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奏陛下,”靳元良走上前,恭敬拱手道,“九公主一事究竟是否为万世通泄露,此处仍有疑点。九公主因为宫外流言含愤自尽,皆因人云亦云,故而才酿成悲剧……可九公主一事是由万世通传出的消息,亦是流言……”
“如今便下定论,恐怕为时尚早,还望陛下明察……”
“靳庶吉士此言差矣,谁说毫无证据?”一官员冷笑道,“这万世通最喜欢去京城各处酒楼说些闲言碎语,曾经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九公主之事议论,当时酒楼之人皆有见证,怎能说毫无证据?”这官员靳元良也认得,正是中立派的,他的老师方元明曾带他去拜见过。
“但是这也不能说明传出此消息的人就是……”
“够了!”靳元良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皇帝粗暴地打断了。
皇帝再看靳元良,眼里已经满是不悦,他原本以为靳元良出生寒门,虽然心性软弱,但到底有抑制世家势力之心,没想到他不是心性软弱,甚至根本就可能与世家势力有勾结。
虽然万世通并不在万府的族谱上,但皇帝可不认为万世通不是万府的人,不然他的状元之位是如何得来的?至于没上族谱,说不定也是万府的一步暗棋。在皇帝看来,不过是万府不愿为这么个人兜底而损害自身利益,故而放弃了万世通而已。
如今靳元良公然为万世通鸣不平,这是什么意思?
兔子会为吃它的狼说话吗?不会,除非,这本来就是狼伪装成的兔子。
而且,靳元良竟然还打断了他的话。
皇帝对靳元良的好感一扫而空,万相国表态后他就对万世通这事没兴趣了,正想早点结束会谈,给万世通定罪,好早点回去见他的胡美人,谁知靳元良还要横插一脚,说这种有的没的话。
皇帝冷笑道:“靳元良,朕都说罪证确凿了,你还要说证据不足、事情尚未有定论……怎么,你是在说朕错了吗?”
靳元良立刻跪下认罪道:“臣不敢!”
“不敢,朕看你敢得很!”看见靳元良这副样子,不知怎地,皇帝心中顿时无名火起,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怒吼一声,将桌上的砚台狠狠地朝靳元良砸去。
这一砸,御书房众人皆大吃一惊。
要知道,皇帝以前可是以礼贤下士、虚心纳谏著称的,虽不知他内心是怎么想的,但表面上可没有什么差错,说话从来温和有礼,像这种大吼大叫发泄脾气,甚至将砚台扔向臣子的这种行为,可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
皇帝的脾气何时变得这般暴躁了?
而此刻,看着底下大臣们掩饰不住的震惊表情,皇帝心里突然涌出一股报复性的快意。
爱妃说的不错,他本来就是皇帝,是代天牧民的天子,何必要在乎这些老古板们的想法?这些臣子,本就应该听他的话。
他就是因为过去太仁慈,才会让这些人爬到他的头上来。
靳元良没有抹头上的血,固执进言道:“陛下,还望三思……”
“大胆,朕看你是不要命了!”
眼见皇帝越发生气,就要降罪,方元明连忙上前悄悄踢了靳元良一脚,冲皇帝行礼道:“靳庶吉士曾受那万世通大恩,见其受难,一时被情绪冲昏了头脑,胡言乱语,冒犯了陛下,还望陛下恕罪!”
“靳庶吉士也算是性情中人了……”
“为恩人求情,至情至性,其心可悯……”
“毕竟年轻气盛,说话不过脑子也是常有的事,陛下何必与毛头小子一般见识……”
这下,原本冷眼旁观的大臣们纷纷开始为靳元良说话。这倒也并非他们想为靳元良求情,只是他们突然嗅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如果靳元良因为谏言却被皇帝砸砚台甚至被处死罪,那么一旦开了这个先例,皇帝的气焰将会无法遏抑。这些都是混迹在官场的老油条了,自然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毕竟皇帝的权力和大臣的权力,本就是此消彼长的。
众大臣们七嘴八舌地开始劝谏,皇帝脸上的红晕渐渐褪去了,理智重新出现在他的脑海。
此时他脑海中像有两个声音在讲话:
“你怎么能干这样的事?你可是一个明君!”
“砸就砸了,杀就杀了,又能怎样?你可是皇帝,凭什么要考虑他们的感受?”
皇帝揉了揉额头,头痛欲裂,最终还是艰难地保持了理智。
他也不想在与这些人争执什么了,只想早点回到胡美人那里去,只有在胡美人那里,他的头才不会那么疼。
最后,在大臣们的争取下,靳元良最终免了死罪,被贬谪到了东安省牧远府,刚好,当初去牧远府当县令的官员中有人因牧远府环境恶劣病死在了那里,靳元良正好能顶了那个空缺。
至于万世通,皇帝懒得跟他们多话了,他们想查就查吧,反正九公主死了他的心中只有高兴,皇帝不耐烦与他们争论了,于是他只说了一句“待议”,就匆匆离开了。
离开皇宫后,看着头上包着白纱的靳元良,方元明深深地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必?”
靳元良只答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况涌泉之恩乎?”
***
大牢里,万世通呆呆地坐在茅草堆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是,牢狱的大门被人打开了。
“万世通,有人来看你?”一狱卒喊道。
万世通连忙跑到囚房的侧栏前。
“元良!”看见靳元良,万世通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容。
“世通。”靳元良也露出一个微笑。
万世通咧开嘴,两人击了一掌。
没说太多闲话,靳元良就开始问起九公主的事。
“我的确看到了九公主与那太医私会……”万世通迫不及待地将他离开琼林宴偶遇九公主和太医时看到的那一幕说了出来,接着马不停蹄道,“可是天地良心,这件事真的不是我暴露的!”
这些东西埋在万世通心里很久了,好不容易有人听他倾诉,他忍不住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
“我冤啊!”他忍不住委屈道,“要是其他事情我就认了,可这件事情,真不是我干的!”
靳元良沉吟片刻,问道:“那你可有曾在酒楼里谈论过九公主?”
万世通低下头,心虚道:“当时九公主的事已经人尽皆知了,别人来找我谈论这事,我就跟着附和了几句……”
“但是我只是附和而已,也没多说什么话,因为一想到九公主我就想到琼林宴……然后我就没了兴致,借故离开了……”
靳元良叹了口气,将朝廷把他的这些附和当作证据佐证他污蔑九公主的事告诉了万世通。
“怎么会这样?”万世通拼命抓着脑袋,揪着自己的头发。
靳元良安慰道:“放心,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一定会找到证据证明你的清白。”接着靳元良又问了当初和他一起在酒楼里的人,万世通揪着头发仔细地回想那些人,一一地告诉了靳元良。
离开的时候,万世通奇怪道:“你怎么一直都戴着官帽,也不摘下来?”
靳元良笑道:“习惯了。”只是最后,靳元良还是没忍住道:“经此一事,你总该长了记性,知道莫要多舌了吧?”
这类似的话靳元良已经讲过多次了,这回万世通总算是听了进去。他讪讪地保证道:“放心、放心,我以后绝不多舌了,谨言慎行,一定谨言慎行!”
靳元良向万世通告辞后就离开了,只是在靳元良转身的时候,万世通隐隐闻到了一股药味。
他刚想问,靳元良就匆匆离开了。
万世通只好闭上了嘴巴。
囚房里又只剩下了万世通一个人,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继续呆呆地坐会茅草堆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靳元良离开后,很快就到了晚膳时间。
大牢里,又是那个狱卒来送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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