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魔物要上天(36)
陆一鸣摇摇头,叹口气:“谁知道。”
晚些时候,陈姐出门去铺子里取东西,才从街坊嘴里听说一件事。
这天傍晚,就在周小生拜访陆家的时候,警署来了一大队的人,把整个千秋苑给围了。
“也不晓得是什么缘故哦,来了好多好多警|察呐。”
“那个李局长,要搜他们的船,他们竟然直接让人把大船开走了。把警署的人气坏了!”
“会是什么大事啊?一个戏班子,能干啥?”
“最近镇子不是说有两家人丢了娃娃么,难道会是这个?”
“之前就有人说过,这个戏班子从来不对外招人,却总有一堆学徒,也不晓得哪里来的。”
“这戏班子真的是有鬼?”
……
一时之间众说纷纭。
有说戏班子偷小孩的,有说戏班子杀了人的,更有甚者,直接说李云飞看上了戏班里的哪个女旦却勾搭不到要公报私仇。
陆一鸣听到这些传言,心想难怪周小生坐不住了。
隔天晚上忍不住找文渊边喝酒边打听点八卦消息。
毕竟周小生刚刚找他说了这些渊源,他对千秋苑也自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文渊哈哈大笑:“李局听说有人说他看上了里面的女旦,气得早饭都没吃,骂了一上午。”
“他怎么跟千秋苑结下了梁子?”
“哪有什么梁子,他是真为查案去的。”
陆一鸣夹花生的动作一顿:“什么案子?”
“咳,案情我们对外是要保密的。”文渊自觉失言,抿了口酒,“但这个事,其实你也晓得。而且,你也算不上外人,还是个证人。”
“啰嗦。”陆一鸣忍不住啧了一声。
文渊环顾,确实周围没人注意这头,才压低声音:“你忘了,陈家的灭门案啊。”
陆一鸣一粒花生米没夹住,从筷子溜了出去。
他惊愕地抬起头:“这个案子还没完?”
文渊不说这事,他都快给忘了。
如果他没记错,上头给的是一个月期限。
这前前后后,一个月也差不多了吧?
“灭门案都过那么久了,戏班子才来的镇上,该不会是要找背锅的?”陆一鸣毫不顾忌地提出了质疑。
“你还记得那个周来福么?”文渊不答反问。
陆一鸣眼中满是迷茫:“……谁?”
“……那个敲钟的老头儿。”
“哦!”陆一鸣想起来了。
那个带他和阿金上过钟楼的敲钟老头儿,好像是叫周来福。
“这事儿跟他有点关系。”文渊又抿了口烧刀子,娓娓道来。
之前陈家灭门惨案发生的当晚,敲钟老头儿周来福恰好喝了酒路过陈家前面不远处的路口拐角。
也是这么巧,瞧见了一个人从陈家跑出来。
正是这一瞧,为老头儿带来了杀身之祸。
就在周来福向文渊说过那晚的事不久,周来福就失踪了。
很快,尸首就被人发现在河岸边。
“那天,他明明说好跟我进去作口供的,结果才把人带进宅子里,一转身,人就没影儿啦。那天宅里那么多人,那么多警察,想把一个人公然掳走是不可能的。只能是他自己偷偷跑掉的。”文渊摇摇头,“当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跑,还疑惑了很久。毕竟,如果他害怕不肯作证,信不过我们警|察,那么一开始,他就不会跟我说那晚的见闻。”顿了会儿,他才又道,“后来,我觉得有一种可能性,只是我一直无法证实这个可能性。”
“什么?”
“我觉得,敲钟老头儿有可能在录口供的现场,遇见了那个半夜从陈家宅子里跑出来的人。”文渊比划着道,“或者说,他觉得有个人很像那个人,所以当场给吓跑了。”
“可是,如果他发现了这个人,为什么他没有当场跟你说呢?哪怕偷偷说也成啊。”陆一鸣说出不解。
“是啊,我也一直想不通。所以,我那时候就把这个可能性抹掉了。”文渊毫无意识地轻敲着桌子,“直到——”
“直到?”
“直到我发现我们署里有内鬼。”文渊的声音陡地又低了下去,脸色沉得可怕。
“这样一来,周来福跑掉的动机就很好解释了——他发现那个人竟然是个警|察,自然觉得警|匪一窝,瞬间对我们失去了信任,当然要害怕地跑掉躲起来。”
他慢慢地补充道:“我们每次行动,都像是被人预先知道一样,所以每次都无功无返,对方样样都做得滴水不漏。李局长早就有所怀疑了,所以才布了个局,把我停了职,好让我暗中调查。”
陆一鸣恍然大悟。
“这段时间,你一直都在暗中查案?”
“没错。”文渊点头,“只有这样,我才能从明面上转到暗地里。”
“那上次你说的撞邪……原来都是假的?”
上次文渊说要开车带两个陈三去省城辨真假的时候,一车的人都撞了邪失了忆,莫名其妙都进了医院。
文渊苦笑:“如果那两个陈三真送到省城辨,省城的大人物一火,李局直接就给上面办了,后面还怎么破案?”
所以,那两个陈三绝对不能去省城。至少现在还不能。
“……也只能演这么一场苦肉计,把时间拖一拖。为了演这场戏,拿车撞了山,我和几个弟兄断的胳膊可是真的啊。”
“那……”陆一鸣迟疑着,“你知道那两个陈三,上哪去了么?”
