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友的哥哥(24)
“……”
“xxx年6月25日,他偷偷画了幅素描,藏在自己的枕头底下。我不敢轻易拿出来看,如果被他发现,又会闹上一阵了。”
“xxx年8月31日,我半夜路过小寒的房间时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像是痛苦的呻/吟,我偷偷打开了门。我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情景,不敢相信他会是我的儿子。他竟对着一个画着男孩的素描画做那种事,我的教育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毕竟是个15岁的男孩子,懵懵懂懂的分不清楚对象,一定是男孩的青春期性萌动,只是缺少了辨别性别的意识,一定不会是我担心的那样。脑子太乱了,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写些什么。”
周辉一页页翻着笔记本,毕竟是上了年纪的女人,又极度担心儿子,中间记录了些琐琐碎碎的事,时间跨度长达半年多,周辉往后翻着。
“xxx年2月22日,我又联系了心理医生,询问了小寒的病情。杜医生安慰我小寒目前只是轻度病症,不用太过担心。可是,他太固执了,认定的事情从没有人能改变,我担心他会被人毁了。我真的害怕,万一他哪天……”
看到“担心他会被人毁了”,周辉忍不住轻叹了一声,做母亲的永远觉得自己的儿子是脆弱的,总是担心儿子被人伤害,也不知道她在被自己的亲生儿子杀死的那夜,会不会后悔自己曾经错误的判断。
他往后翻着,之后的记录大都是在关注宋寒的“病情”,密密麻麻地记载着一个母亲的担忧。
“xxx年5月26日,小辉已经很久没有再来家里了,我总算能松一口气了,真不知道再这样发展下去会发生什么无法预料的事,我必须想办法。”
看日期这时候的周辉14岁了,应该是快要初中毕业了,加上对宋寒的惧怕,所以那段时间没有再去过宋暖家。很明显,宋母所说的办法就是将宋寒送出国,笔记的后面一边记着宋寒的动态,一边记录办理出国手续的进程。
“xxx年8月12日,天啊,谁来救救我,我该怎么办?他爸爸发现了,他要疯了!”
“xxx年12月9日,他爸爸已经决定好了,小寒闹了大半年,我实在没办法了,要把小寒送到那种地方接受治疗。他一直觉得很耻辱,他认为那是一种病,不愿让人知道自己的儿子得了喜欢同性的心理疾病。”
“那种地方”是什么地方?难道宋寒空白的3年就是呆在“那种地方”?周辉预感她指的是精神病院,根据笔记,提到的杜医生将同性恋诊断为一种心理疾病。
笔记在这里断了一段时间,后面再次开始记录的日期已经过了半年,纸上的字迹很模糊,似乎被水沾湿过,纸张褶皱变形了。
“xxx年7月5日,才不过半年,他们怎么把我儿子弄成那样了?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啊?戒同所?心理治疗院?精神病院?简直是个人间地狱!什么催眠疗法,什么药物疗法,什么异性诱惑法,什么电击疗法,全是一帮折磨人的骗子!”
“xxx年12月23日,我知道,我的小寒治不好了。他们说他已经恢复正常了,可我知道根本没有恢复到他们承诺的样子,那是小寒装的罢了,他还是没有忘记那个孩子。”
“xxx年12月30日,我的小寒不记得我了,看见我就用怨恨的眼神瞪着我,他一定很恨我,一想到他看我的眼神我心都碎了。不管他爸爸怎么样,我都要把他接回来,再在那儿呆下去他也不会好的,一辈子都不会好了。我宁愿他不正常,我什么也不敢奢求了,只要他健健康康,他喜欢谁我也不管了。”
……
到底是什么地方这么可怕?笔记的一页写着那家国外医院的电话,周辉盖上笔记本,拿出手机拨打了那个医院的电话。
手机贴着耳朵,他自言自语:但愿接线的会讲中国话。
好在接线员是个中国人,周辉听出了他带着中腔的英语,直接了当道:“你好,我是个,额,同性恋患者,天生的,病情非常严重,想到你们医院接受治疗,不知道你们这方面的治疗经验如何?医术如何?”
那头的接线员似乎是个新人,被周辉这么一问,一股脑地把自己医院的治疗方案倒了出来:“根据您的情况,我们可以推荐您非常温和的疗法,比如药物疗法、诱惑法等,不会造成您任何不适和后遗症。……。”
周辉懒得听他啰嗦,直接问道:“我想要快一点,狠一点的疗法,有吗?”
“当然有,在温和疗法作用不太大,病人又愿意的情况下,我们可采用电击疗法。具体情况请您预约我院医生进行咨询。”
“什么电击疗法?”
“额,这……”接线员似乎后悔自己说得太多了,吞吞吐吐半天后,终于在周辉的催促下,斟酌着用词,“就是给患者播放视频,在出现同性镜头时给予患者适当强度的电击,达到患者看到同性就反射性记起电击时的痛苦感觉,对同性产生阴影,大概,哈,哈,哈哈。您还有什么需要咨询吗?”
“是不是很痛苦?”
接线员哽咽:“这,这是一定的,但是我们会在您能承受的范围呢,是绝对安全有效的治疗方法!先生您要预约吗?请……”
周辉挂断电话,手指微微发抖,久久回不过神。
那三年,宋寒都经历了什么?
催眠疗法?药物疗法?异性诱惑法?电击疗法?
想想就不是人干,这哪是戒同,这是要把人逼成精神病吧?
