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男人(12)
他的脸被这身黑对比的异常白`皙,几乎没了人气儿,眼睛细长,总像是半闭着,但刚才他明明瞪得那么大,发怒的野猫一样,一下子就把娄朋辉的魂儿勾走了一半,鼻子的侧影无可挑剔,是一道挺直优美的斜线,还有那张嘴也像猫,唇峰明显丰润,嘴角自然上翘深陷。娄朋辉记得以前有个女伴经常照镜子,问他自己把嘴整成这样好不好看,娄朋辉回答好看,但这嘴挑五官,鼻子眼睛不配套就成怪物了。
这人的五官就很配套,太配套了,单看好看,放在一起也好看。
娄朋辉立刻坐不住了,他直着眼睛起身,追着那道背影走出剧院,走了没几步忽然想起什么,扭身嘱咐尾随而来的模特;“我跟熟人聊两句,你别过来。”
“耳熟……”陈露露放下画笔,凝眉思索,片刻后发现记不起来,就拿出手机搜索;“真的很耳熟……我查查。”
“能查到什么?”周瑞安不以为然。
周瑞安今天回学校画画,因为是周末,画室里没几个人,一到下午,贪玩的就都回宿舍玩电脑,剩下的三人,一个在屋角戴着耳机,一摇一晃的画景物,另两个就是周瑞安和陈露露。
周瑞安把昨晚看话剧的事情当成笑话讲给陈露露听,不想陈露露居然对这个名字还有点印象。
“哎哎哎,查到了查到了!”陈露露一拍巴掌,将手机抵到周瑞安面前;“你看是不是他!”
周瑞安眯起眼睛。手机上是一条新闻,某珠宝品牌的首饰获得国际上的设计大奖,照片中是获奖设计师和品牌老板,二人一同捧着个水晶奖杯。
周瑞安一眼就认出,看上去显老的那个就是昨天强行搭讪的娄朋辉。
“神奇~~”陈露露连连摇头,还把自己脖子上的铂金项链扯出来给周瑞安看;“看我这条项链,过生日的时候我妈送的,就是在周朋福买的!我妈特别喜欢这个牌子,说金饰特别好看。”
“周朋福?”
“就是这个娄朋辉家开的,周朋福是他们家的品牌!”
周瑞安把口袋里的名片拿出来仔细看,果然,旁边有行小字,周朋福珠宝公司总经理——娄朋辉。
周瑞安对珠宝首饰毫无了解,很无知的问;“他们家卖项链?”
“蠢!”陈露露用一个字形容周瑞安;“这我就太有发言权了,我妈是他们家的尊尚会员,他们家以前是卖黄金首饰的,要不起这么俗的名字呢,后来估计是黄金不好做了,也卖铂金啊,钻石什么的,现在主打就是钻类。”
“那他也算富二代吧,这么有钱的人,去看话剧还坐普通席?”
陈露露被问住了;“土豪的世界我怎么会懂,也许想感受下穷人的生活。”
“别说了我都想哭……还是画画吧……”
“你哭什么!人家都上赶着找你聊天了,这是要嫁入豪门呀!”
“不嫁,”周瑞安一本正经道;“生儿子压力太大。”
话刚说完,周瑞安自己就憋不住,和陈露露笑成一团。
“哎,说真的,你打算联系他么?”陈露露问。
周瑞安想了想,摇摇头;“他要是开画廊我还愿意认识认识。”
“哎哟怎么这么死板,”陈露露一拍周瑞安大腿,很有点怒其不争的意思;“他是有钱人,怎么会不认识画廊老板,画廊老板肯定上赶着找他攀关系呢,而且他们家卖珠宝,你也许可以去给他们设计珠宝!”
“不懂,”周瑞安又一摇头。
“设计还不懂,设计有什么难的,”陈露露很是不屑;“设计的最高境界不就是无限趋向于纯艺么,你不过是做个反向思维,有什么不会,看你喜不喜欢。”
周瑞安被说的有点心动,毕竟与油画相比,设计的收入更稳定,也更靠谱,只是……
捏了捏手里的画笔,他渐渐有些不甘心。坚持了大学四年,研究生两年,合起来六年,未来还有一年,七年的油画,为的就是在毕业以后做设计?还是从没接触过的珠宝设计?还不是因为喜欢和走投无路,就是因为一个流氓的搭讪放弃七年的油画改做珠宝设计?
