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逸绝淡淡道:“璞君,你是个好人,才因此备受煎熬,当年的那些人已无法补偿,然而一味沉溺过去也是全然无用,倒不如收拾收拾,重新前进。”
荆璞苦笑道:“不知为何,藏渊,许多事自你口中说出,总是这般简单。”
“说总是简单。”任逸绝道,“做来却难了。”
他说罢,不由得微微晃神。
玉人做事枯燥乏味,又没甚乐子,至多千方百计讨好他时,他肯笑上一笑,不过如此而已。
等千雪浪渡劫成仙,了却尘缘,任逸绝生命之中也不会缺失什么,师父与母亲仍是一般对待,不会因此有所不同,这尘世间也不会为少一个无情道人而更改,什么都不会变,什么都不会改,只除了……
只除了任逸绝会时不时想念这个人,陷入到一场绵长的相思之中去。
可谁也无法剥夺任逸绝的这一权力。
璞君是身不由己,心不由己,可他却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等待着一颗甜蜜的苦果。
“也许正如你所言。”荆璞沉默片刻,轻轻一叹,“生死之路我已走过,既老天爷都不愿意收我,也许是另有安排。说到这里,对了,我还不曾问,之前幽影泉中决斗,那白玉骷髅借我体内护心针重伤了那位仙君,他……他现在看起来大好了,不知道你们又有什么奇遇?”
任逸绝笑道:“这故事说来可就长了。”
荆璞也笑:“我现在闲着没事,正愁没故事解闷。”
第152章 趁早习惯
千雪浪回来得很快。
凤隐鸣与水无尘随他一同,见着镜子里的荆璞后皆颇感意外,各自做过介绍后,两人不信邪,试了试解除这镜上的禁锢,自然都以失败告终。
水无尘甚是惊奇,一边摸着镜子,一边瞧瞧镜面,奇道:“怪了,这术法我从没听说过,不过这法术并不是全然无法可解,只是我一时间还没摸着头绪。”
这听起来像是一句空口大话,说是虚言也不为过,千雪浪却听得很认真:“无尘,你有什么想法?”
“说不上有什么想法。”水无尘摇摇头道,“只是隐约感觉这镜子上的禁制与我体内的心法有所牵连,要是给我足够的时间,也许能够破解,可那样花费的时光对荆公子来讲就委实太漫长了些,最好是等青龙前辈想起来。”
凤隐鸣则略感歉意:“抱歉,我实是无能为力。”
荆璞也不气馁,只爽朗一笑:“无妨,这倒是别开生面的初遇。”
水无尘、凤隐鸣与荆璞三人说来皆是今日初次相会,不过因三人没有其他纠葛,相处起来反倒更为自然随意,加上水无尘健谈,凤隐鸣也是热切之人,不多时就闲聊了起来。
最后反倒是任逸绝无可奈何道:“看来三位已是熟得不能再熟,那么咱们是否该谈一谈正事了?”
荆璞道:“是了,说来还不曾问,各位来此是有何要事?”他顿了一顿,在镜中看向众人,最后对着任逸绝微微笑道,“总不见得藏渊是来看我是否平安吧?”
“噢?那看来我们各有正事。”水无尘揶揄了一句,不过很快正色起来,“荆公子的安危虽也重要,但我们此番前来,还有别的麻烦。凤公子是因青龙连日来的异常惊扰了附近百姓,特来探查;而我等则是来此确定青龙前辈的情况。”
她说话素来爽快利落,三言两语就将事情说了个清楚,荆璞听得若有所思,缓声道:“原来如此。”
室外骤然传来青龙的鼾声,忽响忽轻,不知它怎么了,众人面面相觑,皆似笑非笑,忍俊不禁,待过了一阵,那鼾声慢慢小了,又听不太见了。
任逸绝忍不住道:“璞君,这些时日来……你实在是辛苦了。”
荆璞哭笑不得,水无尘倒是往外看去,有些心生好奇:“这声音难不成就是那条青龙?”
“不错。”任逸绝甚是无奈,“正是那位青龙前辈,他施法累了,正休息着,要我们等他睡醒再说话。难道玉人路上什么都没同你们说吗?”
