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神经[无限](71)
钟离冶冷笑,“小狗也被别的狗咬坏过不是。”
“到底是怎么回事?”江沉皱眉问:“彭彭怎么逃掉的?”
“千梧说的没错。”彭彭倚着楼梯栏杆虚弱地垂着眼皮说,“福袋里开出来的门把手,是一道任意门。我被恶魔咬住胳膊后用门把手打了他的头,挣扎出来按在墙上就推开一扇门。那扇门进去后谁都进不来,直到恶魔走了才算完。”
“其他人呢?”千梧问。
屈樱低声道:“彭彭其实是第一个被攻击的,今晚的鬼怪没有伪装,大摇大摆冲进来吃人。他躲开后第二个是闻力,但闻力这条腿是义肢……鬼一口咬下去也吓了一跳,才给他机会逃了。后来鬼怪吃掉了肥肥和Q仔,炼狱子刚好巡街路过,大概是那些东西知道炼狱子鄙视吃人的鬼怪,犹豫后就走了。”
“我好痛。”彭彭忽然哑声道:“我是不是活不了多久了。”
“你能活的。”钟离冶直勾勾地看着地面,“没伤到大血管,不会死。等离开副本,喝一口神经的血就好了。”
“我撑不住了。”彭彭说着开始抽泣,声音不自觉地抽搐着,“我好冷啊,钟离冶……天气这么热,伤口会化脓腐烂的。救救我,你是兽医也没关系,你就把我当成一个小猫小狗……你没看过出车祸的流浪猫吗?”
千梧正要说话,江沉在身后拉了一下他的胳膊。
客栈里安静如许,彭彭的声音渐渐地弱了下去。过了不知多久,一直盯着桌面的钟离冶忽然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已经闭上了眼,不知是睡着还是昏了过去,帽子掉在地上,爆炸的头发沾了血,贴在脸颊上。
血还没有完全止住,偶然一滴掉在地板上,细微的声音却让人非常害怕。
钟离冶咬牙,终于一下子站起来。
彭彭在剧痛中听到声响,昏昏沉沉地抬了抬眼皮。
从下向上的视角里,他看见钟离冶拎着医药箱走到自己面前,蹲下,低声道:“忍着。”
随即那个人掀开医药箱,从里面翻出临时针和医药线,先给他注射了抗生素,用药水消毒后立刻开始缝合。
千梧将油灯捧近了点,光线仍旧昏暗,可钟离冶手很稳,一拖一结动作迅速而娴熟,没有丝毫犹豫,不过几分钟就收了针。
他最后替彭彭盖好纱布贴,将药箱收拾好,“今晚你睡里面,半夜不要乱翻身。”
“谢谢。”彭彭虚弱地朝他勾了勾唇角,抬起红肿充血的眼睛,“哥们,你太帅了。”
钟离冶却没吭声,他把医药箱收回福袋,独自一人上楼回房。
“都回去睡吧。”江沉说:“距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今晚应该不会再出事了。”
“死了四个了,只剩下九个人。”小白看着自己的双手,颤抖抱头,“我没有护好肥肥和Q仔,我现在眼睛一闭,还能听见那东西大快朵颐咀嚼骨头和肌肉的声音,我……”
“住口。”江沉看着他,“带队员回去睡觉。副本里生死不论,想办法完成任务才是你该做的。”
“我知道,我知道……”小白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有气无力道:“妙妙,诗人,走吧。”
“我在楼下守着大家。”江沉在桌边坐下,“都安心睡吧。”
“我也一起。”千梧道。
江沉闻言却蹙眉说,“你也赶紧回去睡觉去。”
其他人没有争论的力气,纷纷拖动着麻木的身躯上楼,就连向来温柔的屈樱都没力气说一句谢。
千梧看着他们一个个进到房间里,轻声说,“禁食牌只能在一个人身上,我们只要一分开,对谁都不安全。”
“今晚不会再有鬼怪来了。”江沉说,“我坐这只是为了安他们的心。”
“又死了两个。”千梧坐下,趴在油灯旁桌面上,“你说,等我们走到后面的副本,会不会有一天彭彭和钟离也会死掉?”
