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火欲燃山(95)
江湛也将酒喝尽了,大方承认:“中国还有句古话,商场无父子,他带着那些手段下作的势力插脚进来,你我的利润都要至少减上三成。何况我跟他之间还有些没算的个人恩怨,就算我不出手,你也不会放任他只靠着一张嘴,就切走那么大一块蛋糕吧。”
察昆闻言,豪迈地哈哈大笑,他早就看不惯江坤那个善于谋算的狡猾人,在他们这个圈子里,最终的抉择只靠各自实力,没有一株攀援依附的菟丝花能够获得胜利,何况江坤挑选的依附者不管是从吴达山还是那些小头目,实在都是些饥不择食之下的角色,登不上台面。
“你也不遑多让,”两个人撤出了酒桌,坐在角落里的沙发上,江湛的嘴角扬起点男人都懂的笑来:“那个叫颂秋的男孩,不是你的弟弟么,拐上床的滋味怎么样?”
“他没趣的紧,鞭子都抽不出来一声叫唤。”
察昆的神色突然凝重起来,“你看上他了?”
“他是我的人,不交换的那种。”
察昆将不交换三个字咬的很重,带着明显而强烈的意味。
江湛笑了一声,“我看你对他的态度还以为...,好吧,算我问错了话,瞧他一身的伤,弱不禁风的宠物,我可没兴趣。”
察昆见江湛是真的不再提,便拿起桌上的香槟:“江坤那个老家伙还说你保守,我看你每步棋都走的快狠准,‘美金’的纯度是六十,市面上最好出货,随你怎么稀释,一箱我给你再降这个数。”
江湛低眼一笑,余光撇到了手腕上的时间,神色不变地端起酒杯与他碰杯:“的确,要来了才知道,就像黄金一样,也没人能拒绝你美金的诱惑。”
与此同时,A市的夜空在突如其来的两声电闪雷鸣之后,夜幕下起了瓢泼大雨。
行动组立刻火速出动,按照之前制定好的计划,派出的几个女刑警乔装成单身女性,戴着隐匿耳麦,撑着伞走在雨水昏暗的巷头街尾,在几个重点路线里,等待着伺机而动的犯罪嫌疑人踩入圈套。
季秋寒他们组负责守着滨南大道,黑色丰田停在桥尾,车里摆着着连接不远处桥上女刑警通讯的监视器,小警察带着耳麦一刻不敢松懈的监听的,外面大雨滂沱。
“季队,你脚上是…呃..!.啊,!我是说,…季队不冷么?”
等了两个小时也不见有任何动静,一个小警察低头间,突然看见季秋寒裤腿上提露出的黑色脚环,紧紧束缚在脚腕上,正常人谁会戴这个?惊讶间被旁边的巴清平怼了一下,吆吆才慌张改口。
“啊哈哈…,我是说大过年的,我都穿秋裤了,季队还只穿了一个单裤..会不会冷着啊哈哈?”
巴清平简直无语,难道没看出来季队这会气压冷的能掉冰碴子么!巴清平也觉得不对,季队一晚都不自觉地紧蹙眉心,好像在等待着什么,他也不敢问。
“啥时候了,你能不能闭会儿嘴,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季秋寒看到小警察的眼神好奇地往下落,紧攥着手机的手指松开,淡淡抚平了裤腿,“肖冰冰那边传来消息了么?”
“..还没有!”
“其他组呢?”
“也没有。”
季秋寒转头望向车窗外,心中焦急地等待着苏小娜的回电,不断蜿蜒冲下的雨水把车窗玻璃变得斑驳而模糊,南滨江水在大雨下滔滔深沉。
漆黑的水面在季秋寒的眼瞳里折射出深邃的光,却让他眼前的视线更加锐利而清晰。
他的胳膊处的静脉下有着不止一处的青色针孔,这几日接连的镇定注射控制,让他无论是身体和精神都保持在最好的状态,否则他也不会瞒得了向南和方北,出现在这次行动里。
肖冰冰那边仍然是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员的回返,外面雨越来越大,小警察不顾一旁巴清平的眼神警告,仍然偷偷瞄着面前这位大名鼎鼎的季队。
听说他二十七岁警衔就已经升到一级警督,这是什么可怕的晋升速度!如果不是他的这组临时有个姓方的警察请了假,估计他都没机会跟季队一起共事,等这案子结束了,一定要去要一个签名才行。
他正想着,寂静沉闷的车里突然一串音乐兀自响起。
“——雪下得那么认真,下的那么深,倒映出我在淌在雪地中的伤痕,已经十几年没下雪的上海,突然飘雪——”
“哎呀...!可能是我妈的!她今天去我姥姥家拜年了,我忘记跟她说我今天还出任务,!”小警察慌忙地从裤兜里掏出唱歌的手机。
巴清平一脸黑炭:“...你他妈是活在上个世纪?!赶紧关了,认真点!”