水无尘摊开手道:“你瞧他像是会主动说明的人吗?”
千雪浪淡淡看了他一眼,任逸绝正要说话,却听凤隐鸣唉声叹气道:“他素来性子如此,这许多年来就没有改过一次,我早已习惯了,各位也趁早习惯吧。”
任逸绝脸上的笑意仍在,眉宇之间的愉悦之色却倏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凤隐鸣浑然不觉,又道:“对了,这位……青龙前辈可有名姓?我们总不能一直这样青龙青龙的叫着吧。”
在场众人,只有荆璞与青龙相处过,因此目光一时间皆聚集到了他的脸庞上,哪知荆璞也摇摇头道:“其实不要说我了,就连青渊前辈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姓,当日他救下我后,就带我来此疗伤,期间神智时而混乱时而清醒,可即便是清醒的时候,他也不曾想起自己姓甚名谁,后来就干脆让我给他起个名字。”
“我叫他青渊前辈,也不过是见他乃一条青龙,又身藏此渊之中,因此合作青渊二字,如此称呼。”
水无尘思索片刻,摩挲着下巴,微微笑道:“倒也是个不错的名字,一个新的名字代表一段新的时光,听起来这位青龙前辈也甚是豁达。既然如此,咱们一并叫他青渊就是了。”
荆璞苦笑道:“可惜前辈现在将我都忘却了,只怕不认这个名字。”
“认不认又有何妨?”水无尘欢笑道,“他既将你都忘记了,八成连自己也记不起来,到头来总归是要有个名字,咱们叫多了,他自然就认了。”
众人:“……”
这位看上去就格外轩昂的女子,果真就连脾性也一般的潇洒。
撇开青龙神秘的姓名不谈,凤隐鸣倒是对荆璞为何会在镜中这件事更感兴趣,因此也如实问出。
有关此事,任逸绝虽有猜测,但也只能推测出大概的结果,确实也有几分好奇具体的来龙去脉,因此静待他解释。
“说来惭愧,这全是因我无能所致。”荆璞苦笑道,“青渊前辈救我来此之后,因血咒冲击我全身血脉——”
水无尘的表情微微一凝,忽出声询问:“荆公子现在伤势如何?”
“幸得青渊前辈疗伤,已大好了。”荆璞见她神色关切,一时间也有些受宠若惊,虽是不明所以,但只当水无尘生性温柔善良,因有此问,“水姑娘不必担忧。”
他很快继续讲述起情况来。
原来自那日幽影泉旁,荆璞为青龙救走后,就被带回到这无底深渊之中,他伤势极重,青龙只好以自身修为助他疗伤,然而青龙本就神智混乱,耗费修为之后,情况愈发糟糕起来。
初时纵然失常,也无伤人之举,至多只是询问荆璞是谁,到了后来却是越发戒备,不知是在戒备什么,到了此刻,已与荆璞有动手的前兆,不过好在每每即将出手时,青龙的神智又再回笼,勉强控制住自己。
等到荆璞愈发好转,青龙隐感心中狂躁烦闷,有意打坐宁神,于是荆璞就为他护法,没想到中途青龙隐有走火入魔之相,他正欲唤醒,却为青龙失手所伤。
如此一来,荆璞旧伤未愈又添新伤,青龙神智清醒之后,知晓自己情况只怕一时之间难以好转,于是就将荆璞赶出无底深渊。可荆璞知他情况有异,又怎能做到舍弃他不顾,纵然青龙赶了数次,不愿见他,他仍偷偷跑回无底深渊之中。
于是两难之下,青龙只得暂且将荆璞困入镜中,如此一来,他纵然因神智错乱而发狂,也伤不到荆璞,荆璞也可以通过镜子知道他的情况。
再然后,就是凤隐鸣所知的情况,青龙因自身缘故发狂躁动,引起地动山摇,以至于影响周遭百姓人人自危,而这几日,他似已回归正常,然而却将前尘尽忘了。
说到此处,荆璞神色也颇为无奈:“有一日青渊前辈醒来,虽不再狂躁混乱,脾气也没有那么大了,但是却变得有些呆呆的,好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更不认识我。我与他说明情况,他也不听,只道谁知我在说真说假,一面之词,不足为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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