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神经[无限](70)
江沉一愣,随即感受到一个东西被塞进自己口袋。他下意识伸手一摸,触感软腻,是那根红烛。
还没来得及说话,千梧忽然扭头双手在他身上用力一推,吼道:“跑!”
江沉一声不吭,他在鬼怪扑上来要咬千梧的一瞬再次掉头拉上他的手,拔腿狂奔。
两人的喘息声近在咫尺,千梧恶狠狠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拖着一个大活人能跑得快?”
那鬼怪就追在后头,江沉咬牙道:“闭嘴。你拿根破蜡烛给我装什么大无畏。”
离客栈已经很近了,但没人知道客栈是否安全。江沉边跑边飞快地思考,千梧的喘息声在耳边越来越急促,拖在他手上的力也更加沉重了。
千梧坚持不了多久,这点毫无疑问。红烛也并没有亮起。
其实进入这个副本后,红烛一直没亮过。或许一个道具只能对应某一个或几个特定的副本,唐剪烛在这里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江沉隔着口袋摸到那枚红烛,电光石火间,忽然想到什么。
“不跑了。”他突然说。
停下脚,千梧一个趔趄,一头汗瞪着他,“做什么?”
恶魔掌柜已到身前,他流着口水优先选择了千梧。饿到极致,人类的皮囊似乎有些包裹不住,手指尖迸出尖锐的指甲来。
那指甲顺着千梧的衣衫向下划,却忽然一顿。
江沉将千梧半边身子拦在身后,紧张警惕地瞪着近在咫尺的恶魔。
对方却似乎没有进一步动作了,片刻后,如江沉所料,尖锐的指甲刮擦在千梧挂在身上的“纪念品”,那家伙的手开始颤抖,哆哆嗦嗦焦躁不安地划着那枚小木牌。
千梧恍然,低头看向自己挂在身上的玩意。
那是别西卜副本里带来的小小纪念品,简陋得离谱,像街边摊两块钱随手买来的,正面空白,只有反面有字。
恶魔尖锐的指甲颤抖着轻轻翻过那枚木牌,将反面暴露出来。
禁食。
“呜。”化形为一个人类糙汉的鬼怪咬牙用力跺了下脚。
“早说不能吃!”他愤愤道。
作者有话要说:隔壁壮壮:你吃到你祖宗头上了。
隔壁别西卜:嘘,不要狐假虎威,我才是它祖宗。
小神经捶地:一大早上吵死了!!
第36章 炼狱彼岸
追逃游戏一场,竹篮打水一场空。
恶魔扮成的男人崩溃愤怒地原地逡巡, 忽然狭眼一眯, 把贪婪的目光放在了江沉身上。
“你最好不要有这种想法。”千梧说着随手摘下禁食木牌按在江沉胸口, “看, 他也不能吃。”
店老板危险地朝千梧望过来,千梧又收回手臂,弯眉对他露出温柔的笑容,“这游戏我们能玩到天亮,你信吗?”
“你从哪里得到这种东西?这上面有别西卜大人的气味。”对方问道。
千梧说, “我有一个朋友叫壮壮, 他租房给别西卜住了很久, 久到他们两个逐渐长成了一个人。这是壮壮在征求别西卜同意后送给我的。”
对方闻言面露迷惑,但转瞬又恶狠狠道:“禁食牌是给你的, 护不了他!”
“别西卜说这玩意护我全家。”千梧笑吟吟地抛着那块小木牌, 胳膊一抬压在江沉肩膀上, 笑道:“这可是我相公呐, 是别西卜的房东的救命恩人的相公。”
魔鬼的头脑不足以想明白这么复杂的关系链, 对方沉默了许久。
江沉低眉瞟着压在他肩膀上的某人,低声道:“三年不见,在外边学的这么浪。”
千梧对着那恶魔笑得更灿烂, 狠狠一脚跺在江沉脚上,“闭嘴。”
对峙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恶魔沉着脸转身走了。
一个字都没有留下。
仿佛遭遇了入炼狱以来最大的挫折。
*
半夜经历了一场不情不愿的长跑,客栈再次映入眼帘时, 千梧已经累得头昏脑涨。
“几点了。”他问。
江沉说,“刚才听到过丑时更声,起码要两点之后了。”
“明天我要睡到中午。”千梧脸色更不痛快,“无论死了几个,都等我醒来再说。”
江沉闻言只是笑笑没说话,千梧挑眉,“笑什么?”