“再说吧,”周瑞安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还没开始就转行,我何必学这么久呢,等我真揭不开锅了再说。”
“不会的,大不了就找个学校当老师,别的不说,安安稳稳一辈子是肯定有了。”陈露露看出来,周瑞安对油画的执着要比她想的更深。
周瑞安以前对这种生活嗤之以鼻,现在听了,却露出浅笑;“然后没事的时候接点单,参加个展览,也挺不错。”
“听起来像个阔太太,如果……”陈露露又拿他打趣。
周瑞安赶紧接着她的话往下说;“放心,苟富贵勿相忘,我记着呢,”
难得舒适的周末,就在画室中与朋友度过,晚上回到出租屋时,周瑞安早已彻底忘记了娄朋辉这个人。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没过多久,他们又相遇了。
第8章 不速之客
这个周末,周瑞安和彭天又吵架了。
吵架的内容事后谁也想不起来,总之都是些琐碎的事情,谁先挑起来的也不知道,但肯定是周瑞安先急眼。
自打那次话剧以后,他的脾气越来越燥,一点就着,火药桶似的,嘴皮子也锻炼得利索了,甚至有那么一两次,说的彭天都没话了,后来二人和好,彭天从背后抱着周瑞安,说你真是得了我的真传,越来越不敢惹你了。
周瑞安回手掐了他一把,说别装糊涂了,哪天不惹我就不是你了。
这次吵架是两人对吼,撕破脸皮一样,就欠动手,但谁也没动,因为屋里屋外摆着一堆未干的油画,有周瑞安的,也有彭天的,谁要是不小心碰到,啪叽一下拍地上就前功尽弃了,所以二人有条不成文的规定,就是无论如何不能打架、不能拿画出气。
二人从中午吵完就进入冷战,一人蹲在一个角落里画画。
周瑞安穿着一件黑色的帽衫,把袖子撸到胳膊肘,带着个一副红色的大耳麦,画笔跟着狂躁的音乐节奏狠狠地在画布上抹,发出闷闷的声音,彭天拿着油画刀,气定神闲的继续自己那副伤痕一样的画作,偶尔听见那边动静大了,扭头看一眼。
今天周瑞安心情不好,不画单子了,想到哪画到哪。
彭天看了一会儿,发现周瑞安的画不同了,经过一段时间行画的洗礼,他似乎厌倦了纯色,现在的用色普遍饱和度与明度偏低,绘画方式也十分粗暴,经常前一层颜色未干,下一层颜色就扑上去了,导致两层颜色互相混合,甚至有些地方是直接把颜色挤到画布上,拿着最大号的画笔和水泥一样搅,几笔下来,整幅画都是浑浊又凌乱,丝毫不见曾经立体主义的影子,想必这就是他现在的思绪。
这样的改变彭天不知道是好还是坏,因为目前还没成型,但已经让他不知所措了。
油画界曾经有过一个丑闻,或者说是奇闻,一对画家夫妻,女画家天生性格内向,每日在地下室作画,画出来的作品被丈夫署上自己的名字卖掉,丈夫成名,女画家默默无闻,最终,女画家奋起维权,赢回版权。
彭天很早就知道这件事,并且自从与周瑞安同居,他就越来越理解这个丈夫的想法。同是画家,自己江郎才尽,妻子妙笔生花,这种嫉妒又着急的感觉,每时每刻都在折磨他,只是彭天还没有到他那么严重的地步。后来周瑞安被迫去画行画,这种痛苦便自然而然的消失了,彭天利用这段时间,静下心来认真研习,如愿摆脱瓶颈,得到张教授的赏识。
事后彭天也庆幸自己没有做出任何过分的事情,甚至是感激周瑞安的。起初他只是图周瑞安好看单纯,没想到接触后还有这么多的附加值,只是时间一长,彭天有些不敢肯定自己是否能拿得住他。
最近,他时不时的总冒出个荒唐的想法——要是周瑞安是女人就好了,一年多了,他们都可以结婚了。这个念头一出,就一发不可收拾,深夜里,彭天看着周瑞安恬静的睡颜,心想他要是当妻子还真合适,照顾人不说,赚钱也能,跟自己还聊得来,虽然现在时常闹脾气,不过自己有对策,不是彻底拿他没办法,尤其是以后有了孩子,多个出气筒自己过得更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