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同人]焚香祭酒(92)
刘曜冷笑:“你是他的师兄,只有他不敢的份,哪有你不敢的道理?”
江遵与他师出同门?
崔颂不由一凛,正当他以为自己穿帮了的时候,又听江遵笑道:“恩师门生无数,在下不过是最无才学最不起眼的一个,不过幼时有幸得了恩师的一二指点,听了几堂课罢了,实及不上崔郎。他乃是恩师首徒,又岂是遵能够相比的。”
得过何休授业的士子众多,不同届的学生彼此间互不相识乃是十分正常的事。崔颂安下心来,虽然江遵如此自谦,崔颂还是向他行了一礼道:“原是江师兄,颂先前不知情,有诸多无礼之处,还望海涵。”这当然只是客套话,他才没有与江遵兄友弟恭的意思——这江遵与大鸿胪卿一唱一和,联合起来针对他,不知道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他想到江遵交给“甘姬”的那张白绸上暗刻着那个刘字,莫非……那白绸是刘曜府上的东西?
刘曜好像是专门等着挑他的刺一般,见他与江遵说着场面话,再次开口讥嘲道:“不愧是有君子之名的名士,总爱在这些明面上的事上下功夫。当年为恩师守父孝,有模有样地做了三年,引来赞誉无数,怎么,才第四年就原形毕露了?也是,今逢战乱,人人自顾不暇,怕是无人欣赏你的‘纯孝’。”
崔颂暗道糟糕,他力求不让旁人看出破绽,考虑了许多,却忘了问询问“恩师”的忌日。以“崔颂”对老师的尊重,必然会在他的忌日那天祭拜,可他不是那个“崔颂”,他并不知道何休的忌日啊!
身边的人,也未有一人提醒……
崔颂突然意识到不对的地方。
今日是他成为“崔颂”后第一次与刘曜见面,他没有祭拜何休,刘曜是怎么知道的?
刘曜的视线一直未曾离开崔颂,只见崔颂神色平静,目光似与他对视,又似没有,仿佛并不把他放在眼中。
“你果然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崔颂淡淡说道,让人听不出什么语气,却叫刘曜变了脸色。
崔颂不在人前祭拜何休……是因为知道自己在他身边安插了人手,故意为之,诱他暴露?
刘曜忍不住脑补,将一切歪向阴谋论的角度。
“那你当日……说自己酒醉,记不得前一晚所言,到底是真是假?”
崔颂现在最讨厌听到的就是“某一日”,“某事”,“是否”,“XX所XX”之类的用语,这些人说话都像打哑谜一般,可他对他们所说的事全无了解,又从何猜起。
但他不得不打起精神应对。如果真的像他猜的那样——甘姬幕后的指使者是刘曜,那么刘曜就极有可能是派出刺客来杀他的人。
如今刘曜将他请到府里,与他说了这许多,而不是一骗进府就把他就地解决,这就说明:要么,刘曜并不想杀他,至少现在不想;要么,刘曜对他有杀心,但是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如果是前者,那倒也罢,如果是后者,他必须当机立决,让刘曜不敢对他下手。
崔颂不知道的是,在他忌惮刘曜的同时,刘曜也在忌惮他。
这位宗室成员看着眼前这位风容如旧的名士,见他轻动嘴唇,大无畏地吐出一句话。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如此神态,令刘曜神情恍惚。他的记忆,随之回到了一年前。
那是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他饮得大醉,掷盏喝骂。
“刘宏(汉灵帝)无能,不若早些死了——”
尚存的几分理智,令他吞下剩下的半截话语——让位于我。
彼时,同样酒醉的名士露出与此刻同样的神情,回了一句同样大无畏的话。
“要他死,又有何难?”
第二日一早,貂蝉在董府海棠林外的小道拦下戏志才,向他求救。
“你重新说一次,子琮他怎么了?”戏志才沉下脸,“什么叫做‘他失了踪影’?”