“你已经忘记自己失眠了。”江沉说着转过身,伸手在他头上摸了摸,“前两天我重提过一次,你现在又忘了。这说明你真的快好了。”
或许是漆黑的夜色遮掩了说不清的微妙,千梧竟没觉出这个动作背后的亲昵。
他盯着江沉许久,一片漆黑中对方的轮廓有些模糊,但那双眼眸还很真切,带着笑回望他。
千梧忽然问道:“你说,如果回到现实世界,我还会继续生病吗?”
江沉无声勾了勾嘴角,“那如果回到现实世界,我们还能继续同行吗?”
千梧愣了好一会。
“我在问你问题。”他低声说。
江沉说,“我也在问你问题。”
千梧转身往回走,江沉忽然在他背后说道:“我已经站稳了。”
千梧脚下一顿。
“千梧,我已经站稳了,扎根了,我没有变成像你担心那样的虚伪傀儡。我可以对全世界公开我的爱人,也可以低调和他相守,他可以是任何人,做任何职业,说任何话。我不会自大地用我的权势为他开路,也永远不必再为江家的得失而让他受损。”
千梧背对着他,许久后才轻声平静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一段个人陈述,弥补三年不见你对我缺失的了解。”江沉嗓音低沉,带着熟悉的磁性,“我并非想要迫使你回头,只是想陈述一件事实,如果你痛恨的只是那段岁月,那段岁月结束了。”
这就是江沉,还是那个江沉。
哪怕是这样一番话,也会说得有条有理,仿佛在梳理法庭上逻辑严密的辩词。
许久,千梧才听见自己说,“知道了。”
“嗯。”江沉立刻回答,走过他身边到前头去,平静道:“回去睡觉吧。”
从街口到客栈门前不过百十米小道,千梧头昏脑涨时的困意却没了,他一路沉默着走到门口,手刚搭上门闩,却被江沉一把攥住。
“不对劲。”江沉皱眉道:“一股血腥味。”
千梧定住,轻轻吸了吸鼻子,“哪有?”
“很淡,但是有。”江沉说着将他拉到身后,片刻后一把推开客栈的门。
而后,他和千梧同时呆在了原地。
*
死了两个,是小白队里的肥肥和Q仔。但千梧和江沉都没能看到尸体,因为他们是被闯进客栈的恶魔生吞入腹的,连骨头渣子都没剩下。
彭彭受了重伤,一边肩膀被咬得几乎穿透,血流得到处是,他奄奄一息地坐在台阶上垂着眼。
千梧他们进去时,客栈里一片死寂,所有人围坐在一起,却没人吭声。
屋子里唯一的声响,是彭彭的血嗒嗒嗒滴在地板上的动静。
闻力颓废沉默地正将一条腿重新安回身上,千梧视线从他身上扫过,片刻后难以置信地又回过头盯着他。
“义肢。”闻力仿佛头顶长了眼睛,哑声说,“退役军人,在一次特别行动里被炸掉一条腿。”
千梧张了张嘴,却没能出声。场面过于复杂,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彭彭还好么。”江沉走过去,蹲在彭彭身边,“你忍一下。”
他说着伸手去撕彭彭的衣服,伴随着衣衫撕裂的声音,彭彭嗓音喑哑地啊啊痛叫。
“别看了。”一旁的钟离冶低声道:“骨头没事,肌肉撕裂,还有血管,得缝合。”
江沉立刻看向他,“你来?”
“我是兽医。”钟离冶忽然皱眉,清俊的眉目间第一次染上暴躁狠戾,他恨声道:“我治不了外科!”
“你给我处理过别西卜的咬伤。”千梧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