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魔物要上天(69)
铜、铜蓝鹟???
鹟?!
原来我不是画眉吗?
陆一鸣一双圆眼睛掩不住惊愕。
先前他买的那只画眉差不多就长这样,害得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只画眉鸟。
那人把手伸进网兜里,手劲适中的捏住了他,让他想起自己尚处在危险之中,不由一身冷汗。
眼睛死死地瞪着那个人。
——这个死驴妖。
不过,听他这口气,既然他只是把自己唤作铜蓝鹟,那应当是没有认出自己来吧?
陆一鸣暗暗舒了一口气。
花莫言把陆一鸣拿出网兜,不急不缓地取来屋檐下的那只空鸟笼,将他塞了进去,扣上门。
然后,他拨弄着陆一鸣头顶上软毛微微一笑:“以后,你就唱歌给小爷听听,唱好了,小爷我有赏。”
“嘁。傻子。”陆一鸣生气地骂了一句。
听在花莫言耳边,是唧唧啾啾的鸟啭。
他满意点点头:“还凑合。”
以后驯养一番,应当可以唱得更好听吧。
搞来这么只解闷的宠物,他觉得自己在这宅子里的生活终于不那么枯燥了。
陆一鸣不屑地白了他一眼,这才发现他有点不对劲。
——怎么这双昨天早晨照镜子时还清澈明亮的眼睛,看起来这么憔悴?不仅泛起了些浑浊,还又红又肿、布满了血块?
胸口泛起一阵心痛:混帐!这可是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怎么了?
陆宅外传来敲门声。
花莫言眉心一挑,有些不耐烦地从怀里掏出一条白布,不紧不慢地扎到眼上。
这布闷得慌,缠得他心烦。
拘束!
他的魂魄已经被困在了这副没用的皮囊里,可不想让眼睛吃这份苦。
好不容易趁那个老怪物和陈姐都出了门,他才能解下来让眼睛放松一下。
但在人前,他还是得作作样子。毕竟大夫说了,要避光的嘛。
至于他避不避光,谁管得着?
——大不了瞎掉。
反正瞎了,难受的又不是他。呵呵。
陆一鸣看到花莫言用白布蒙了眼睛,拄着拐杖,缓缓走到院门边打开门。
匪夷所思。
这搞的什么鬼?刚刚分明一副健步如飞、视物如神的模样,现在装什么瞎子?
门外站着一名亭亭玉立的女子,时髦的卷发,一身贴身的玄色旗袍,将那副玲珑有致的身子裹得倒是婀娜动人。
她朝开门的人嫣然一笑:“呀,陆少爷好。”顿了顿,掩口惊道,“您这眼睛……是怎么了?昨天不是还好端端的呢。”
陆一鸣眼睛一动。
吕九娘?她怎么来了。
花莫言比陆一鸣更讶异。
因为他根本不认得这个女人。
想到之前那个赵小姐,他头一阵阵大,真是什么人都能找上门来,这废物烂桃花还不少。
“哦,不妨事,昨天不小心被石灰迷了眼,”他清咳了一声,仍是保持着镇静,礼貌地问道,“请问……有什么事?”
他原想用“姑娘”这个词来称呼对方,但不知道陆一鸣与她的关系,还是把这两个字咽了下去。
屋檐下的陆一鸣鸟尾巴一颤。
被石灰迷了眼??!
好好的怎么会被石灰迷到眼!!
“陆少爷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吕九娘径直进了门里,把门掩上,笑意盈盈,“您昨天不是说好了么,事成之后,还要多付我一倍价钱的。昨晚我在小香居左等右等不见您来,今天只好冒昧登门来拜访了。”
其实她原本并不打算再跟陆少爷讨这笔余款的,毕竟事情到底没办成。
可是家里一封老娘病重的信寄过来,她左筹右筹还差那么点儿,寻思着陆少爷这多少能给点,便厚着脸皮找上门来。
她不来,陆一鸣还真忘了这件事。
昨天的无聊把戏,他现在早不放在心上了。
比起现在变成一只鸟的事来,什么事都不算个事。
花莫言笑笑,顺着势说:“那现在看来,事情办妥了?”
