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建高手在红楼(264)
刘立兴眼神冰冷,朝妇孺之中这么一扫,顿时人人噤声,再也不敢开口。
只见这刘立兴双眼的瞳仁稍微缩了缩,盯着刘士林家的,寒声道:“巧了,我也盼着我的祖宗十八代,在地下不得安生,上来好好问问你们,问问刘家的人,究竟是怎么把好端端的刘家毁成这样的!”
刘士林家的这才想起来:他刘立兴的祖宗十八代,也是刘家其他人的祖宗十八代。
“县太爷已经说过,刘家族老犯事,其他人但凡不知情的,都与此案无涉。各位不用担心。”刘立兴的神情异常肃穆,将身体挺得笔直,“但是之后县衙可能还会请各位过去问案,作证。到那时,若是还有刻意隐瞒,藏匿赃物,甚至于做伪证的,哪怕是我……也完全帮不了你们半分。请各位好自为之。”
说完刘立兴就要走,谁知这时刘家有像他一样的旁支子弟,哭了起来,高声求道:“立兴……立兴,我们也想像你一样,离开刘家,可是没有去处……”
刘立兴脚步一顿,回头道:“你们若真的有心,想要脱离刘家,可以考虑在这次匪患完全结束之后,申请迁往桃源寨。我可以为你们作保。”
“但是迁往桃源寨的,仅限于‘核心家庭’,也就是一夫一妻两口子,再加上家里没成年的娃娃,旁的人就不许带了……最多带上没人奉养的老娘。”
刘立兴解释完了“核心家庭”的意思,原本蠢蠢欲动的刘家旁支一时都犹豫了——这样听起来确实是脱离刘家的大宗族,但是只有一家一户的,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背后一点势力都没有,说实话谁敢呀!
刘士林家的登时尖声高叫:“瞅瞅,不过就是把你们都骗去了桃源寨。到了那里,人生地不熟的,还不是活活地被旁人欺负?”
谁知刘立兴非常简短地说了三点:“在桃源寨,第一,孩子免费上学,第二,大人由村里帮着找工,第三,搬去就发宅基地。”
老天爷!竟然发宅基地——刘家那些旁支们登时全都心动了。刘立兴说的前两项听起来确实很美,但怎么也不像宅基地这件事听起来动听。
要知道,刘家的那些旁支们原本就都窝在刘家附近的小屋里居住,有些还得花钱赁刘家的房子。近几天闹匪,大家更是没办法了,一起求着刘家人才挤到这刘家大院里来,更是只能在柴棚灶房这种地方随便找个空地容身。
发宅基地,这种事听起来实在是……实在是太吸引人了。
刘立兴的话非常简短,说完就走,绝不多劝。这事儿也急不得,毕竟武元和桃源,现在都面临着匪患威胁,这事儿要等匪患过去,才能说起。但是留在刘家大宅里的人,渐渐被分化成几条心。
被桃源寨提出的优厚条件所吸引的刘家旁支,很快将明确摆出态度,他们将不再继续支持、包庇,刘家的那些族老,而是会渐渐向年青一代中新崛起的刘立兴那里靠过去。
刘士林家的顿时伸出手捂住眼睛,知道被关在县衙劳力的那口子,这次一定凶多吉少——刘家的心已经不齐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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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刘家渎职舞弊案专案组的小组成员聚在一起开会。这个小组的挂名组长是县里负责刑名的师爷李有为。
但李有为知道,他自己更多是个幌子。专案组的主要推动力是那些来自“滴翠亭”的人员。这些人全部用的化名,据说大多都是武元县本地人。但是李有为很敏感地感受到了他们身上的“桃源”气息。
“从目前对刘士翰、刘士林两兄弟审讯的情况来看,他们之前以为咱们并不知道赵家与山匪有勾连,因此完全避而不谈赵家。”说话的人是个名叫易然的中年男人,是贾放的幕僚南永前的直接手下。
“但是后来他们意识到了,咱们其实已经察觉到赵家有问题,但是碍于没有证据,不能把赵家怎么样。那两兄弟就得意了,继续噤口不言,就是不说他们当初和赵家之间究竟商议了什么。”
“刘名化那里审讯的情况如何?”李有为咳嗽了一声,装模作样地问。他其实在这会议中主要是个主持人和串联的工作。
“刘名化倒是都招了。但问题是,刘家与赵家勾连,商议与山匪串通、里应外合的时候,刘名化本人正受了贾大人的刺激。因此都是他那两个族叔出面与赵四强商量的,刘士翰与刘士林不开口,我们也就问不出准确的情报。”
“但是从现在那两人的得意劲儿上可以看出来,那些山匪只是暂时退去。针对桃源和武元的杀招,绝不可能是早先那一次袭击——一定会有第二波攻势。”
“第二波攻势?”李师爷顿时吓白了脸——第一波匪患已经将他吓了个半死,怎么还有第二波?
