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骨藏身(120)
“是喜欢吗?”谢争的唇齿擦过他的胸口,留下惩戒的疼痛的同时,隔着雪白的胸膛亲吻那颗跳动的心脏:
“卯卯,你只是喜欢我吗?”
岑卯似乎已经知道谢争想让自己说什么了,却在加重的交合之中渐渐失控,忘记了自己终于说出口的正确答案。
而他明白,谢争并不需要岑卯多么理智地讲出这句话,岑卯可以像现在这样,陷在谢争给他的懵懂和混乱之中,仅凭着本能告诉他,岑卯爱他。
岑卯只会跟谢争做爱,只愿意被他伤害,只能留下他给的痕迹,并不只是因为生物体内的化学反应,也不只是医生反复提及的激素作用,而是因为某种科学无法解释与控制的东西。
岑卯并不知道什么是爱,因此从来不能把这句话讲出口。他只会用身体告诉谢争我爱你,而谢争已经找到了这具身体所有的答案。现在,他要岑卯记清楚这件事。从此以后,岑卯再也不必因为无知而误会什么。
谢争吞噬着岑卯唇舌之中涌出的一句又一句告白,耳边响起什么缓缓剥落崩塌的声音。
那座曾经藏住了谢争与岑卯、又将他们分离的巨大的透明迷宫,正于地底深处土崩瓦解。
此刻的谢争和岑卯一样一丝不挂,他们已经找到对方,确认了密码,没有任何遮蔽地结合。又或许,他们早就隔着透明的幕墙过于深入了彼此的灵肉,那些掩盖的躯壳就在此刻褪净,露出真实而赤裸的骨血。
狭长黑暗的隧道之中,谢争抱着怀里陷入沉睡的Omega,一步步走向尽头。
他们方才赤裸的身体已经被套在无菌衣里,谢争帮两个人都很彻底地消了毒,和一场手术的准备相比,更像是一种迎接新生的洗礼。
这条隧道连接着他成长的地下室和那座同样藏在地下的实验室,那是他们两人命运的起点。渎神的原主人已经投身火焰,去清偿自己造物的罪孽。而谢争的手指抚弄着那人颈上发烫的软肉,怀念似的,听见自己脚步声的回响。
他好像已经跟怀里的人走了足够长的路。他们在黑暗中相遇,那时,他就是用这样的姿势接住了落下来的宝藏。在这一切开始的时候,他们都还对这片黑暗一知半解,只觉得黑也很好,方便隐藏,而谢争与岑卯不必看清彼此,就可以肆无忌惮地相爱。
可是后来,谢争又在这样的黑里弄丢了岑卯。谢争想,或许不该怪罪黑暗,错的是逃避光的他。
谢争走到尽头的金属大门前,冰蓝射线扫过他深色的眼,亮起通行的绿灯。
大门在他面前缓缓打开,迎面扑来雪白的光。被谢争抱在怀里的岑卯下意识把脸往人胸前埋得更深,像是还想继续睡。
谢争在他额上轻吻,和岑卯每次被自己定的那些稀奇古怪的闹钟吵醒时一样,让他在喜欢的梦境里多呆一会儿,不必急着醒。
他走进弥漫着药品气味的实验室,把岑卯放在一张看来十分柔软、并不像手术台的床上,却没有放开手。岑卯的身体接触到Alpha之外的东西,就迷茫地睁开了眼,意识到什么似的,问:“是要给我做手术了吗?”
谢争仍然抱着他,看着他在雪白灯光下新生婴儿般的皮肤,俯身问:“先给你打针,好不好?”
岑卯浅色的眼底慢慢恢复清明,他看向谢争手边台上银盘里闪闪发光的手术刀刃,想了一会儿,撒娇似地问:“能不能不打针啊?”
