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男人(191)
廖涵潇疼的有些怕,他从没这种感觉,本能的想避开,可怀里的身体攥住了他的手,很用力,触感又冷又滑,瓷人一样。
廖涵潇很想把他当瓷人摆在家里,每天精心擦拭,好好观赏保护,可这个瓷人却不把自己的脆弱和美丽当一回事,总想着撞南墙,撞得身上一条条裂纹,不过廖涵潇不嫌弃,他把这看成开片,只要别开裂……算了,开裂就开裂,他认了。
“廖哥,问到了,在城南殡棺,”程青放下发烫的手机,掏掏耳朵:“时间名字都对的上,家属名字也对,是那没错了。”
周瑞安身体一颤,猛的坐直身体,瞪大一双眼睛望着程青,把他下半句话给噎了进去。
“开快点!”廖涵潇一拍司机靠背,完了回头安抚周瑞安:“赶得上赶得上。”
周瑞安深吸一口气,听话的点点头,重新缩回到廖涵潇怀里,像个受伤的小动物。虽然他也知道这话说的无凭无证,但心慌的确没那么厉害了,他有些庆幸,还好廖涵潇跟来了。
廖涵潇摸着他的头发,看向程青,他注意到程青有话没说完。
程青迎着他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
廖涵潇又做了个“烧”的口型,程青瞄了眼周瑞安,点点头。
廖涵潇皱起眉,心里了然,人已经进焚化炉,来不及了。
第120章 了结
廖涵潇去殡仪馆的次数不少,不过因为身份的缘故,每次去都如同包场,人少的很,这次来城南殡棺,下车后第一眼有点愣,这人怎么这么多!?停车场都满了,进进出出的人有披麻戴孝的,有一身素黑的,还有人只在脑袋上缠一圈白布还挂着红绒球的,不只自己收拾着,也有请人超度的。一队和尚念着经敲着木鱼,跟在一位抱着遗照的孝子贤孙身后,他们刚走,一队身穿黑衣的教士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领头的牧师还是个老外,一手举着十字架一手拿着圣经,看着像去驱魔。
廖涵潇扶着周瑞安眨眨眼,觉得自己挺长见识,这不仅是办葬礼的场所,还是个比拼财力的舞台。
周瑞安没廖涵潇的闲心,他用袖子胡乱擦了把眼睛,强打精神,直奔正对大门的主楼。
主楼是灵堂,供家人做最后的告别,这样的地方充满撕心裂肺的永别,年复一年的挤满哀乐和眼泪,连工作人员都不想在这长待。
周瑞安随着痛哭的人流挤进大堂,发现举行的是别人的葬礼,他又快速去了2号厅,3号厅,4号厅,每个厅都挤满了人,可都不对。
都不对……人呢?人去哪了?没赶上!?
“我奶奶不在这!”周瑞安焦急的回过头看向廖……
一个高个的陌生男人与他四目相对,二人同时愣住,男人很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侧身与他擦肩而过,只有周瑞安还愣在当场。
这时,哀乐忽然奏起,哭声潮水一样,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周瑞安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闯入了别人的遗体道别仪式。
这家人真多,男女老少挤满了整个厅,每个人都在失声痛哭,没人注意到有个陌生的人夹在其中,也许是同样的眼泪让他们融为一体。
周瑞安脑中一片空白,他慌的手抖,不知所措的寻找廖涵潇,找着找着,耳边的哀乐又响起来,他慌忙间抬头,大屏幕上的遗照依旧不认识,原来他又跑到了另一个厅,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在找廖涵潇还是奶奶了。
“哎!你是谁啊!”一个口音浓重,头上绑白纱的中年妇女推了周瑞安一下:“这是你家老人嘛!你哭什么哭?你是谁家的小伙子!”