他也不晓得这个女人说的倒底是什么事,只不过客套的应付一下。
“他……”吕九娘眼底流光轻转,回忆着昨天那位美男子教她说的话,“他满意得很。”说着她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快有些演不下去,但想到还有三块大洋没到手,只好继续说道,“当时我原本是想叫人的,可是那位先生长得真好看,劲儿也真大,我……陆少爷,我可不管啊,是您叫我来的,差事我也照办了,您看着办吧。”
说完,一副“你不给钱我就不走”的模样站在那里笑盈盈地看着陆少爷。
……满意得很。
什么满意?满意什么?
陆一鸣在鸟笼子里竖着耳朵听了半天,听到这里莫名地有些恼火。
这怎么听起来和他原定的不大一样啊。
“多少?”花莫言听出了她的意思。
吕九娘以为他嫌自己没把差事按计划办好,口气更软了些:“哎呀,陆少爷,您看着给就是了。”
花莫言掏了掏身上的口袋,只摸得出一块大洋和十几个铜元,全掏出来,问道:“够不够?”
空手套白狼,吕九娘怎么还会再嫌少?接过钱道了谢便离开了。
破事儿真多。
重新关上大门,花莫言摇摇头。
趁着没人在,正好回房运运功,好减轻身上间歇性发作的痛楚。
“好痛……”他轻轻嘀咕。
这全身的筋络,真是痛极了。
话说起来,这陆少爷这次睡得可真是够久的。
不过,这是件好事啊,若是他永远都醒不过来,那才好呢。
花莫言抚着掌中的拐杖,不自觉地露出了恣意的笑容。
-
陆一鸣整只鸟两脚朝前,蔫蔫地瘫坐在笼子里,一边捋着肚子上的白毛,一边倚着身后的竹条发呆。
其实他知道鸟笼的门怎么开,只要从侧边捅一下,门栓就弹出去了。
只是他想在这里静静地思考一会儿人生,还不急着出去。
这笼子当初还是他亲自挑给天青的,花了不少钱。
七年老竹,每一根笼条都精心打磨,手感滑腻,底座上雕着莲花仕女。笼内瓷碗、送水槽等等一应俱全,每一样都精巧得不得了。
哪曾想,这东西有朝一日会用到自己身上?
真是天道有轮回……
院门又响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谁回来了。
陆一鸣赶忙从笼子里跳起来,梳理一下羽毛,跳到横竿上,作出一副矜持优雅的样子。
心情莫名的紧张忐忑。
随着门重新合上的声响,一阵稳健豪迈的脚步声传了过来,是硬底鞋踏着院子的泥地发出的轻响。
陆一鸣偷眼去瞟,暗暗祈祷那人不要看过来。
人在落魄的时候,总希望能避开熟人的。谁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变成一只傻鸟的样子?
那个高大的身影拿着一只木箱直往内堂走,想必是帮陈姐回家来取什么东西来了
刚要迈过门槛,他突然顿了一下。
一抹惹眼的苍翠跳入眼角。
他挑了挑眉梢,抬起头。
只见一只青翠小巧的鸟儿正背对着他站在屋檐下的鸟笼里,想必是他家贪玩的陆少爷新近弄的宠物。
他随手将鸟笼子轻轻转过来,想看看这是只什么鸟。
可任他怎么转笼子,那只鸟也跟着转圈,始终把屁|股对着他。
这……就有意思了。
金叵罗直接拉开了笼门,把那只鸟一手抓了出来。
“哎呀!放手!”陆一鸣不耐烦地挣扎着,挥着翅膀啾啾直叫,终究还是拧不过金叵罗的手指,躲不过跟金叵罗打了个照面,小脑袋被捏着转到了正面。
一肚子白毛都气炸了。
金叵罗看到他圆溜溜的黑眼珠子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蓝灰色的眸子一下亮了起来。
嘴角扬起一道漂亮的弧线。
“哟。”
☆、第84章 闻说
陆一鸣见金叵罗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不由大惊:难道他认出来了?
