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观棋不语(125)
“让我看看。”他表情严肃地说道。
五 齐羽 44
我愣了一下,“看什么?”
他一直看着我,也没有要放手的意思,“脸。”
我更是错愕,心说这算什么意思,还要刷脸认证不成?想着不自觉地就在脸上摸了一把,接着马上龇牙咧嘴地骂了一句卧槽。
他娘的,我都忘了现在脸上都是水泡,加上药膏和血迹,估计连印第安人都没我脸上那么精彩纷呈。
真是史上最糟糕的见面的平方。闷油瓶没一上来马上揍我一顿还我漂漂拳,算是很对得起我了。
“没关系,这点小伤很快就好。”我随口搪塞了一下,顺便对他解释了整件事情的始末。期间他一直没开口,因为光线昏暗,我也不太确定他有没认真在听。反正直到我说完了,他都没放手。我想难道是太无聊把他听得睡着了,便又喊了他一声。
“你情况不好。”回答的声音从对面传来,虚无缥缈的。
“能有什么事?”我摸了把额头,感觉高烧已经退过去了,持续的眩晕也好了很多。
他没说话,手指在我腕间按了几下,又道:“这十年你还稳定吗?”
“四肢健全,能走能跳,有什么不好。”我这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说着就不由自主就笑起来,“还不如想想你自己。十年了,本来这次来,我都以为你肯定又把以前的事忘光了的。”
我忽然才有了实感,想到我们能这么自然地对上话,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以前每次冒险,离开的时候几乎都是大溃逃,没有一次是平安无事的。这次进青铜门,我已经做好杀身成仁的心理准备了,谁知道居然这么简单就能离开,而且闷油瓶没有失忆,顺利得简直让人不敢置信。
想到这里我心里突然一跳,脱口而出道:“你该不会送我们出去后还要回来吧?”
“没必要了,我也走。”闷油瓶的声音有点闷,过了一会才补充说,“这里的‘终极’已经被破坏了。”
“什么?”我吃了一惊,想了想有点明白过来了,“你是说刚才那些蜘蛛织成的天网……就是终极!?”
“终极的一部分,和圣湖一样。”闷油瓶很轻地叹了口气,“这样子好多年都不能用了。”
我的心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他说的可不是一般的事故,虽然不知道这部分铃阵具体有什么作用,但闷油瓶在这里逗留总是有理由的。多少年来张家为了隐藏秘密煞费苦心,文锦她们贸贸然跳下来,砸出几个大坑把整个布局都给毁了,真是闯了天大的祸。
“有没有补救的办法?”
“只有等。终极是有生命的,它已经保护了我们下一个十年,让它休息吧。”闷油瓶拍拍我的手背,示意我扶稳皮筏艇的两侧,“先出去再说。”
我心知也只能如此了,注意力一转移,便发现水流不知何时已变得湍急起来,前进的速度越来越快,甚至有几处自由落体的小瀑布,几乎要把人甩下去。在这样强劲的水流面前,我们什么也不能做,唯有紧紧抓住小艇,也不知道打了多少个转,浮浮沉沉之间身上早就湿透了。
中途我呛了几口水,咳得要死要活,肺里火烧火燎的,也顾不上看地形,只觉得硫磺味比刚才那个瀑布淡很多,估计有雪山融水汇流,刺骨的冰寒冷得我直打哆嗦。
我们几个就这样糊里糊涂地漂流了很久,直到最后靠岸的时候,我几乎已经是晕头转向,四脚并用才爬上陆地,干呕却吐不出东西。
我俩休息了一会,衣服都还没来得及脱,后面两只艇就陆续到了,于是又上去帮忙拉靠岸。她们几个同样转得七倒八歪,一爬出来就趴在地上直吐水。
这里依然是乌灯瞎火的一片,但明显能感觉到外面吹进来的风,看来这条地下河快到出口了。
闷油瓶拿出固体燃料点了火,男女各分开两边来整顿。
虽然是互相背对着,但现场毕竟有女性在,不能像以前那样脱得赤条条地烤火,我们只得把湿透的棉衣扔掉,靠着点旺的篝火来取暖。这么一放松,我才感到全身疼得好像要散架般,我和闷油瓶相对席地而坐,本想和他再说几句话,没想到头一点就睡着了。
大概是太累,这一觉我甚至连梦都没有半个,直到被一声尖叫惊醒。
“我要回去!”
全身一震之下我睁开眼睛,抬头发现闷油瓶已经躺倒歇了。尖叫声从另一边的火堆传出,依稀还能听到几个女孩互相推搡的声音。
“你们为什么都拦着我?尤其是你,还有你!你们两个冒牌货!”刚才的尖叫声还在持续,我强撑着惺忪的睡眼,看到霍玲竟然和其他几个女孩扭打在一起。
她这声叫嚷一出,另两个女孩的动作同时停了一下,霍玲趁势挣脱开来,对着文锦道:“行了!我是怎么都要回去的,你跟不跟我走?”
“你怎么回去,这是逆流而上。”文锦的回答出奇地冷静。
“我不信,肯定还有往上的通道的!你……明明刚才是那么好的机会,那么好的机会!你为什么不叫醒我?”
文锦沉默了。霍玲凝视着她,忽然笑了起来,“我知道了,反正一开始你就在打退堂鼓。你从来就没相信过任何人,也不相信我会把救命的法子带回来。好哇,我自己一个人去,你不用再来监视我了。”
“不是这样的……”“文锦”刚刚想插嘴,霍玲再次尖叫起来,
“闭嘴,你们这群贱货!”