周瑞安身形晃了一下,神态有些恍惚,没听懂大妈的问话一样,继续四处张望,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瞧着有些不正常。
“哎!我问你话呢!这是你家老人嘛你就来!”大妈似乎心里有气,一把揪住周瑞安的领子。
周瑞安轻轻抽了口气,他看见有无数目光向他投来,没有一个熟悉的,甚至有的目露凶光,好像他们压抑了许久的愤怒终于有了突破口,哪怕这个口子是个不认识的人。
“我……我……”周瑞安结结巴巴,蹦不出第二个字。
“我家的我家的,”一个略带笑意的温柔声音在他背后响起,替他回答了疑问,紧接着又伸出一双有力的胳膊,绕过他身体两侧,一只从后面搂住他,一只拆开大妈抓着衣领的手。
“他着急,没找到地方,误闯进来真不好意思,还请您多包涵啊,”廖涵潇的英俊面庞出现在周瑞安斜上方。他言语谦虚有礼,双眼漆黑含笑,嘴角微微上翘,露出六颗洁白的牙齿,这是一个标准如教科书的笑容,无可挑剔,通常用来应对合伙人,客户,股东,下属,无往不利,更别提一个大妈了。
大妈张着嘴瞪着眼,紧盯着廖涵潇忘了后面要说的话,廖涵潇趁她走神的空挡,赶紧拉着周瑞安离开了大厅。
“程青问过了,”廖涵潇把周瑞安拉进车里做好,将他冰凉的手指捂在自己掌心:“人已经走了,刚走没多久,咱们去你父亲家,趁灵堂还没拆,咱们磕个头烧注香。”
周瑞安肿着烂桃似的红眼泡,轻轻的点了点头。
廖涵潇搓着他的手指,感觉像攥着满把的冰棍,怎么捂都捂不热。
“那……你父亲家在哪?”廖涵潇小心翼翼的问。
周瑞安眨了下眼,深深地叹了口气,声音随着气流往外吐。
车内包括程青、司机在内,所有人都等着周瑞安的回话,只看他幽幽的一吐气,除了廖涵潇谁也没听见他说了什么。
“定位一下!越南路!”廖涵潇好像同声翻译,立刻给出精准结果。
程青都没听见周瑞安说话,只连连点头拿手机搜。
周瑞安坐在车里靠着廖涵潇,只觉得眼睛酸涩疼痛睁不开,不住地拿手去揉。
“别摸了,”廖涵潇挡开他的手:“早知道给你准备冰袋了,肿成这样……等会买个冰糕给你捂捂。”
“还好……”
“什么?”
“还好啊……”
“还好什么,有个肩膀借你?”
“嗯……还好你在……”周瑞安猫叫似的嘟囔。
“你还想自己来,要没我你不得傻眼,刚在殡仪馆你可吓到我了,一转眼就不见了,可给我一顿好找,等会儿下车不许乱跑,跟着我知道吗!”
周瑞安没有反应,闭着双眼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一个小时后,汽车停在了奶奶所在的小区里。
周瑞安没听话,一下车又要瞎跑,还好廖涵潇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拉住。
“以后我就叫你撒手没!”廖涵潇竖起眉毛。
周瑞安冷着脸使劲儿一抖胳膊,竟没甩开他的钳制,只好扁扁嘴,任由他拉着。
廖涵潇不知道他奶奶家在哪,但不难找,顺着长明灯的电线就走到了门口。
廖涵潇有点意外,怎么房门大开?看挡门的石头浮着薄薄的香灰,估计开了有一阵了。
门内站着几个人在高声谈话,听内容是谈白事的价钱,还不怎么顺利。
周瑞安撩开白帘子,一步踏进房内。
屋内的讨价还价停住了,不约而同的望向周瑞安,周瑞安也望向他们。
这屋里大部分人都眼熟,有他叔叔姑姑,父亲继母,还有一对弟妹,不认识的那两个应该是白事的主持和他徒弟。
“你是老人家的哪个后辈?”白事主持毕竟见多识广,立马看出了周瑞安神态有异,处于职业习惯问了一句。
“孙子,”周瑞安声音黯哑。
“孙子!?那你来的够晚啊,”白事主持看周围人神态都不对,不像是面对一个自家的孙辈,就没在往下说,赶紧递给他三炷香,要他磕头上香。
“奶奶什么时候走的,”周瑞安结过香,扭头问周爸。
廖涵潇也跟着扭头望过去,默默地对比这父子俩。
他们俩鼻子像,下巴也像,那隐隐发怒的神态也很像,都是眉尖皱起来,向下压低,是个威胁观察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