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同人]焚香祭酒(28)
天难谌,命靡常。
天道无常,世事无常。
结合《尚书》中的前后文,荀攸抚平袖上的折痕,心中微惊。
万物无常……王权亦如是。
崔郎之意,莫非……
等到袁绍逼宫屠杀宦官、天子被胁出宫的消息传来,二人蓦地起身,因过于惊骇,不慎掀翻了整座棋盘。
玉制的棋子落得一地皆是,碎裂开来,溅到二人脚边。
“天下乱矣。”荀彧神色肃重,未及整理这一地的残局,动身去寻京畿尉。
荀攸在原地顿了半刻,扬声吩咐仆从替他备马。
“必不能让外军进京。”
宫中的事虽然没有在城中大肆传播,但又是调兵马又是厮杀,民众不是瞎子,谁都知道发生了大事。家家户户紧闭门窗,生怕蒙受无妄之灾。
崔颂听到城中的动静,嘱咐家中仆从收拾东西,把银钱玉器、书籍珍本藏进地窖,只把不易携带、大件的贵重器物留在外面。
防火防盗防董卓,西凉军进京后到处抢劫,世家富户全不放过,他好歹要把自己的盘缠捂实了,这些带不走的青铜鼎、透光镜、玉屏风就随便他们搬吧。
崔颂已经做好了随时跑路的准备,佩剑被他磨得锃亮锃亮,那匹脾气很大的马也叫他沟通过感情,拿上好的马草喂得精壮神气,可谓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心怀天下的荀氏叔侄犹在奔波,但都不大顺利。
京畿尉那边的大部分兵力都被袁绍带走,剩下的要维持军中治安,不可轻离。
而荀攸并非身居要职,无权入尚书台发布诏令、阻遏外军入京,只得去寻袁绍。
袁绍在宫中杀的很嗨,根本不知道有人在找他。
听说河南中部掾闵贡找到了皇帝,正亲自护送天子进京,他更是毫无顾忌,忙着清洗所有的宦官,誓要在天子回京之前把皇宫“洗得干干净净”。
忙着为自己将来的政治生涯做准备的袁绍没有想到,最后踏入京城的,不止有天子,还有董卓。
终于把宦官连根拔起,结果发现军权落入别人手中的袁绍:???
董卓进京,不可谓不声势浩大。
连着董卓在内,西凉军团皆人高马大、膂力过人,带着常年居于关外、与匈奴人厮杀的血气与悍气。
京中的将士和他们一比,简直就像是小绵羊。
不说气势与战斗力,光是身高,就普遍挨了西凉军一个头。
袁绍直到真正见到这支军团,才明白陈琳那伙人为什么极力反对召西凉军进京。
此等虎狼之师,亡命之徒,谁能驾驭?一个不慎,就会被吞入腹中,尸骨无存。
袁绍有些蔫了,但他想着董卓远道而来,必定不会带太多人,自己尚有机会,不如趁着董卓刚刚入京,对京中事务尚不了解,先行一步掌控何进的部曲私兵,再把拱卫洛阳安危的北军纳入自己名下。
袁绍想得好,事情却完全不照他预想的那样发展。
连着好几天,董卓的人马大片大片地进京,哪里是“不太多”的样子?袁绍初步估算了下,至少有三四万人。
而整个洛阳的治安军,加上宫里的那些,也不过才七万。
更别说西凉军骁勇善战,京城的军队安逸已久。要是真的打起来,谁胜谁负,用脚趾头想都知道。
袁绍彻底蔫了,同时对董卓这个曾经的盟友有些恼火:当初下诏的时候明明说好了你只能带个几千人,不得更多,你怎么搞的,玩阳奉阴违啊?
