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年大吉(56)

　　老爷子静静听完，早就控制不住红了眼睛，双手握拳不住颤抖，一时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觉得一股倒灌的酸意堵塞在喉咙口，难受至极。
　　“爷爷！”发现爷爷不对，秦拙朴立刻给他拍胸口，按铃叫来了医生。
　　家庭医生随时待命，冲进来后飞快舒缓秦老爷子。
　　秦拙朴着急，却帮不上忙，只能守候在一旁。他有点后悔告诉爷爷太多，可是又控制不住想要爷爷知道，他们这些年的错。
　　这一次，秦老爷子是真的病了，在家待了一天就送去了大医院住院治疗。
　　秦拙朴没可能寸步不离守着老爷子，秦夫人得到消息后立刻赶回来。
　　老爷子苏醒后，情绪很不好。只要一想到陆英和孩子那些年受的苦，他的情绪就好不起来。他秦家的血脉，过的那叫什么日子？儿媳妇每年大把大把的钱捐助给全世界各地毫不相识的儿童，助力那些可怜的孩子度过难关，这是行善积德，他一直也很支持。
　　然而，她独独漏掉了自己的亲孙子！
　　是她亲手把孩子推离了秦家的保护圈。好好的孩子，在大山里出生，靠着陆英去给人搬砖才能喝的起奶粉用得起尿片！穿别人给的旧衣服，玩几块钱一个的劣质玩具！一颗樱桃，还得爷俩个分！
　　秦老爷子一想起来就要吐血三升！心里那个怒火怎么都熄不了。
　　当秦夫人匆匆赶到医院时，对上的就是秦老爷子隐忍扭曲的难看脸色。
　　“爸……你怎么了？”
　　秦老爷子把眼睛一闭，不想说话。
　　“……”
　　秦夫人不明所以：“爸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老爷子背对着儿媳妇，痛哼道：“我想见我重孙子，想见我孙媳妇……见不着，我头疼，胸口疼，血压高，血糖高，心脏疼，浑身难受……活不了几天了。”
　　“……”
　　秦夫人呆若木鸡，手足无措。
　　这是要逼她去请陆英和孩子回来？
　　可是……陆英先前已经跟她说好了各自为安，眼不见为净……
　　“爸……我之前去过，陆英不想过来，他觉得彩凤城好。”
　　老爷子翻身，怒视呵斥：“你那么对人，他当然觉得彩凤城好！我就问你，你有没有跟人说声道歉有没有好好的说句对不起，你说了吗？”
　　“……”秦夫人沉默。
　　老爷子失望叹息：“亲家母处处维护陆英，你怎么就不懂？她为了自己外孙，可以欣然接受陆英父子。你身为拙朴的妈妈，到底有没有站在他的角度想过他的终生幸福？陆英是拙朴的媳妇，你有没有尊重过他？”
　　“是他自己不想来秦家……”
　　“算了算了，我以后也管不着你们了，你随便吧……哎。”秦老爷子不想和儿媳妇争得三高飙升，倒是真感到累了。他完全可以靠长辈的身份威逼儿媳妇去给陆英道歉，但那样只会结仇。他总算理解孙儿为什么跟他妈难以沟通的憋屈了。明知道症结在自己母亲那里，但拙朴从来不对母亲说要对陆英怎么样怎么样，因为他很清楚，越说越错。
　　秦夫人看着睡着的老爷子，坐立难安。忽然，她瞥到老爷子枕头边一角，抽出来一看，竟是儿子和陆英他们的全家福……
　　秦夫人心情复杂至极，老爷子连生病住院了都要带着相片在床前，可见他是真的很想见陆英和孩子。
　　公公喜欢陆英一家，母亲娘家人们也喜欢陆英，整个大家庭，只有她成了一颗刺人的钉子。就因为她这颗钉子，陆英宁愿蜗居打工也不愿来秦家。
　　半下午的烘焙店里，陆英有条不紊地安排工作，时不时看看时间表，儿子下午三点五十就放学，这会儿应该快到了。金大初去接他，陆英很省心。
　　不一会儿，金大初果然带着陆崽崽进入店内。
　　只是平时兴冲冲地陆崽崽今天红着眼睛，校服也很脏乱狼狈，小鼻子一抽一抽，委屈又倔强地看着爸爸。
　　“怎么回事？”陆英忙上前问。
　　金大初叹气：“他在学校跟人发生了冲突，具体的你还要问他。学校里我不能进去，没想到小学会这么乱。”
　　陆崽崽见了爸爸哪还隐瞒，抽噎道：“我今天一放学就乖乖出教室去排队，结果六年级好几个大哥哥突然来找我，要我借钱给他们花。我说没钱，他们不信，非要收我的口袋，把我的二十块零花钱抢走了还说以后天天要我上交零花钱。我气不过，拿书包砸他们，他们还手，然后就打了起来……校长跑来后，我们就没打了。”
　　“六年级就tm知道抢劫了？”陆英听完气炸，忍不住爆粗：“这是什么鬼学生！校长怎么说？那帮小混混敢抢你钱还对你动手，我明天就去学校找他们算账！”
　　陆崽崽小声道：“我把他们都打哭了，校长送他们去了医院。”
　　“……”
　　陆英憋了半天，没忍住背着孩子偷偷笑了，该！
　　

