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神墓地(25)
“我……”泽九缓过神, 他猛然的撤开身, 飞身快速远离时柏, 待重新站定后, 才缓了情绪道,“你想怎么帮我?还想和我说忍得一时,细心筹谋,局势一定会调转?”他声音冷然,“我忍了几十年, 结果呢,换来的是变本加厉。”
时柏慢慢站起身,衣领因为粗暴的动作而松散开, 露出里面大片的肌理, 他说:“好过你独自承担。”
泽九冷嗤一声, 正待讥讽,不期然地看到这个画面,蓦地侧过头避开视线,气恼道:“人嫌而不自知,说得就是你。”
时柏慢条斯理地整理衣衫:“我是比较闲,你倒是了解我。”
“你……”欲要出口的激言戛然而止,泽九突然眸色一凛,目光朝着时柏身后看去。
片刻后,就见温思出现在二人的视线中。
“阿柏……”
泽九抱着胸,揶揄地看了时柏一眼,讽刺意味颇浓。
时柏未出声相询,只是待她开口。
温思顿了一下,低声道:“我有事找你。”
“何事?”时柏平静地回道,声音辨不出喜怒,只是没有称谓的极简问语昭示着他的不快。
温思却仿若不觉,略带羞赧地道:“方便的话,能不能——啊,你受伤了,怎么回事儿?”说罢便要上前探查。
时柏不动声色地闪避开温思。
泽九看了一眼时柏,又看了一眼温思,神色讥诮,非常有眼色的直接转身走人。
温思虽碰了个软钉子,但泽九的离开让她松了口气,那人戾气太重,冰冷的威压让她说话都感紧张。
如今只剩她和时柏,便轻快了不少,“你上次与我说的话,我想了好久,我之前确是与你师兄有旧,没想到不过是萍水相逢便让他上了心,还……还让你……”温思腆然道,“我对他其实……”
时柏打断她:“温思道友不必与我说这些,待师兄回来可亲自与他道谢。”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温思话至一半,突然愣住,随即忙问道,“你是说韦逸有消息了?”
时柏神色淡然,看了温思一眼,说道:“没有,师兄归期不定,温思道友要等些时候了。”
温思有些失望,这都失踪了几十年,怎么还有可能回来?她早听说韦逸已经殒命在外的传闻。
随即温思忙又解释道:“你误会我了,我与韦逸并无太多交情,几面之缘而已,我是想谢你之前的照拂之情,不管你是受人之托还是无意为之,都足以让我感动,以前从未有人不求回报的如此待我,每每想起便暖意沁心,让人日日……思怀。”温思一脸的情真意切,恰到好处的低头,羞赧地露出一段白皙的玉颈。
时柏神色复杂地看着温思,过了好半晌,才缓缓开口道:“该承情的不是我,若不是师兄,我亦不会多管闲事,我所做自会向师兄收取报酬,温思道友不必介怀。”
温思急道:“我以前不知那是你师兄嘱托,一颗真心挂在你身上,怎好说收回就收回,你当初几次救我于危难,这份情谊早已根植在妾身心底。”却是完全不介意时柏冷淡的态度。
时柏静了几秒,说道:“你在杨景面前也曾如此刨白?”
“我……”温思语塞,同时有些气恼,但本就有备而来,只是没想到时柏竟会如此直接,待缓过神便压下怒气,轻声解释道,“我与杨景并非自身意愿,你若是介意,待长老出关,纵使责罚,我也会求长老取消婚约。”
时柏却道:“温思道友过于迫切了。”
“什么”
“温思道友自诩聪慧,为何不悉心筹谋一番?天衍老祖不过刚露面,你就如此迫不及待的自荐枕席,如何让人看不出图谋?让人看得出的城府便算不得精明,反会沦为笑话。”
“你——”如此刻薄之言,气得温思浑身发抖,她了解的时柏冷静平和,从不动怒,讽刺也都是点到即止,不想今日不知为何,时柏如此难以沟通,字字都是诛心之言,竟是直接羞辱于她。
温思气急:“时柏你真当自己有多厉害,若不是天衍老祖你算什么?你个废物竟敢如此作践我,早晚有一日你会后悔的。”
时柏始终神色平淡,徐声道:“温思道友不若检讨自身,为何连一个废物都能看出你的算计,依在下之见,一个杨景已超出你驾驭的能力,莫不如回身悉心经营,以免顾此失彼。”
温思从来没被如此对待过,如今受此奇耻大辱,气的挥剑朝着时柏攻去。
只是出鞘的剑没接触空气太久,剑尖便停在时柏面前,无法再行进半分。
时柏用手指轻巧的把剑拨到一边,淡淡地道:“你今日见天衍老祖对我的回护,便生了亲近的心思,却也不想想,为何天衍老祖如此厉害,你仍在心底视我为废物,修真一途只凭个人机缘与自身努力,捷径走多了,便难再归于正途。”
“你懂什么!”温思有些气急败坏的抽回剑,狠声道,“今日之耻,来日定当加倍奉还!”