高远夏看见周辉失魂落魄地进了家门,衣服也不脱,一头栽倒在床上。
他一把拉起周辉,将他的外套脱掉,解开里衣领口的几颗扣子。
对方就像个没有意识的玩具似的,睁着眼睛瞪着天花板,任他摆弄。
他将脱下的衣物放入洗衣机,回来还看见床上的人一动不动的,像条流浪狗似的哼哼唧唧。
他到厨房拿出热着的粥,放到周辉的床头柜上,又一把拉起他:“吃点东西。”
周辉撇了眼身旁的粥:“……怎么不放肉?”
高远夏端起碗,舀了一勺,吹了会儿气后,递到他嘴边:“没有肉了。”
周辉没有张嘴,自己拿过碗开始吃:“你不问我今天去干什么了吗?”
“你今天去干什么了?”
粥好像反复热了几次了,已经有点糊了,周辉舀进嘴直接吞了下去,温热的食物滑下食道,十分舒服,他又吞了一口:“我本来不想告诉你,免得你听了害怕,但是现在看来,不管你知道不知道,都已经无法改变我们的命运了。”
“什么命运?”
别人就要因为自己而死了,原本要去找出答案救对方的周辉,却发现自己不但没成功,还让宋寒更坚定了杀心。周辉不敢抬头看对方的眼睛,低着头装作吃东西的样子:“对不起,我失败了,谁也救不了我们,我们很快就要死了。”
高远夏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情,又到厨房里盛了碗粥,递给他:“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
脸上贴着的手心温温热热的,周辉有一瞬间的愣神。
高远夏一看他的神色不对劲,就缩回了手,将他的手拉出来放上碗,说了句“自己吃吧。”就起身要走。
刚挪开步子,发现有什么东西扯着自己的衣服,他回过头,扯着自己衣角的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我怕鬼,今晚一起睡吧?你睡床上,我睡地上。”
高远夏道:“你哪天不怕鬼?”
周辉一副哽住了的瘪样,半天说不出话。
☆、第 32 章
“是是是,我以前怕鬼,现在也怕鬼,您老人家可以大发慈悲陪我一晚吗?”
周辉不敢说,他是怕那个人半夜来把高远夏杀了,害怕高远夏和梁靖一样,在某个早晨变成了一具惨不忍睹的尸体。
“你不害怕我在半夜会做点什么吗?”高远夏垂着眼,盯着扯着自己衣角的手问。
“我……”
未知的恐怖和已知的危险,哪个更可怕?
周辉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身体不自觉抖了一下,拧起了眉毛。
他的动作似乎刺激到了对方,高远夏一把拉开了那只扯着自己衣角的手,冷冷走了出去。
周辉盯着他走远的背影,忍不住叹了一下气,明明会猜到自己的回答,为什么要一再试探呢。
他到浴室冲了个澡,出来时看到地上铺了张薄被,上面躺着个人,忍不住咧开了嘴:“真是个嘴硬心软的人……”
他擦干头发,躺到床上,地上的人不知道睡着没有,一直没有睁开眼说过话。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情。
床上的人翻来覆去,还不停地叹气,高远夏被他吵醒了,轻声问:“你在想什么?”
周辉听到有人说话,还以为对方在说梦话,安静了几分钟后,直到地上的人又重复了句才回答道:“我今天到宋家,用上次那和尚教的法子叫出了小暖。我终于知道她为什么恨我了。”她怨恨的眼神,和最后那几声凄厉的惨叫,至今还在他脑子里打转。
地上的人应道:“嗯……”
周辉静默了好一会儿,才接着道:“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喜欢过我,更没有爱过我。她接近我,对我好,和我在一起,做的每一件事都不是她自己的意愿,不过是受到她哥哥的支使,所以她恨我,恨我的出现害她失去了自由,害她杀了自己的亲哥哥。我一直以为她是宋家惨死的人中,最无辜的一个……”
地上躺着的人没有动静,但周辉实在憋屈得慌,继续自顾自的道:“我一直不明白宋寒为什么那么憎恨自己的父母,将他们置于死地。没人能想象,宋寒空白的那三年里承受了什么……他们就这样把他扔进了那种地方,让他受尽了折磨,也许怨恨的种子早在那时就埋下了?”
“你在同情他吗?”
高远夏突然出声问道。
原本以为只有自己在自言自语,寂静的黑暗中突然插/进一个低沉的嗓音,任谁也会心惊的,周辉吓得心脏一缩,缓了下才回答:“谈不上同情,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突然发觉没那么害怕他了。”周辉老实回答。
高远夏也不睡了,用一只手撑起脑袋:“你到底,为什么那么害怕鬼呢?”
周辉瞪大了眼睛,虚虚道:“谁不怕鬼,你把他给我找出来?况且我怕的不是鬼……是宋寒啊。”
高远夏歪着脑袋:“是因为他做的这些事?”
“不止是这个原因。”周辉摇摇脑袋,脸色怪异,“就算他还好好的活着,也是个很可怕的人。”
“是么……”
两个人,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地上,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渐渐寂静,直到再无声响。
聊着聊着,周辉意识开始模糊,眼皮开了又合上,合上后又勉强掀起来,最后实在撑不起来,浑浑噩噩沉入了梦乡。
梦里,他看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正侧对着自己坐在一张沙发椅上,被捆着手脚,麻木地盯着屏幕上放映的影像。封闭狭窄的房间上方,悬挂的音箱正传出咿咿哦哦的暧昧喘息,屏幕上一对男女正难分难舍地交缠着,丰满浑圆的身体像是两条白色的大蠕虫,疯狂地搅缠着对方。
周辉下意识别开了眼,余光看见那坐在椅上的人,一脸漠然,眼睛空洞无光。
他下意识叫道:“宋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