第74章 远方来客
貂蝉六神无主, 将她所知道的一一道来。
原来,昨日因为钟繇突然来访,又临近宵禁,她不及与崔颂道别就匆忙回府。
今日一早, 她去驿舍找崔颂,却被驿舍的人告知崔颂昨晚一夜未归,他的家仆、客卿以及前来会见的钟繇都在找他。
貂蝉觉得此事不对, 又牢记崔颂的嘱咐,不敢轻易暴露自己,只得忧心忡忡地离开。
她回到董卓府后越想越慌。以她对崔颂的了解,若非毫无准备, 他绝不可能消无声息地失踪而未留下只言片语。
思来想去, 除了戏志才,她实在找寻不到能求助的人。
戏志才听了她的自述,顾不上这是在董府, 急匆匆地往外走。
貂蝉想要同去, 被戏志才制止:“你这几日频繁进出已经够显眼的了,且在府上等候消息吧。”
他先到驿舍询问,找不到有用信息, 抑制住心底的焦躁,飞快地在脑中罗列可能性。
莫非是崔颂参与反董一事败露, 被董卓的人抓去了?他不由想到这个糟糕的结果。可心底另外一个声音告诉他:不会的, 以崔颂的机变, 不会这么轻易地让董卓抓住马脚。
找不到线索, 他正准备离开驿舍再做打算。倏然,视线瞥过大堂一角,不由停顿住。目光凝聚之处,一个驿官正握着酒樽饮酒。
戏志才心中微动。不知为何,他想起了一年前与崔颂分别之际,对方曾说过的一句戏言。
彼时,与他把酒共谈、依依惜别的崔颂端着酒盏,坐在月色朦胧的窗边,昂首望月。
他们正提到一个相面者的无稽之谈。那相面者对他二人作了薄命批语,被他二人视作装神弄鬼之辈。大约是有些醉了,崔颂在结束话题后,倏然叹道:“朝纲弛紊,饥馑连年。何人能安享天年?”
戏志才的大脑早已喝得昏沉。在崔颂说完这一句后,戏志才只能看见挚友的唇一张一合,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半睡半醒之间,戏志才仿佛听到一句:
“或有一日,我将命丧于刘子明之手。”
他打了个激灵,酒醒了大半。
却见崔颂卧在榻上,早已睡沉,未知之前的那句话究竟是他的呓语,还是自己的幻觉。
等第二日酒醒,戏志才向崔颂询问,崔颂一脸莫名。
他不记得自己曾说过这样的话。
戏志才又问,崔颂是否知道刘子明是何许人。
崔颂不予回答,反而揶揄他的较真:“酒醉之语,岂能当真。”
不是“不知”,而是“岂能当真”……也就是说,这刘子明,确有其人?
见好友没有详谈的打算,戏志才只得作罢。
可他牢牢地记住了这个名字,辗转打听,终于找到一个同姓同字之人。
大鸿胪卿,刘曜。
他未听说刘曜与崔颂有什么瓜葛,不确定刘曜是否就是崔颂口中的那个刘子明。然而刘曜如今就在长安城内,在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其他线索的前提下,戏志才决定碰一碰运气,去刘曜府一探虚实。
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没有贸然去大鸿胪卿的宅邸,而是绕了远路,请某位大人物与他一同前去。
当戏志才与那位大人物到刘曜的府上递上名刺,被请入厅中,崔颂与刘曜正有序地坐在主宾之位,各自小酌。
看起来相安无事。
戏志才心下一松,反观崔颂,见他到来,不可避免地露出几分惊讶。
坐在主位的刘曜早就从递上的名刺得知来者的姓名,他站起身,与戏志才请来的老者行了一个晚辈礼:“蔡中郎,别来无恙。”
刘曜面上谦逊有礼,心中却是冷哼。
他听江遵提过这个戏姓士子,本以为只是个籍籍无名之辈,没想到竟能请到蔡邕压阵……请蔡邕来,莫不是怕他吃了崔子琮?
刘曜透过眼角的余光剜了从容自饮的崔颂一眼,暗道,此人心机深沉,哪需他人来救?
接收到眼刀子的崔颂依照主客的顺序,等刘曜行完礼,方与戏志才二人互通礼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