……都长成这鸟样了,他怎么认出来的?
金叵罗却只是一边用右手握着他, 一边用大拇指揉着他毛绒绒的肚子, 自言自语似的喃喃道:“画眉?还是鹎?”顿了顿, 笑道,“不对, 是鹟吧?”
暗松一口气, 陆一鸣忙连连点头:对对对,我是鹟我是鹟。
转念一想,怎么个个都晓得我是鹟?这种鸟很常见么?
金叵罗挑起右边的眉毛, 继续揉着他的肚子, 说道:“肉太柴。”
“……”陆一鸣意识到他的处境着实危险,幸好长得瘦。
谁知道金叵罗又慢悠悠抛出一句:“拿来煲汤应该味道还不错。”
!!
陆一鸣气得直翻白眼, 趁他不注意,在他虎口上连着四五下猛啄,直叮出了几个红点。
“呵。”金叵罗眉头微微皱起,直接用食指和拇指捏住了他尖尖的红色小喙,随手从院子里晾晒的药材里抽了根药草叶子, 在他的喙上严严实实绕了几圈,给他打了个蝴蝶结。
嘴角的漂亮弧度又缓缓漾起:“这下老实了吧。”
随即, 他把陆一鸣重新塞回了鸟笼里,转身进了里屋。
留下陆一鸣一只鸟在笼子里生闷气。
不一会儿,金叵罗取了东西,往外走出来。
临行前他来到鸟笼前把食指伸进笼子里戳戳了两脚朝天躺着一动不动的陆一鸣:“要不要我带你出去逛逛?”
陆一鸣装死。
金叵罗对着他笑了笑, 拿着手里的盒子,直接离开了。
听到院门被拉开又关上,陆一鸣立马从笼子里一跃而起,把喙子卡在笼子缝里磨了磨,费了吃奶的劲才把上面的绳结给磨松弄掉。
刚想顶开鸟笼小门上的栓子溜出去,眼角余光留意到屋顶一抹黑影正俯冲着朝这边逼近,忙停了撬门的动作,若无其事地站在横竿上。
朴楞。
一只腰身精悍、毛色乌亮的乌鸦稳稳地落在了鸟笼边的钩子上。
“呱。”它冲陆一鸣张开尖长的喙叫了一声,像是在打招呼。
陆一鸣没理它。
乌鸦眨眨眼,开腔:“你长得真好看。”
它长得气势凌人,说话倒是和气得很。
陆一鸣一口老血差点从鸟嘴里吐出来。
他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他居然能听得懂鸟语。
他瞟了瞟乌鸦,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毕竟这看起来可不是什么好鸟。
乌鸦又说了一句:“你长得真像我一个朋友,就是颜色不大一样。”
“你朋友?”陆一鸣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
“它以前也住这里。它的羽毛是蓝色的,就像雨过天青的颜色,可漂亮了。”乌鸦见他回话,有些高兴,唧唧呱呱地说起来。
看来这只乌鸦知道得还挺多。
它嘴里说的那个“朋友”,想必就是天青了。
陆一鸣眼底流光微转,假装不经意地问道:“哦,我是新来的,你是不是对这里很熟呀?”
“可熟了呢!”乌鸦挺直了胸膛,“我连这里的瓦片有多少片都知道!”
“我看到这宅子上有好多乌鸦……它们都是你的朋友?”陆一鸣用翅膀指指天空中不时掠过的几只乌鸦。
它们天天在自家宅子上空吵吵嚷嚷,真是烦死了。
他倒是想弄懂,它们有什么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