时柏漠然以对,没有言语。
待温思离开后,时柏转过身,淡漠地出声道:“看了这么久,出来吧。”
“你倒是艳福不浅,真是越发的出息了。”只见荒林一头出现了时松的身影。
时柏知道时松几乎是和温思同时过来,或许就是因此,泽九开始才没有马上离开,就是不知现人在附近还是已经走了。
时柏淡淡地回道:“比起这个,我倒是没料到,你功法增进一日千里,竟然能够在大比中进狙前列。”
时松嘴角上扬,神色自得道:“你倒是狂妄如斯,竟连一声大哥都不叫,我可从未教过你这样的礼数。”
“从你亲手弑父那一日,就应该会想到。”时柏靠在树干上,轻慢道,“你该不是来和我叙旧的,如果你今日想做个了断,我也能成全你。”
时松没料到他如此的直白,立时面沉如铁。
“走吧,想杀他不急在一时。”时松识海中响起一道劝诫的声音,正是之前曾在擂台比斗中出现过的神秘声音,“那泽九还在附近,天衍那个老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若是让他撞见,你我就完了。”
“你不是说他会影响我的气运吗?前几日的大比会输怕是于他有关,好不容易避开人群找到他落单的机会,不借此以绝后患,我如何能够心安。”
“我早前叫你趁早解决,你不当一回事,现如今倒是积极了,这哪是动手的机会?那天衍老祖不比紫玄那个废物,什么都瞒不过他那双邪门的眼睛,留在大衍宗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被他撞见,莫不如回族里从长计议。”
“你的意思是连试炼都不参加了?”时松不解道,“那要如何进得丘山秘境?”
“我保证你有方法进去就是,不要在此继续逗留,指不定什么时候天衍那个老家伙谈完事情就来找这个徒弟了。”
两人在识海中谈论这么久,也不过是几息的时间,在时柏看来,时松不过是皱眉沉思了一会儿。
时松抬起头看着时柏冷笑一声:“你哪来的信心和我斗,莫不是等着那天衍老祖来救场你不会真以为自己很厉害吧,没了这个靠山你算什么?”
时柏闻言却是笑了笑,“那你的依仗又是什么,缘何能够到如今的成就?”他看着时松,“我一直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用了什么秘法或者说是邪术?”
时松脸色微变,冷声道:“你倒是会为自己的无能找借口,技不如人便要中伤诋毁,我若是用了邪术,紫玄老祖又怎会看不出?”
“谎言骗得了别人,骗不过自己。”时柏用探究目光看着时松,“你来此是想与我讨论这些的?”事实上时松说的也是时柏疑惑的所在,时松若是有问题,紫玄老祖竟是看不出,或许应该让师傅帮忙。
时松紧紧地攥着剑鞘,眼前的机会他不想放弃,但识海中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不能和他动手,你若执意如此,就休怪我就此翻脸。”
时松深吸口气,松开腰间的剑,对时柏道:“你不会永远都这么好运的。”
时柏微微敛眉,看着离去的时松背影,走了一段路后,时松又回头看了他一眼,最后消失在视线中。
那个眼神让时柏有些不解,或许参杂了太多的东西,以至于许多年后,时柏再想起的时候,也无法猜透他的未尽之言。
不甘心吗时松明明是想杀他,为何又要走?
温思和时松找他都留下一段类似诅咒的话,便离开了。
时柏在原地站了片刻,随后并没有回住所,而是寻了一处树干,躺在上面。
灰蒙蒙的天空好似聚着一团迷雾,每个人都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泽九的迷思在于他的体质,虽然不知是什么原因,但能让丹境修士进阶到圣境,这比传说中的天材地宝更危人耸听,可以想象泽九的秘密一旦曝光,会让多少人为之疯狂。
那些道貌岸然的大能修士,是无法经受住如此大的诱惑,甚至可能引发修士间的战争。
九璇真人作为泽九的母亲最先发现了这个秘密,在天一大师那里买来子母环给泽九,天衍老祖发觉异常,强收泽九为徒,但师傅没能让泽九摆脱困境。
泽九的秘密不能曝光,子母环不可解,九璇真人拿捏着泽九的性命,而同时九璇真人也忌惮着天衍老祖,如此天衍老祖和九璇真人之间形成了一个制衡。
但现在这个制衡似乎打破了,可能是九璇真人的贪婪不满足,发觉天衍老祖销声匿迹,久不见人后,所以动了歪心思,想要彻底的将人囚禁。也可能是因为一直隐忍的泽九突然见的爆发和不配合,两人彻底撕破脸,打破了这种平衡,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泽九说他忍了几十年,所以他早就发现了真相,但他不会平白无故的隐忍至今,一定是有什么能让他摆脱九璇真人束缚的方法,才会让他坚持这么久,但似乎是前功尽弃了。
究竟会是什么?
泽九又为何如此恨他?
那么,时松的秘密是什么?他修为精进的原因一定不简单,一时间让人摸不着头绪。
但他为何要杀了时成春,是因为父亲撞见了他的秘密?
时松一直想杀他,并且找了人来监视他,但他在族内却一直没能动手,今日也是一样,为何会突然改变主意?
时松在忌惮什么他的行为太过矛盾……
还有红翎儿,她是怎么到泽九身边的?她对泽九有着异乎寻常的依赖感,真心不假,但整个人都透着一种怪异的感觉,与周遭的人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