谢争看着岑卯伸向自己的手臂,那双手腕上还有细红的淤痕,是谢争给他留下的束缚痕迹,本该是种伤害,岑卯却当是爱接收了,因此这痕迹能留在这具身体上,像是岑卯给谢争的告白。
岑卯揽住Alpha的脖颈,小声说:“我不想什么都感觉不到。”
谢争目光微动,想到岑卯曾为他忍受的一场长眠,忍不住伸手轻抚他颈间参差的吻痕。
“我不怕疼的。”岑卯看着谢争的眼睛,并不像撒谎:“我想一直看着你。”
谢争没有动,在那一刻,岑卯看不出对方会接受还是拒绝,直到深长的吻压下来时,他才在心底偷笑,知道小九会满足他所有看似无理的要求。
谢争一边吻他,一边在岑卯看不见的地方往锋利的刀刃上抹了药剂。这也不算欺骗,谢争想,岑卯只是想确认这是谢争给他的伤害,才能放心引颈受戮。而在这之后,岑卯合该得到一场甜美的睡眠。
他必须好好休息,才能有足够的力气保护自己和爱人。
岑卯依依不舍地跟人分开,在谢争怀里动了动脖子,似乎在示意他可以动手了。
谢争拿起刀时,岑卯用期待又信任的目光看着他。那目光让谢争很难控制自己,又低头吻他翘起来的唇角,然后再一次加深了这个吻,像是以此要岑卯相信什么。亲吻是不会骗人的。
岑卯努力睁大眼睛,看清谢争近在咫尺的每一个细节。他想起很久以前穿过血海来到自己面前的少年。那时他身体里的骨头充满愤怒,觉得所有靠近都是伤害,因此想要杀戮与攻击。只有少年绕到这根剑拔弩张的骨刃背面,亲吻了他原本的柔软。
而如今的谢争手上握了一把刀,正准备刺入他的身体深处。
岑卯的视野慢慢被黑暗吞没之前,最后看到的,是爱人的脸和他手中冰冷锋利的刀刃。
谢争的刀深深插进他的后颈,岑卯却不知为何没有觉得疼。嫣红的血似乎从他的身体里漫了出来,像无数次性爱中谢争从他身体里逼出的液体一样,潮湿汹涌,有甜蜜的腥气。
岑卯在逐渐模糊的意识之中费力地想,这个伤口会愈合吗?它并非交媾的痕迹,却来自谢争。与性欲无关,却是生于爱的。
岑卯在谢争的怀里闭上眼睛,梦见一个落在他伤口上的,温柔的吻。
第53章 09/00C
一片雪白的通透地下会客室里,金发男人坐在沙发上等待。
一侧墙壁上的金属大门发出轻响,男人侧过头去,看见走进门来的年轻Alpha,不由一怔,而后缓缓起身,为人拊掌:
“很完美的操作。”洛昂看了看手表,目光又移到Alpha身上堪称堪称鲜血淋漓的白大衣上:“你只花了十五分钟。”
谢争像是毫不在意满身的血,把手中灌满保存液的白色冷藏箱放到圆台上。洛昂走到圆台边,看着白箱的目光显出几分狂热。
“这就是……真正的逆骨。”
“只是他腺体的一部分。”谢争言简意赅地纠正他,像是不想多说:“足够你用了。”
洛昂盯着白色的箱子,眼中过分的灼热慢慢退去,将视线移回到谢争身上,打量着他胸前刺眼的血迹:“其实,还有一个问题我不大明白,不知道你是否愿意为我解答。”
谢争抚摸着胸前的血,心不在焉似的示意他问。
“为什么要切Bunny的腺体组织给我?”洛昂眼中藏起诡谲:“你已经通过性爱手段和刚刚那场只有你一个人能在他身上完成的手术,得到了完全成熟的稳定逆骨基因。之后,完全可以像顾博士那样,直接抽取腺液给我——我们已经掌握了复制基因的技术,一点腺液就够用了。这样,对Bunny的伤害不是更小吗?”
谢争端详着指尖的血,没有看他,轻声笑了:
“洛昂先生,要聊聊吗?”
谢争在单人沙发上坐下,交叠起双腿:“我想,是时候总结一下我们之间的这场合作了。”
洛昂停了停,才转过身,坐到谢争对面,颇有兴趣地问:“除了你带中心局的小朋友们做的那些事,我还错过了什么吗?”
谢争不答,目光停在自己衣角的血迹上。
洛昂注视着他,又问:“还是说,我们应该从你带走顾博士谈起?我也是从那时才意识到,你在向我展示你的力量……是因为我以前只关注复制的技术,却没有关心过你吗?”
谢争的身体像是发出了笑声,脸上却看不到笑意:
“我没有什么想展示的,只是出于安全考虑罢了。”谢争缓缓碾弄着指尖的血,低声说:“因为你总是喜欢在最后时刻背叛别人,岑卯被你骗过,我该吸取他的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