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观棋不语(34)
保罗嘴角抽动了一下,露出一个诡异的笑,“怎么说呢?这个人虽然自称是张家的外家,但和本家有过十分亲密的接触。而且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把这两则通令交给我吗?”
他顿了顿,扬起手上的纸头,继续说:“那个线人,就是这两则通令的撰写者,他告诉我,这两则通令不是组织主动撤下来的。他在发布这两则通令的时候遭遇了阻力。”
考克斯眯起了眼睛:“哦?能和组织作对……原来是这样,臭虫们也挺能干的嘛。昔日的九门提督,还能有这样的能量。”
“嘿嘿……组织里也不是铁板一块,有些人死了,也许正符合某些人的期望。”说到这里,保罗夸张地耸耸肩,表情甚是得意,“这件事没写进纸面的内幕是,齐羽和张起灵是被组织中的某些核心人物安排去上思的,但是很不幸,伴随着齐羽和张起灵的失踪,那些人全都死于非命。虽然那个线人一口咬定齐羽一定是不死化了,但是他除了状况证据什么都拿不出来——哦,一个尸横遍野的房间,因为尸体上有不死者的爪痕所以凶手就是不死者?这点推理,连报告书都登不上去。何况死了几个激进派,对于现在偏向稳扎稳打的张家二世祖正是美事一桩,难怪会被压下来——没人期望凶案被揭发。”
“现场没有发现不死药?”
“没有。”保罗叹了口气,“有人捷足先登了。”
考克斯略一沉吟,“安排下我和那个线人见面吧。”
“你对他真有兴趣?”保罗用询问的眼光望了望他的老板,“我倒是无所谓,那个线人也不想留在组织了,你要养他不过是多安排一份口粮。哦,是双份,他还有个妹妹要一起行动。”
考克斯敲敲桌面,“你没发现吗?他对你有所保留。”
他拿起两人的通缉令,用磁贴贴在办公室的白板上,之后退后几步,扫视着档案上的每一行说明。保罗站在他身边,与他一起看着这两张被风微微吹起一角的档案纸。然后,考克斯用颇为玩味的语气开口了,“你就没想过,为什么是张起灵和齐羽一起去?”
他的重音落在张起灵上,似乎齐羽去是理所当然,另一个人却另有背景。
“张起灵也姓张,是张家成员的一个吧。虽然不知道是本家还是外家,扮演什么角色也不明确。”
考克斯摇摇头,“你听说过张起灵计划吗?
“什么?”
“不知道就算了,总有一天你会懂的——总之,我要找到的人,就是他们两个。”考克斯摆摆手,贪婪的目光依次扫过两张通缉令,喃喃地说,“目标是这两个华裔男子,一个是张起灵,另一个是齐羽。他们是从上思存活下来的关键人物,手上肯定掌握了不得了的东西。而参战者是组织、盗墓的臭虫们,还有我们Carol……有意思,玩家还真不少呢。这是名为抓捕的新游戏,谁能抢先找到这两个人,谁就是胜利者。”
保罗没有接话,他知道老板已经陷入了个人的幻想世界中,于是举起双手,鼓了两下掌,门外应声走进一名身材火辣的西装女郎,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保罗先生?”
被询问的人抽出一支新的烟点上,扯起一边嘴角道:“叫伙计们赶紧准备,这回出动只叫亚裔,老大要开始撒网了。”
三 启蜮 1
随着药丸被送进食道,嘴里留下了一种非常古怪的腥辣味,我张大嘴,感到一股热流从胃里猛然冲上了胸口,像烧起了一团烈火,迅速攻占着我的知觉和意识。幸好我此刻对痛苦已经麻木了,反而不是特别难熬。我仿佛能看到虫子正破壳而出,尖锐的爪子在柔软的脏器上爬动。
但这当然是幻觉。
扶着墙坐起来,我才发现自己的力气竟然恢复了。就像原本已经熄灭的引擎突然被强制点火似的,全身没一处听使唤,却终究是能动了。
尝试了好几次,我才抓住了胸前的刀柄,卡得很紧,不过它太碍事了,我不能步那只布洛希的后尘。拔掉它花了我不少力气,坚硬的刀身缓缓滑过血肉的感觉,与其说是疼,还不如说是恶心。
惊人的是,伤口只喷出了一点血就立刻止住了,这一定是尸蟞丸的作用。我的身体正在产生变化,烧灼般的疼痛被强烈的刺痒和牵扯感取代,似乎有什么东西想从刀口里挤出来。
没时间管那些了,我站起身,只觉得视野越来越模糊,眼球也无法自由地转动,然而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奇异直觉却敏锐了起来,不远处那些鲜活的肉体就像一团团散发着热量的噪音,哪怕我没有在看着它们,也能清晰地感到他们在灼烧着我的头脑。
真碍眼。
十个人,死了两个,还有八个。
地上那家伙居然还活着,不过只剩一口气了,不管他也很快会死掉。
剩下的则全都是障碍。
我努力驱动着自己的身体,摇摇晃晃地朝前走去。肢体的动作十分僵硬,好像穿了一层铠甲,也许是焦化硬直的皮肤吧,就像老邓或霍玲那样。
体内有一股热流在不断翻涌,我觉得自己好像快要爆炸了,意识就像被巨浪拍在沙滩上的海藻,被不断地甩到新的地方,虽然还有小块的理智,却根本无法连贯起来。
原来不死化就是这么回事。我苦笑起来,结果只是扯动了一下嘴角,在别人看来,这大概不能称之为笑吧。
“他怎么还没死!”有人在惊呼,跟着我就听到了轻颤的铃声,在我的东南方约三米开外。
我当然不会错过这个声音。
张诗思,我第一个要攻击的对象。
只有消灭了她,才能立刻把形势扭转。
决胜只在一瞬间。冲过去用了一步,然后从右肩切到左腰,军刀异常锋利,随着刀锋的游走划出一道红色的弧线,几乎感觉不到多少阻碍。
“我说过的,我绝不会让他出事。”
这是来自地下的问候,也是我站起来后说的第一句话。但声音却是无比嘶哑,好似野兽的嚎叫。
——也许老邓当时也并不是变成了失去理智的怪物,只是没法和我们正常交流?
