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后院进入山中,无论怎么走,向着哪个方向走,最终都会在他体力不支即将到极限时,回到那处客栈。
显然是谢景的手笔。
他询问谢景为什么不放他离开城九山,谢景没做多的解释,只说:身体还没好。
也不管他的身体到底是真没好还是假没好,按照当前的情况来看,只要谢景不给他出去……没办法,他是真出不去。
往后的几日,他依旧在客栈附近晃荡。一日偶然撞见了谢景在山林间,抱着手倚在树上,在看着远处的什么。
他寻着谢景的视线方向看去,发现谢景目光落点是一处小空地。
那空地上也没什么东西,仅有一只毛茸茸的兔子正在啃野果。
他还在奇怪兔子吃东西有什么好看的,哪知一转头,谢景已经不再原地。
谢景总是悄无声息神出鬼没的,总会在一些时候让他觉得看到的那个身影是幻觉……
后续的梦境连续性不再有那么强。
闪烁而过的片段内有时候是在黑夜内,有时候是在白天,其中的画面无一例外都是他不经意间发现的——山神的秘密。
客栈旁溪流边会在傍晚固定刷新一把刷子,早晨时那把刷子上会长满了动物柔软的毛。
客栈旁的野果总是生长的很快,前一晚因大雨而打落不少在地,仅隔了一日又重新长出红色的果实。
那个冷漠的山神会一个人在黄昏时坐在溪流边,帮山里跑过来寻他的小动物梳毛,也会想办法催生果实让那群兔子吃饱。
一日,在临近傍晚时他提前去到了那先前发现过刷子的地方,没等一会儿脚下就围聚起三五只兔子。等到谢景过来时,他已经被兔潮掩没。
他看见原先还有些意外的谢景,在兔子堆里发现他后的一瞬间就变了脸,也不梳兔毛了,黑着脸把他带回了那间客栈。
……
再然后就是从城九山出来,失去了在城九山的所有记忆,加入了[国安保障部]。
又在一个晚上,在南江市的天桥底遇上了谢景……
而谢景。
那个他一直以为的雇主谢景根本就不是普通人。
甚至连人都不是。
徐淮骤然睁开眼,从床上坐起。
大概因睡了太久,大脑还有些昏沉,当看到周围的布置,确认自己待的地方是最熟悉的,是自己在南江市的卧室房间后,徐淮下意识地又松了口气,躺了回去。
三秒后,连同着床边瓶罐、符纸,全部倒落在地,一片狼藉。
——起猛了,手不小心拉到了手机的充电线,充电线将桌上的物品全部扫了下去。
就连手机都放在最熟悉最常放的位置上,电量已经被充得满格。
徐淮打开手机解了锁,连着打开刷新了三遍日历,确认自己眼睛没花。
若不是当前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和日子确确实实是他去往锡林县后的第四天,他还以为他还没出发去那城九山。
“……”
为什么他现在会回到这里?
他不可能是自己寻回来的,必然是谢景将他送回来的。
谢景到底是什么意思?
伪装成他的雇主将他骗去城九山,现在又将他送了回来?
徐淮半点也冷静不下来,垂头看着屏幕思考。
又在这时,他突然发现个问题。
……为什么他的手机上一条未读消息都没有?
准备去锡林县之前他和宋敛舟提前报备过,宋敛舟知道他去了城九山。
他昏迷后显然是回复不了消息的,他消失四天,难道宋敛舟没有发现任何不对?
疑惑间徐淮行动力极强地打开了聊天软件,找到了宋敛舟的聊天框。
映入眼帘的最新一条消息是宋敛舟发过来的。
是个emoji表情,是个大拇指。
徐淮:“……?”
