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年大吉(29)

　　如今想来，儿子怕是那时候就出了问题，只是他们一直不知道。
　　如果不是她吓走陆英，如果不是她插手……后面什么都不会发生。就像母亲说的，何必要管孩子选什么对象谈恋爱，在她眼里，陆英一无所有一无是处，除了脸蛋好看，小学都没读，怎么配得上儿子。可如果一个人真的毫无吸引力，谁又会喜欢他呢？如果他肤浅无知又愚蠢，即使谈恋爱又怎么会一直谈下去。坐着等分手不就行了？
　　然而真的分了结果又如何。
　　陆英如她所愿回老家自己过自己的，还有了可爱的孩子。
　　他儿子痴心多年不忘，精神还出现了未知的隐患。
　　“反正你认不认无所谓，拙朴不在乎，我这老太太更不在乎，我自个儿爱喜欢谁就喜欢谁，哼哼，你管不着我吧，谁叫你是我女儿不是妈。”老太太颇得意地抖索两下腿，又催着女儿帮她：“快教我怎么发红包，都是自家孩子，我肯定要一视同仁发个大红包给他，拙朴要是能把那父子俩现在带回来就好了，哎呀，我可真想见见胖小子。还有陆英呢，这年轻人到底长得有多好看我还没见过呢，嚯嚯，拙朴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我心急地不得了呵呵。”
　　“妈……”
　　秦夫人无可奈何地看着老顽童似的老太太，除了顺着她还能咋的。只好拿手机翻出微信教她：“你要发只能发给拙朴，我可没陆英的号码。”
　　老太太埋头点着手指认真地输入数字，嘴里嘀咕：“我得催催拙朴，让他把陆英的号码给我，不知道那孩子会不会答应跟我视频聊天，搞不好一听说我是姥姥呀，是拙朴他妈的老妈妈，就吓得不敢见我了。对吧？”
　　“……”秦夫人被噎得翻白眼，“行了行了，你快别说了，你不是要发红包吗？嘴里还不停说，赶紧发吧。”
　　“我年纪大了就是爱唠叨，没办法呀。还是我外孙好，陪我唠叨从不嫌我多话。”
　　“……”秦夫人吸气，到底谁才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
　　叮铃铃一窜钱钱的声音响起，老太太发送成功。又立即把手机凑在嘴边发语音说：“拙朴啊，这是姥姥给你儿子的红包，虽然迟了一天可得补上呀。你之前就该告诉我才对，我好给小孩准备礼物。你什么时候才能把人带回来见见姥姥？”
　　那头过了一会儿才有回复。秦拙朴直接把红包收了，然后回复：“谢谢姥姥的红包。崽崽每天要上学，陆英也要上班，我这边马上又要出国忙，短时间内肯定没法去见您。我会跟他说说您的意思，看什么时候他要是愿意了，我就带他去看您。”独自在家时他也心急，会思念难眠，但每次看到陆英的模样，看到他说话，看到他笑，就觉得已经特别满足，好似空虚多年的心终于被填补。
　　“好啊，你们忙你们的，有空了就来。拙朴啊，姥姥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孩子，看他的面相我就很喜欢。不是姥姥瞎说，这孩子和你真的长得有父子相，这说明你们缘分深啊。陆英我没见过，估摸你们还有夫妻相呢。我见过很多一家人越长越像的，特别是夫妻俩，哈哈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兄妹来着。”
　　老太太心里甚至想，或许这辈子拙朴的命运就是如此，没有血亲子女缘，却有另外的缘分。孩子只要用心去养，用爱去陪伴，长大了再怎么样不会歪到哪里去，是不是亲生的没什么关系。亲子女不一定孝顺，养子女不一定生疏。
　　秦拙朴闻言心里很舒泰，脸上挂着开怀地笑脸：“不愧是我姥姥。您要是见了他们俩肯定会喜欢的，小家伙叫陆崽崽，很乖很懂事，姥姥，我是真把他当亲儿子看。”
　　或许一开始他在不断的说服自己要爱屋及乌，喜欢陆英，所以要努力地去喜欢陆英的孩子。然而见面之后，一直到现在，短短几次接触，他每一次见面都觉得有新的收获和新的快乐，他的父爱之心已经轻而易举地被暖化。
　　“好，好，说得好。你这样我才放心，姥姥早就想说，你那么喜欢陆英又执拗那么多年，到底能不能完全接受人家的孩子可不好说，人心是很难控制的，越是喜欢，越是眼里容不下沙子，甚至会出现嫉妒、冷漠、疯狂……如果做不到完全接纳人家的孩子，又何必去招惹孩子的爸爸。”
　　秦拙朴苦笑，姥姥说的心思他都有过，只不过在最开始就把给自己给说服了，要不然，他迈不出第一步。
　　“原来他叫崽崽，这名字也可爱。”
　　“他和陆英都很可爱。”
　　姥姥哈哈笑：“行行行，那你好好加油吧，争取早点结婚当爸爸。”
　　“谢谢姥姥。”
　　“你去忙吧，姥姥不打扰你了。”
　　“姥姥，我妈身体还好吧？”
　　老太太瞥一眼默不吭声地女儿，点头回答：“好着呢，能吃能睡还胖了好几斤。”
　　“妈！”秦夫人简直拿老母亲没办法。
　　“行，那我上班了。姥姥再见。”