“有一个,还在李局专设的秘密‘客房’里呆着。”文渊说道,“另一个嘛……呵呵,当时戏演得太逼真,撞也是真撞,他受了伤晕过去了,被送进了医院。结果看守的弟兄闹肚子离了岗,被他跑了。我们一直在找呢。”
陆一鸣被这迟来的真相弄得啼笑皆非。
“那查出内贼了么?这案子和千秋苑又有什么关系?”
文渊笑笑,再不肯说,只管劝陆一鸣喝酒。
陆一鸣是个识趣之人,也不为难文渊,喊了声小二,又添了几斤竹叶青。
酒过三巡,两人在街头道了别,各自回家。
陆一鸣向来自忖酒量好,以前跟人斗过酒,从未输过。
这次却不知为何走了几条街便开始踉跄起来。
大街上空空荡荡,只有他踽踽独行,影子被远处的灯光拽得细长。
一只夜鸟呱地一声低低掠过,朴楞愣向远处飞去。
陆一鸣越走越是酸软无力,无奈地扶了墙,抬头眯着眼望向夜空,想借着月色提提神。
却只见夜空漆黑一片,不但月亮深眠,星子也不见踪影。
天地之间,惟余零星的灯火。
陆一鸣心头莫名地一糁,皮肤起了些鸡皮疙瘩。
低低念道:“……小驴,你在不在?”
无人回应。
“你出来,我们聊会儿天。”
以前动不动就叽叽呱呱的花莫言,这次却死了一般的安静。
也不知是死了还是睡了。
-
陆宅。
枯树枝头,轻轻落下一只乌鸦。
呱。
它扭头向树桠那头倚着树干的黑影说道:“主人,他还没死,好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双节快乐!!!哈哈哈哈哈,终于放长假咯。
案情拖太久感觉已被遗忘,还是拖出来鞭一下尸!!!!
前几晚都想更来着,然而加班加到一回到家倒头就睡,毫无余力,抹泪,鞠躬
☆、第48章 周云轩
一缕晚风从半开的窗户蹿进来,床头的青铜蝴蝶风铃轻轻发出零星的撞击声。
室内点着不知名药草的熏香。
香闺绣榻。
榻上沉睡的女子把半张脸埋进了被窝里,只露出了鼻子以上的部位。
微蹙的秀眉透出淡淡的病容。
冷不丁,她鼻间呼出一缕黑气,袅袅飞出床帐之外。
床头立着一道黑影,猛地张嘴将那缕黑气吞入口中。
喉头微动。
金叵罗皱着眉头把那缕秽气咽了下去。
他向来不太喜欢吃丧病的秽气,苦涩着夹杂着一种让人不愉快的呛喉之感。
已经是第四次了。
陈姐这病也好得差不多了。
应该不用再吃了吧。
金叵罗发出几不可闻的叹息,推开窗蹿了出去,再转身轻轻把窗页合上。
扫了一眼对面卧房的窗户。
陆一鸣还没有回来。
眉梢微微一挑。
呵。
这是要夜不归宿了?
-
金陵镇西畔。
一弯春水,脉脉东流。
白天时,这里是一湾苍翠的碎玉。
到了夜里,这里便是一鞠缀满了碎金线的黑色锦锻。
一艘巨大的楼船泊在岸边。
在没有月亮的夜里,仿佛层层堆叠兽形剪影。
陆一鸣站在码头,呆呆在抬头望向那艘船。
风有一阵没一阵地刮过他的脸颊,把他的酒劲渐渐吹淡。
头依旧有些晕眩。
他一手揉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嘀咕着自己怎么会到了这里。
似乎是不知不觉就……
——可以随时到我们的船上来找我。
周小生的话在耳边响起。
陆一鸣轻笑:好啦,我现在来也算作随时吧?
这么想着,他一脚深一脚浅地朝楼船走去。
忽然左脚一空。
——哗!
整个人跌下码头,栽到了水里。
顿时全身一凉。
陆一鸣脑袋被冷水一泡,瞬间清醒了。
幸好他还有些水性。
赶忙把头探出水面,手脚并用游了起来。
只是脑子虽然清醒了,身子却依然有些绵软无力。
爬都爬不上码头来,只能勉强攀着码头边的木柱子,趴起半边身子,吐了几口水。
想呼救却又不知被什么堵住了嗓子。
楼船上似乎听到了动静,渐次亮起了几孔灯。
数丈长的趸船被放下来,细碎的脚步声带着火光从趸船上经过。
很快,几只有力的手把陆一鸣从水里捞了出来。
船上,客厢里。
雕梁画屏,红烛暖汤。
陆一鸣裹在绣花精致的锦被里簌簌发抖。
黑衣小厮端着姜汤一口一口地喂他。
直到肠胃里渐渐暖起来,陆一鸣喉嗓才缓过劲来,一边咳嗽一边结结巴巴地道个多谢。
一名穿着云白色长衫的少年坐在一边的案几旁,俊美的脸上挂着几分含蓄的笑意。
“陆少爷,这大半夜的是跑到河里游泳来了?”
陆一鸣略略侧过头去打量,只觉得此人眉眼有些面善。
一双修长的眉毛,尾端似傲然的笔锋略微扬起,衬得下面一双桃花眼也带了几分说不清的骄傲。精致的鼻尖在烛光中泛出一弧漂亮的淡金色。
“我们见过的。”那人瞧出他眸中的疑惑,不由笑了,大大方方作了一辑,“在下周云轩。”
见过么?
陆一鸣沉吟不语,他笃定自己并未见过这人。
那……估计就是花莫言见过的了。
周云轩……
等等。
周云轩?
这名字也是有些耳熟啊。
究竟是在哪里听过?
把这名字跟春秋苑联系在一起,陆一鸣忽然想到什么,眼前一亮。
“你是……小云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