    ☆、47.049

　　049
　　“哈哈哈, 他才六岁，就把好几个十二岁的少年郎打哭了？真是能耐！有本事！不愧是我的重孙孙！”
　　病房里，刚听完陆英一通抱怨的秦拙朴无奈看着大笑的老爷子，“爷爷, 您以后可别当着孩子的面瞎夸他。崽崽和陆英一样，体质比较特殊, 运动神经特别强悍, 只有他打别人的份。陆英一直在好好教导他，就是怕他不分轻重打伤别人孩子。”
　　老爷子不服气, 哼道：“打人是不对, 那要看什么情况。他这叫正当防卫！幸亏咱家崽崽厉害，要不然还得被那些小混蛋欺负！你赶紧去把人给我接回来，我一天都不想等, 我非得亲眼看着他，以后他去上学我也跟去守着, 保证不能让外人欺负我家崽崽！”
　　“爷爷……”秦拙朴头痛, 无奈地看着老人：“您别说风就是雨。你这架势我哪敢把孩子接回来, 往后还不知道会被你惯成什么样的纨绔少爷, 若是不小心养成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混蛋，我和陆英后半辈子就完了。”
　　秦老爷子气急：“你这当老子的怎么说话呢！那是你亲儿子，好竹出好笋！我秦家绝对养不出败家纨绔子。我惯他是喜欢他，怎么就会惯坏呢？你还不是我教养大的!”
　　秦拙朴不置可否，多少人家前几代都好着呢，越到后面越歪, 十有**就是老人隔代溺爱。当然他肯定赞成爷爷的话，好竹出好笋。陆崽崽可爱着呢。这次打人就是正确反映，别说，他心里照样偷着乐。比起不知道反抗的孩子，崽崽的性格让他无一不爱，做父亲的，自然是多了份放心。
　　“爷爷，我小时候你可没怎么惯我宠我，呵，天天把我困在家里练字，写不好还打我手心，啧……”秦拙朴毫不留情揭穿‘因人而异’的老爷子。
　　“胡说，严加管教你是为了你好。”
　　“行，你对崽崽也这样我就放心。”
　　“他不一样，他还小，是我重孙子，以前又吃那么多苦，我就要对他好！对了，我现在就去买块地建个游乐园补偿他，他还喜欢什么？要不要买个玩具工厂……”
　　爷孙俩个议论纷纷，情绪很高。老爷子每次聊起还在就精神头特别好。秦夫人过来时，两人同时收敛了情绪。
　　秦拙朴起身：“妈来了，那我回公司去。明天再来看爷爷。”
　　“你去忙。”老爷子挥挥手，孙子一走他就觉得累，毕竟聊了好久。
　　无奈看着儿子离开，秦夫人便问：“爸，你想吃点什么水果？我帮你切好。”
　　老爷子摇头：“不用了。我困了，先睡会。”
　　“那你睡吧。”
　　老爷子很快睡着了，发出鼾声。
　　秦夫人守在一旁，心里空落落的无法着地，这些日总是满心不安。她略微一抬眼皮就看到儿子和陆英那张全家福已经被老爷子表框起来，原木色的相框放在桌边，再醒目不过。
　　这些日但凡过来探望老爷子的亲戚朋友，老爷子都会无比兴奋骄傲的介绍一番：“这我孙子一家，右边就是孙媳妇，小胖子是我重孙子！”
　　“哎呀，一家人真幸福呢。老爷子有福。”
　　“恭喜老爷子添重孙子了。”
　　“你孙子现在成家生子，老伙计你也算放心了……”
　　连绵不断的各种夸奖和祝福天天包围着老爷子，比吃药打针更管用，老爷子现在恢复得很好，精气神十足。
　　唯独秦夫人五味杂陈，因为她不知不觉，发现自己像个局外人。
　　要么打破僵局再闹一场？
　　要么豁出面子……挽回一切。
　　第二天陆英亲自送陆崽崽去上学，并且毫不意外地被叫去了校长办公室。同去的还有几位六年级学生家长。
　　看到陆英进来，立即有位同学的奶奶指着陆英和陆崽崽开始叫嚣：“你家熊孩子把我孙子打得牙齿出血！小小年纪下手这么狠，心肠这么歹毒，校长你还留着这样的害群之马在学校干什么？告诉你，你非得好好赔偿医药费，精神损失费，还有我们一家的旷工费！”她听孙子说了，这个小胖子家里特别有钱，听说还有私人飞机来着，那不狠狠敲一笔对不起大好的机会。反正那些有钱人讲面子，不想一点小事天天扯，肯定会大方的撒钱了事。
　　老太太一边唾沫横飞一边手指对着陆崽崽指指点点，陆英一巴掌拍开她的手：“校园内全部都有监控，昨天什么情况麻烦校长将监控调出来，看看到底因为什么而起，到底是谁先动手。不行就直接叫警察，叫记者。”
　　几个家长全都一愣，脸色很不好看。
　　立即有个爸爸率先道歉：“陆先生对不起，是我家儿子太不听话了才会对一年级的小孩出手。我家只有一点皮外伤，我儿子也意识到错了。希望陆先生不要见怪。李子豪，快跟弟弟道歉！”
　　他工作忙很少管孩子，没想到自己儿子会变成这幅德行，欺负一年级小孩还反过来被打了。哪里还有脸皮扯下去，只想赶紧撤退，回头好好盯紧儿子。
　　被拍头的少年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走在陆崽崽面前低头认错：“对不起，是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陆崽崽很大方，挥挥手哼道：“你知错能改就好，我原谅你了。”
　　“谢谢小同学。”
　　陆英也顺着儿子微笑：“六年级正是叛逆期，希望家长好好关注孩子的成长。以后不要误入歧途。”现在十几岁的男孩子个个人高马大，混起来真是要人命，家长有时候也很无奈。老太太那种不讲道理的熊家长除外，家里孩子叛逆甚至犯罪，纯属‘家学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