无所谓,反正她也听不见了。
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张诗思已经仰面躺在了地上,内脏从被劈开的剖面流了一地,而在她旁边,还有另一具被砍掉脑袋的尸体,头不知道滚到了哪里。
灭了两个吗?
就在我回忆什么时候杀掉了第二个人的时候,又有一个人轮着石头大棒朝我冲了过来。
但是太慢了。我才动念要躲开,身体已经跳出了他的攻击范围,我转过身,右手甩起一串血珠,反手就将刀捅入他的后心。
刀身齐柄没入,被切开的骨骼传来了钝重的手感。
出血量太多了。
我咧咧嘴走了几步,稍微甩了下胳膊。溅到的血会影响接下来的攻击速度,地上的尸体也可能会变成绊脚石。
“用钩爪!锁住四肢!”一个中年的声音急切地响起。我计算了一下,对方的有生力量还有五个。
这下仇恨值总算是拉得差不多,攻击目标都转向我了吧。
想到这,我竟然感到有一点开心。
张家人的身手很好,我得抓紧时间。不是他们死光,就是我完蛋。
第四个攻击者被我用刀背从正面击碎了头盖骨。
我本意是不想溅出血来的,但是下手的劲道比我想象中更大。也许是因为体内的炽热让肌肉进入了过度兴奋的状态,刀背砸下后,骨头凹下去了一大块,收不住的脑浆顺着脑壳浇开几道细流,就如同被敲开的椰子一样。
与此同时,另一条石质的钩爪也呼啸着向我的小腿扫来。
速度依然不够快。我心里想着,侧过身想避开袭击,但是这次却失算了。我忘了腿上还有伤,结果脚底一个趔趄,钩爪一下子挂住了我的右脚脚踝,然后猛地一扯,将我拖得跪倒在了地上。
终于想起我有旧伤了吗?真不愧是英勇善斗的张家人。
为了防止被他们拖走,我大吼着把刀插进地板,没想到蛮力太大,手下一空,刀身竟然整个刺了进去。与此同时,第二条、第三条飞索紧随而至,分别卷向我还自由的手脚。
一旦被捆住就完蛋了!我忍着右脚快被撕裂的剧痛就地滚身躲过,抓住脚上的链条狠劲一拽,竟然把对面拉着链条的人整个扯得飞了起来,我心中一喜,抡起他摔向那两根飞索,钩爪“噗”“噗”两声插在了他背上,连人带绳子一起砸在了我刚才躺的地方。
没关系,不用看我也知道,他已经死了,绝不可能学我吃尸蟞丸。
还剩下两个战斗力。
我看了眼闷油瓶的方向,什么也看不清。他应该还活着,存在感却比那些奄奄一息的人还低。
我真的能救他吗?
还来得及吗?
扯住右脚的力道没了,我左手松开刀柄,直接用手腕去格第三条飞索的进攻。尽管左手背的伤还在,但是变黑焦化的皮肤化成角质,早已不易穿透,何况我有所防备,不会再像右脚那样轻易被控制,真的抓住了,还不知道是谁拖谁呢。
但是还没等我碰到它,前端的钩爪忽然画了个U字,闪电般地扫向我的左膝。
糟了,瞄准的不是手!
不等我反应过来,钩尖已经深深地刺进了腿弯,我听到左膝发出嘎啦一声,同时还扣在右脚脚踝的钩索又一次收紧,这次我终于整个被扯得完全失去了平衡,在地上拖了一段,大腿处只觉得一空,似乎是有什么骨头断裂了。
平淡达人
三 启蜮 2
到此为止了吗?
纷乱的脚步声围绕着我快速靠近,远处不断传来痛苦的呻吟,血腥和排泄物的恶臭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只剩两个人了,我不能在这里被干掉!
我用力拔出军刀,一抬手掷向脚步声最急的方向,只听“啊”的一声惨叫,有人应声而倒。
但这样我唯一的武器就没有了。
没有就算了吧。
不想要的东西太多了。
过去的我那些令人痛恨的怯懦和软弱,妄图严守道德底线的坚持和踌躇,还有希望一切都圆满无缺的贪婪和天真——我一直都只是在拖人的后腿,虽然被骗过很多次自以为变得精明了,却还是一再地连累同伴。
反正已经不成人形了,还留下徒增痛苦的理智做什么?
能帮我撕碎敌人的是利爪,只要能继续前进,把所有挡在面前的东西都破坏掉就够了。
我用手撑着地板,拖动双腿像野兽一般爬行,借助惊人的臂力,这竟然比想象中还要快得多。一个被逼到墙角的人尖叫着把箱子推向我,但我根本不可能被障眼法影响,只要对准生命之光最旺盛的方向伸出手,一定会抓住这些臭虫一般的人。
嗤地一声,我早已角质化的指尖一下就贯穿了第六个人的肚子。
还有谁……
我直起身子,感到了最后一个混蛋正慌张地朝楼下逃窜,他一定是滚下楼梯的,所以去得那么快,以至于我瞬间就知道追不上了。
他娘的,刚才那一刀竟然没把他捅死!
我在地上摸索着,也不知道抓到了什么,就往楼下扔去。那东西飞了一段距离,但距离毕竟太远了,在木头台阶上弹跳了几下,终究落到了那人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