“或许会。”江沉看着他在幽光下垂着的睫毛,“或许我也会死。”
千梧指尖忽然一颤。
“你说什么呢?”他皱眉坐直身子。
江沉却笑笑,“胡说的。”
千梧仍觉得恼怒,瞪着江沉不语,江沉挪开视线,“你觉不觉得钟离冶很奇怪?”
千梧闻言哼笑一声,“我死都不相信他是兽医。”
“但从前我推测他是个法医。”江沉声音放低,思索着说,“今天看感觉又不像。他强调了一句他又不是外科,你说他会不会是外科大夫?”
“如果是,为什么不说呢。之前副本里,但凡玩家稍微受伤重点的,他都不出手,最多只帮我贴个纱布。甚至连彭彭受了重伤都想袖手旁观。”千梧皱眉,“我以为他很喜欢彭彭。”
“是很喜欢。”江沉挑眉,“如果不喜欢,就不会最终还是出手了。”
千梧缓缓又趴回桌面上,油灯在小方桌上投下一道幽暗的光,他看着自己的影子轻轻叹气。
“神经里没有一个人是正常的。我们的三个队友,都深不可测。”千梧说着打了个哈欠,“但我懒得去问,人品可靠就够了,无非同行一程而已。”
“嗯。”江沉点头,“神经里无非只是同行人。”
“除了你……”千梧咕哝着,眼皮有些开始犯沉。
江沉说得没错,他的失眠当真不知不觉就好了。
最压抑的日子里,他对一切痛苦与快乐都变得迟钝,似乎没什么能让他提起兴趣来。而不知从哪天开始,这些症状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在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角落里安静退潮。
千梧困意上头,脑袋一歪,江沉用手垫住他的侧脸,同时扶住了他的身子。
有个硬邦邦的东西叮咣掉在地上,江沉捡起来放在他面前。
那东西挡住了光,即使隔着一层眼皮千梧也有细微感觉。
那是从陈马遗物里淘回来的小木匣。
第37章 炼狱彼岸
千梧在睡梦中,手指不经意地触碰到了那个木匣, 坚硬的木头质感, 棱角却有些平滑, 像是被人反复抚摸后失去了曾有的锐利。
他在朦胧梦境里好像回到了小学时, 自己跟在江沉背后,不断叫着江沉哥哥。
江沉回过头,攥住他的手,“怎么啦?”
“我喜欢江沉哥哥。”小千梧低着头看地面,“哥哥, 我好喜欢你啊, 我们长大后能像邻居那样结婚办喜事吗?”
江沉似乎吓了一跳, 猛地撒开手,瞪眼看着他, “你说什么呢, 你是我弟弟。”
“哥哥不喜欢我吗。”千梧哀伤地看着他, 在他目光里, 江沉的面容逐渐模糊, 再清晰起来时,长得和他几乎一模一样,仿佛在照镜子。
“我只喜欢哥哥。”千梧叹口气蹲在地上托着脸蛋, “我们不告诉爸爸妈妈,偷偷地好不好。”
“不好。”江沉皱眉向后退了一步,语气冷冰冰道:“好好去上学吧,我看你是淘的没边了。”
千梧:“可是……”
“没有可是。”江沉凶极了, “再可是,餐后蛋糕都给你没收了。”
“……”
千梧垂头丧气不说话了。
“这个给你上学玩。”江沉一边说着一边把一个盒子丢过来,警告道:“好好上学,不要学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
他说着扭头就走,千梧幽幽叹口气,捡起地上的盒子,拉开木盖,里面安静躺着一支画笔。
笔尾刻着江沉稚嫩的小字:千梧专用。
“这还说不喜欢我啊。”千梧头大地扶住脑门,“哥哥好呆哦。”
……
“千梧。”
“千梧,醒醒。”
一只手温柔地拍着他的肩膀,片刻后,千梧渐渐从陌生的梦境中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