他想要去拉拢何进的私兵,结果蒙圈地发现,人家已经被董卓那边拉拢走了,原因是董卓的弟弟董旻帮他们替惨死宫闱的何进报了仇……
再去北军那边,差不多也是同样的情况。
坑了何进几次的袁绍,没想到自己也有被坑的一天。
……
董卓一群人浩浩荡荡,在京中民众面前刷足了存在感。
朝中官员无不为这“数以万计”的西凉骑兵心忧,来自后世的崔颂却是知道其中的真相。
董卓带来的,其实只有三千人。
所以,当他站在人群中,与荀攸一起围观董卓自导自演“我的人很多,你们最好识相点”戏码的时候,他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开始在人群中寻找有没有前几日出现过的脸孔。
心细如发的荀攸看出他的平静,问他在找什么。
正在专注观察、毫不设防的崔颂,被这么冷不丁的一问,舌头先大脑一步地道出心声:“在找那些人是前两天出现过的……”
毫无修辞的白话,显然是随口道出的真心之语。
荀攸心中微惊。
崔颂的意思是,这声势浩大、数量庞大的西凉军,其实是董卓蓄意营造的假象?
“以崔兄弟之见,董仲颖实则带了多少人?”
崔颂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又不小心踩坑了,暗自警示自己下次一定要谨慎,把嘴巴缝紧以免祸从口出。
可既然已经叫荀攸听见他的那番话,他也只能再做一回剧透党了。
“不超五千。”
第23章 离开京城
以不超过五千的骑兵,生生营造出千军万马之势,其中的心思,荀攸略微一想,便已通透。
董卓这虚张声势之法太过粗陋,纵然京中的官员一开始不曾往这方面想,被他唬住,但要不了几天,他们就会回过味来。
可哪怕只能糊弄两天的时间,对于董卓而言也足够了。
休养兵马,摸清局势,抢占先机。
以最快的速度在洛阳城扎根,抢夺军事话语权。
等袁绍等人反应过来,再想限制董卓,已是无可奈何。
从一介小兵成长为一代豪强,除了不可多得的运气,心机与手段同样不可或缺。
董卓护送天子进宫后,做的第一件事,不是为自己请功,而是执笏上书,恳请广辟名士,为党锢翻案。
党锢之祸,本就是宦官陷害士人,用来打压士人的欲加之罪。
如今董卓提出翻案一说,意在将遭受罢免、圈禁的士人无罪释放、重新任职。
这是大刷名士、学子、世家好感值的机会。
也是何进想做而没能做、袁绍想做而来不及做的事。
然而这个请案却被皇帝刘辩按下不表。
理由很简单也很实在,党锢之祸虽是宦官用来打击政敌的名号,可最终的拍案者是桓、灵二帝。推翻党锢一案,岂不是说二位先帝做的不对?如今自己的先帝老爹刚刚驾鹤西去,尸骨未寒,他这个做儿子的急吼吼地指正老子的错误,像什么样?
刘辩很想做个孝顺的儿子,董卓却是没心情体谅他的孝心。
连着救驾的那次,这是刘辩第二回 下他的脸面。
这让董卓很不高兴,甚至动了念头,想把小皇帝给废了。
不等董卓摩拳擦掌,把渴望付诸实践,丁原率着他的大部队赶入京城。
丁原的驻地本就在河内,离京城不远,一接到荀家的书信,立马就赶了过来。
风头无两的董将军,终于收敛了些。
他虽然接手了何进与何苗的旧部,但在总军力上,不过和并州刺史兼执金吾的丁原堪堪持平。
看出董卓有废立天子的念头,丁原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同时约战城外,用训练有素的军队教他做人。
尽管董卓尚未败北,却是实实在在的被丁原的军队压着打,不由大骇。
其中最让他戒惧的,乃是丁原部下一名小将,猊铠长戟,虎虓英武,其所向披靡,好似一把尖刀,刺哪破哪,生生将他强大的军队割成两段。
董卓肃容问道:“此为何人。”
旁边的裨将军道:“此人姓吕名布,字奉先,乃是丁原帐下一名主簿。”
董卓一脸见鬼的表情。
什么时候丁原帐下的一名文官……都能把他的部将打得不能自理了?
“好好调查此人。”董卓道,“最好能叫他为我们所用,替我们除去丁原才好。”
也不知董卓用了什么办法,竟真诱得吕布对丁原产生恨意,咔嚓一戟把人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