　　“再见再见”老太太语气像个开心的小孩。
　　与她相比，旁边的女儿像个木头人。
　　“我都发红包了你还不知道表示一下。你也太抠了。”老太太摇头。
　　秦夫人无语：“这哪是钱的问题……”
　　老太太叹气：“你就倔着吧，我看陆英那孩子也不想和你生活，以后多半就是拙朴去那边和他过。反正小年轻在哪都快活，何必跟长辈处一起找不痛快。”
　　“……”
　　秦夫人胸闷，却无言以对。
　　陆崽崽正式开学了，步入幼儿园阶段的最后一学期。开学一周去参加家长会回来后，彩凤城的天就没有晴过。每天阴雨绵绵，不是大雨就是下雨，保证每天送你一场雨。
　　长久看不见太阳，屋里阴湿，死活晒不干的袜子和内内已经排排挂，迎风飘扬好不壮观。
　　“哎，好久没和男朋友约会。天天下雨，他都不方便过来看我。好想买车哦。”店里吃饭的空隙，费琪琪忧伤感叹。
　　陆英闻言跟着一叹：“我也是。”
　　话一出口，几个同事全都古怪而八卦地看着他。
　　陆英后知后觉，感到哪里不对，低声补了一句：“我是说车。”才不是男朋友！
　　“我们懂！”几个人齐刷刷点头。
　　“……”陆英默默憋红了脸。
　　恰在这时秦拙朴发来微信。
　　“会议结束，刚才和秘书吃了你们店的面包，新品很喜欢。明天的订单我待会发给你。”
　　“嗯，谢谢惠顾！”陆英挺直腰背，公事公办地回复。
　　他们店本来不做远程的网络销售生意，杨哥说了，要吃就吃最新鲜的，过了夜的面包有什么吃头。何况是保质期又臭又长的，他不想赚那个钱。
　　结果，作为会员的秦拙朴打电话，强烈要求想当天吃他们店最新鲜的食物，打包和快递费用他出。秦拙朴亲自和老板沟通，老板似乎没有理由不答应。打包又不难，叫个快递不难，还有什么不同意？他就让陆英负责此事。
　　于是秦拙朴每次提前一晚下订单，第二天店里会尽早把他的那份发出去。基本上秦拙朴三到五个小时就可以吃到嘴。做午饭，下午茶，都是不错的选择。
　　“我给你发了一个快件，你注意查收。”
　　“嗯。”陆英不多问，秦拙朴经常发快递，多数是崽崽的东西，有时是新鲜水果，昨天他还收了一箱冰冻的新鲜进口牛肉，够他和崽崽吃两天，他今天带了两斤给杨哥。
　　快件送到了烘焙店，陆英熟练签收。他看到大箱子以为又是吃的，抱起来才发现不重。杨思古见了揶揄道：“又是什么好吃的？”
　　陆英羞赧，秦拙朴挺细心的，基本上给崽崽的东西都会发到家里，如果是吃的就会发来店里，这样他可以直接和同事们分享，拉近关系。
　　陆英低头划开箱子，笑容渐渐凝固……尴尬。
　　“噗……”杨思古颤笑，送这么多胖次可真是及时雨。
　　陆英快速盖上箱子，杨思古拍拍他的肩膀道：“不错不错，挺细心的。每一条都是消毒袋单独包装，应该是洗好消毒才发给你和崽崽的。谁叫你那小破屋子连个烤衣服的都没有？”
　　“放不下。我跟房东阿姨预定了一室一厅，还要等半个多月才有人退出来。”尴尬褪去，陆英欣然接受了这份包裹，杨哥说的没错，挺细心的，(*^▽^*)。
　　“你怎么把包裹发店里来了？杨哥笑我！”晚上躺在床上，陆英忍不住批评。
　　“不小心贴错地址。合适吗？”
　　今天屁股怪舒服的，陆英微微脸红，暗骂不要脸：“不合适都退给你。”
　　那头秦拙朴失笑：“我是问崽崽的尺寸合不合适，又没问你。”陆英和多年前一点没变，那尺寸记在心里清清楚楚。
　　陆英恼羞成怒：“废话，崽崽的尺寸是我亲口告诉你的，你要是还买错那就太笨了。”
　　“哈，都是我亲自挑选的款式，喜欢吗？”
　　陆英恨不得堵住他的嘴巴，可惜只能愤愤地戳戳手机：“我要睡了！”
　　秦拙朴叹气：“我马上要出国办事，估计得个把月。短时间内没法去看崽崽了。”
　　陆英手一顿，“崽崽不会怪你，工作最重要。”
　　“陆英，明天傍晚会有一个包裹，你记得查收。”
　　“知道了。”
　　翌日清晨，陆崽崽从睡梦中醒来，迷迷糊糊闻着家里的食物香味，吸吸鼻子，眼睛终于张大了点，穿着拖鞋下地跑到陆英身边：“爸爸我告诉你哦，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陆崽崽笑问，将盛好的一盘卷饼递给他。
　　陆崽崽接住盘子，双眼炯炯有神道：“我做了一个玩具梦，嘻嘻嘻”
　　“……”讨要玩具的新招式，他才不上当！陆英凉凉瞥了一眼儿子，催他：“快刷牙吃饭。”
　　陆崽崽点头，语速飞快地说：“我梦到了一个好大好大的玩具工厂，爸爸你带我在那里玩耍，然后我们面前掉下来一个很大的礼物盒，你猜猜看接下来怎么了？”
　　他一脸神奇期待地盯着陆英，就等着答案。
　　陆英无可奈何：“礼物盒打开了？”
　　“没错！你接着猜啊！盒子里是什么？”
　　心好累啊，他只想快点吃饭：“变形金刚吧？”
　　“不对！”
　　“奥特曼？”
　　“也不对！”
　　“恐龙？”
　　“不对不对！继续猜！”陆崽崽捂着嘴嬉笑，似乎料到爸爸肯定猜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