见没有人再敢说话,霍玲就自顾自地收拾行李,一个劲地将仅有的装备往自己背囊里塞。我实在是看不过眼,便拦在她的面前道:“要留要走悉听尊便,但你能不能稍微顾念一下其他人?我们也要下山的。”
她抬起头,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仿佛现在才注意到我的存在。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无奈地重复了一次,她的脸色更加狐疑了。我心想难道我说错了吗,正想据理力争的时候,她紧锁的眉头忽然就展了开来,露出了嘲讽的神色。
“哈哈……好久不见啊齐羽,要不是你的声音还真认不得呢。真可惜,我已经好了,你却变成了个丑八怪。呵,就凭你也想拦我?你还不配!”
我瞬间想起疗养院里的往事,只感到脑子里轰的一声,张着嘴根本答不上话来。霍玲不屑地撇撇嘴,转身就想走,同时伸手摸了把自己的背包,忽然整个人就定住了。
“谁……是谁!谁偷了我的鬼玺?”她回过头来逐一扫视着我们。我第一次发现,这张美丽的脸原来是如此狰狞。
五 齐羽 45
在场的数人面面相觑,都说不出话来。丢了鬼玺可不是小事,等于是失去了进入青铜门的钥匙,虽然那个钥匙并不唯一,但是现在想再找一把备用的,恐怕也不是很容易的事。
霍玲恶狠狠地瞪着我们,整张脸都扭曲了。
“霍玲”低下头,用脚尖在地上蹭了蹭,嘴里哼唧着说:“谁知道啊,兴许是掉进河里了呢,这一路上颠得这么厉害……”
“你怎么知道?心虚了吧!我看就是你偷的!”霍玲的火气马上就被撩起来了,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大串,同时蹭蹭几步冲到行李堆前,伸手就去抢“霍玲”的背包。
“霍玲”的脸色顿时绿了,几个箭步赶回去把背包抓起来,紧紧抱在怀里,“你干什么!”
大概对方的惊惶更加重了她的怀疑,霍玲笃定地说,“鬼玺就在你包里!”
“那是我自己的东西,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个回答如同火上浇油,让霍玲发出一阵狂笑,“谁知道是不是你的,你这个冒牌货!不敢让我搜就是有鬼,我今天搜定了!”
看到这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子就快要打起来了,“文锦”急得团团转,不停地抬头看我们,脸上满满的期待,显然是不知从何下手。而真文锦却只是静静地看着,好像根本没看见似的。我暗自叹了口气,感觉她们扭在一起确实难看,便上前几步想要拉开她们,“别争了,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谁要你管!”霍玲一把将我推开,也不知她哪来的力气,我一下没防备,竟然脚底打滑一头磕到了墙上,顿时眼里就冒起了金星。我甩了甩头,爬起来还想过去,就看到霍玲已经从包里掏出了鬼玺,举在手里得意洋洋地说,“看看,我就说在你这里,你这贱货!”
她另一只手扬起来,眼看就要打在“霍玲”的脸上,“霍玲”大概是被这个走向吓懵了,居然不闪不避,双眼一闭脖子一缩,眼看就要硬挨这一掌。
但是霍玲的手还没落下去,就被闷油瓶半空抄住了,跟着他手上一用力,两个女孩就被分开了两三米远,那一巴掌自然挥了个空。
霍玲大概根本没想到会有人这么横插一把,连着往后踉跄了好几步,连带着刚刚抢到手里的鬼玺也脱了手。那小玩意儿在地上弹了几下,直溜溜地就往河道滚去。
“等等!”这下她也顾不上和人争了,连滚带爬地去捡,可是还没等她追上,鬼玺翻滚着扑通一声掉到河里,就再也看不到了。
霍玲大叫一声,当即就愣在了原地,但没过两秒钟,她又像被烫了似的跳起来,猛地扑到河里,凫着水在河床里摸,摸了几下没摸到,又站起身来大喊:“你们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帮忙找啊!”
我从未见过她这么狼狈的样子,疯魔中又透着几分诡异,一时间所有人都没有了言语。她见我们都不动,又继续往河里走,这时文锦才道:“阿玲,算了吧。”
“我不!你们都不帮我,我自己也能去。”霍玲扭过脸来,说着已经满脸都是泪痕。我心头一沉,估计她知道自己即将尸化,心智早就不正常了,也就不忍心再说什么。眼睁睁看着她扶着岸边,一步一步地往下游走。
我直起身,还没迈步,却看到文锦对我打了个停止的手势。她环视了一下众人,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无奈还是敌意,沉声道:“各位,就此别过。”
不等有人回答,她便走到篝火旁,掂量了一下,拿起两个最小的背包,就朝着霍玲远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大概是心累吧,这么一轮下来大家都有些沮丧,竟然连那两个吵着要追霍小姐的冒牌货也没动静了。直到她们的身影都快消失不见,“霍玲”才背着手嘟囔道:“哎,就这么让她们走吗?”
“文锦”叹了口气,“你还想让她赔你的鬼玺?”
“我又不稀罕。她要是能找回来,就送给她好了。”“霍玲”说话还是有一点负气,但显然并不是真的很在意。说完她反倒望着我,又问,“那个,你没事吧?”
发现他们三个都围了上来,我捂着脑袋摇了摇头,“没什么。”
“害你撞了头。唉,你也别把小姐的话放在心上,她从小娇生惯养惯了,说话嘴里带刀子。”“霍玲”的神情扭扭捏捏的,跟着看了看我,又撅着嘴补充道,“你可别把脑子撞坏了啊?脑子我赔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