小警察匆忙给回了个短信,就将手机放回兜里了,谁知道只是不一会,安静的车里再次突兀地响起“叮”的一声。
“...这次真不是我!我刚才关静音了!”
车里一共就三个人,巴清平的手机黑着屏,季秋寒听见声音,就像湖心骤然投石,连着他的心神也被绑上了巨石坠入冰窖,他掏出手机,幽幽亮起的屏幕上是一条微信提示。
打开,是在今夜行动中说生病请假的方斌发来的,
他发来了一张照片,照片是他揽着笑嘻嘻的苏小娜正在火锅店里吃饭的合影。
“季队,你是不是已经认出我了?也是,我们四个曾一起被赵永林关在那个平房里那么久。你们今晚是在找她么?半个小时之内到景江大厦,只你一个人。别耍花样,你找了十六年的真相,只有我能告诉你。”
第85章 最后的雨夜(中)
巴清平看着季秋寒一把抓上车座上的邀请函,那是从杀人网站最后一次的更新页面上打印下来的。
——我们将在最后一个雨夜,落下帷幕。
“季队!你要去哪儿?!”
“你们在这儿守着。”季秋寒只匆匆扔下一句,他连伞也没拿,反手关闭车门的沉重闷响将车内车外的世界分割成两个,季秋寒整个人隐没在瓢泼大雨里。
“..巴师兄,季队的脸色好可怕!是不是其他组出了什么情况?没道理啊..那季队应该给我们讲才是啊...。”
巴清平没说话,目光所追,季秋寒的身影随着一辆停下的计程车,在一眨眼间,车尾的红灯明灭,就彻底消失在沉郁的雨夜中。
在寿宴即将进入尾声时,
清迈也下起了一场淅沥沥的夜雨。
易谦脱去了西服外套,撑着手,看着颂秋就坐在桌前,纤白如葱尖的手指,正装着一颗颗子弹,与他手腕上触目惊心的伤痕对比,着实让人觉得接下来的一场颠覆有多惊心动魄。
易谦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你的人已经到位了,我的人在路上,现在察昆的那栋宴会小楼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你的黑领军都在等着你一声令下,你就坐在这里?”
几日来的秘密洽谈,颂秋怎么能不了解面前这个年轻人是为何不耐,他轻笑了一声:“你放心,你不用在这里看着我,我保证,今夜的江先生绝对不会有任何危险。既然你们帮了我,我答应你们的自然也会遵守承诺。江坤虽然死了,但他在墨帕宝石矿区安插的眼线、混进去的美金数量、具体去向,还有他手里握有可以指证你大姐参与运毒的证据,我都会一并交给你,随你们处置。并且我向你保证,今后我的货一定不会出现在你们江家的地盘。”
颂秋天生着一双偏向中国人的丹凤眼,眼皮很薄,央求的时候如含泪的蝉翼楚楚可怜,如今冷下来,就像覆着一层黑色蜘蛛触足下密密麻麻的细小绒刺。
易谦其实对后面一条不抱什么期望,他收到络腮胡的讯息,肩膀的线条稍许松下来。
“你会遵守承诺就好,我还不需要你来保证我哥的安全。我们在这里耽误的时间够久了,明天一早我们就会离开清迈,你父亲的旧部不少都跟着察昆一派,利益勾结,到时候能不能全部吃下你哥的势力,在金三角站稳脚跟,就看你自己的了。”
枪里的子弹快装满了,颂秋停了下来:“察昆杀死了父亲,我会杀了他,我是在为父亲报仇,那些老家伙理所应当的应该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