的脖颈,都渐渐浸出汗来。
他已经将近半年没有发过病了。
这个世界上,永远存在着那么一个人。
他只要远远地看过去一眼,就会变成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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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队里的其他几人都乘坐大巴返回了理工大,而自己却被这名自称“老熟人”的女秘书热情地挽留了下来。
直到跟着女人走进电梯,路当归都没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看到女秘书抬手按下最顶层的按钮,路当归默默出声:“那个……我好像真的不认识你。”
周围没了其他人,女人脸上灿烂的笑容立马淡了下来。她转过头,对着路当归公事公办地开口:
“路先生,老板想单独见您一面,请您跟我来。”
路当归:“……你是说刑珹?”
女人没回答,只是低头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
一路带着路当归上到顶楼,电梯门刚刚打开,走廊里便传来了一秘正在通电话的声音。
女秘书神情一凝,又伸手按上了电梯门。
直到走廊里的男声渐渐远去,她率先走出电梯观察了一番四周,才示意路当归可以出来了。
跟着女秘书往走廊尽头的玻璃大门走去,听到高跟鞋在长廊上踩出的清脆响声,路当归只觉得一头雾水。
如果只是见自己一面而已,刑珹为什么要那么大费周章?
他不是已经是别人口中的什么刑总了吗,怎么做事还要这么偷偷摸摸的?
脑海里的小人在慷慨激昂地发表着意见,说三年过去了,很多东西都已经改变,你不应该再和那个人扯上任何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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