“应当是事先商议好的,”易然向“组长”解释,“知道这次闹匪动静很大,县里的人会严阵以待,所以先虚晃一枪,用小股山匪走个过场。等到县里松懈下来,再尽遣主力,然后里应外合,骗开武元县的城门。”
“可笑这刘家的兄弟二人,到现在都还觉得我们请他们回来‘调查’,是为了查与山匪勾连的事,是想要捡软柿子捏,找赵家的把柄。”
“他们会在这场审讯之中,竭尽全力与赵家割裂,保持距离——为的是让我们相信,匪患已经过去,不会再有第二波攻势。这样,或许在第二波攻势之中赵家能够看着他们的面子上保全刘家。”
李师爷听见这个叫做易然的幕僚分析得入情入理,说起刘家人心中所想的,仿佛亲眼所见一般。这多年来擅长刑名的李师爷也忍不住自叹弗如,心想,这些“滴翠亭”的人究竟是哪里学来的本事,就像是会读心术一样。他禁不住对眼前这个小组的成员都生出了钦佩之心。
“但是他们想岔了。”易然分析到最后,突然笑了,“之后对刘家的公审,我们根本不打算问他们赵家通匪的事——赵家的事反正也会有针对赵家的专案组来调查。”
“我们要问的,是他刘家私匿鱼鳞册,把持一县钱粮多年,以权谋私,牟取暴利的重罪。”
山匪第一次来袭之后没多日,武元县县尊袁化,在自己的县衙升堂审案,审的便是刘士翰、刘士林、刘名化。
第158章
这日武元县衙开堂公审刘家族长刘士翰、刘家上任县吏刘士林与刘家现任县吏刘名化。
县里去旁听的人不少, 怎么说刘家都是大家,把持一县钱粮多年——现在的县尊大人有这个魄力敢动刘家,本身就是一件稀罕的事。
除了瞧热闹的平头百姓, 来的还有很多县里的大粮户。之前他们对刘家深信不疑,认为这次匪患过去, 上头对袁大人和贾大人的处罚下来, 这武元县地方上就能回归从前, 他们能拿回失去的田, 也只用交以前交的那一点点税。
但是公审一开始, 县尊大人亲自宣读律例, 向百姓解释以“飞洒”“隐田”“诡寄”这类的手法因何违背国家律令, 又应当如何惩罚。
袁化这律令一念,县衙跟前跪下一片。好多粮户口口声声地道:“青天大老爷,我等也不知竟有这般严重, 都是刘士林/刘名化欺骗我等, 求大老爷明鉴!”
这些粮户自然知道以这等手法不合国家法纪, 但是胥吏们从来不会告诉他们违法犯纪的成本有多高,后果有多严重。现在一旦听清楚,一个个便都吓怕了。
袁化便摆出一副父母官的姿态:“原本见违法规避粮赋徭役者甚众,本县着实心痛不已。今日方知乃是县衙中的狡吏把持地方,欺上瞒下,骗尔等行此违纪之事, 并从中收取好处。”
一听袁老爷说起这个,粮户们纷纷醒悟, 顺着袁老爷的话,一起指责刘家,当时收了自己多少的好处。
除了这些大粮户之外, 在县衙外旁听公审的,还有一群在“丈田”之后占了便宜,抢到了隐田,或者从举子、生员这样的豁免户手中领到了田种的农户,一听县尊大人解说,登时得意非常——我按律缴粮我骄傲,可不比那些偷逃粮赋徭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