很快他就找到了宋敛舟发这个表情的原因。
再往上翻,“他”和宋敛舟的聊天记录多达二十余条,都是汇报有关于城九山周边情况的探查。
写了报告,拍了图片,做了文件整合,做的极为认真,打开那报告都被那满屏的文字晃了下眼。
非常完整,完整得已经超出了他平日内上交的水准。
好得超标了,宋敛舟毫不吝啬给了个大拇哥夸赞他的“好员工”。
徐淮:“……”
他从南江市到锡林县的第一晚就进了山,进去没几个小时就被谢景弄晕在里面,往后他都处于无意识状态,甚至在前一分钟他都不知道已经过了四天。
他必然不可能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做出这种东西。
……什么意思?
这些东西不可能凭空出现,是有人帮他写了报告拍了图……而这个“人”只可能是谢景。
谢景怎么还帮他汇报工作。
徐淮手心发凉,额角滑落一滴冷汗。
……以为自己是田螺姑,不,田螺男鬼吗?
徐淮下了床,出了卧室门到客厅内巡看了一圈,后又将客卧,厨房看了个遍。
甚至在离开那间谢景曾经住过的房间时,故意没关灯,装作不经意地开口说了一句:“谢景,帮我关一下。”
说完身体就不自觉地紧绷,一直紧张到过了好几秒,看着,确定这期间那灯就连闪烁的情况都没出现后才松了口气。
……谢景不在。
殊不知客厅内,在那声“帮我关下”的话音落下,那处于保温键的水壶灯光忽然熄灭,显然是被某种不太自然的东西拔了电源。
即便是在平日内,徐淮也不可能注意到那些距离较远的细微细节,更别说此时,徐淮在洗手间的镜子前骤然顿住。
被自己耳坠上的东西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作者有话要说】
谢景:真关了你又不高兴。
第71章 喜欢
耳垂上坠着那颗他故意留在客栈内,在出门前还给谢景的南红珠。
四天前的事情对他来说不过是一梦之前。现在忆起,仿佛还能感觉到除耳垂疼痛之外其他的阴冷的触感。
红色的珠子衬得没有多少血色的脸愈发苍白。徐淮盯着那微微晃动的珠子看了两秒,随后凑近了镜子,想将耳坠摘下来。
凑近了仔细看才发现吊坠的地方是死扣。不像寻常耳坠有个开口,这个耳坠连着南红的银线自南红珠内部而出,尾端也没入南红珠内,想要取下来只能将那银线剪断。
徐淮垂眸扫视了一圈周边可以使用的工具,目光所及处并没有发现类似剪刀的身影,只好暂时放弃。
徐淮看着镜子内的自己,直起身。
那日出门时他就做好了回不去,见不到谢景的准备。那晚在庙内,在逐渐感知到了庙外围聚得越来越多的鬼后,他也没想到现在还能活着站在这里喘气,更没想到谢景压根就不是人,直接找到了他所在的地方追了过来,还将那些,有关于这颗珠子的那些话全部听了进去。
听到那些话后谢景气狠了。将这颗被还回去的南红珠强硬地挂在了他的身上,用阴气缠了他一圈又一圈,扣在他腰上的力度勒的他近乎喘不上气。
那晚,在发现了谢景的身份和谢景对上视线的一瞬,他确实有过心虚和难过。
情感不像工作文件内的文字,写的不好,写错了,在上交前能一键删除。
情感是会在心底留印的。即便没有告知对方,也会在自己心底留印的。
他是喜欢谢景的。
在从城九山出来后失了记忆,在天桥下和谢景相遇后,在处理“委托”相处的这些天里,他是喜欢上了谢景的。
即便在发现了谢景不是人,发现就连那次夜晚的相遇都是蓄意后,对于谢景的喜欢也不会在瞬间消失的。
他喜欢的是谢景望向自己时溢出笑意的眼,喜欢的是那看似毫不经意,但显然是一早准备的体贴关心,喜欢那谢景那精准控制在他最高接受范围内的侵略性。
谢景总会让他清晰感觉到,一切都在他自己可控的范围内。哪怕结果的导向往往是朝着谢景所要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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