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我们两么?”窦章眯着眼睛,神情谨慎,周围不仅安静得让人心底发凉,还有种诡异又荒芜的凄清。
头顶传来嗡嗡声。
范书遇仰头望去。几个带翅膀的小黑球向不同方向分散,翅膀扑闪。这些小黑球是杨槐的眼线,能帮它监控各个关卡的情况。
来时山路上空无一人,只有白雾茫茫。
大雾里的枯草枯木被风吹动,鬼影幢幢。
他们其实还有退路。
比如现在掉头就走。
如大雁齐飞的电子眼队伍里抽离出来一个小球,它停滞在空中,脑袋微微低垂,像是有谁在看范书遇。
小翅膀卖力地扑腾,范书遇的视线和它对上。
“我们进去看看吧。”范书遇轻轻叹了口气。
窦章摆出一副都听你的的表情,嘴角淡淡地勾着,黑眸内细碎的光流转,虽然他看上去云淡风轻,实则也在观察四处。
无仙山,确实和传闻中一样。
这山目测也有千米高,他们来时路崎岖不平,陡峭险峻,稍微不留神就有可能掉下索道。下面深不见底的悬崖里或许还吊着几具风干的陈年老尸也说不准。
这样的地方,贫困也是有道理的。
庸城初步建设阶段,连世心塔都自身难保,更不要说十年前这山沟沟里头能有什么高质量生活。
大部分还是如扎根在土壤里的木,遵循法则,该如何生长,都靠前人传承。
两人并肩朝村子里走。
石碑上的红字大概是蜡,如滴血般,在“无仙”两字处坠延。
*
要入村,得过村头。
村头有棵参天古木,木下一口水井。
范书遇瞧了一眼,这水井几近枯竭,散发着臭气。井底的黑水上还漂浮发烂的树叶,井侧大半的位置爬了只蜗牛。
范书遇意外。
在庸城能见到什么活动的生物算是稀奇事,现在大部分都是科技复制的仿生动植物。
这蜗牛也不知道爬了多久,才从井底慢慢爬上井口。
不过也有可能,是从井口爬到井底。
他瞧了半天,直到窦章那传来不小的动静。
“我草!你们是什么人?!?!”有人咆哮道。
范书遇回头。
一个穿着破洞牛仔裤的男人出现在村口,他整张脸涨得通红,左手攥着酒瓶,右手拿着一扇小锦旗,贼眉鼠眼,腰间别着一串响当当的钥匙,什么颜色都有,浑身酒气,说完话还打了两个嗝。
范书遇朝窦章走去,侧目低声:“什么情况?”
“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窦章摊开手,扬眉,“喏,那是他的车。”
男人推着一辆同样插了旗的小推车,上面摆满各种裂口的碗,白的青的,大部分都缺这少那,碗底还有缝隙。
“我问你们话呢,你们干嘛的?”
男人粗犷的嗓音一吼,把山里的雾都给吼消了些。
窦章指了指天上跟着他们的小黑球:
“参赛的。”
参赛?
男人听到这两个字眼,瞬间醒酒,眼珠子都瞪大,比方才炯炯有神:
“战力大赛的参赛者??”
“是。”窦章点头。
男人抓了把自己稻草一样的头发,抓的时候还抖落下来一层头皮屑,跟下雪一样。
他邋里邋遢,脚上是人字拖,打扮和良辰大街的剑客啊符箓师啊不同,比较现代化,牛仔裤上还有新潮涂鸦,脖子上挂了个大金链子,有耳洞,酒瓶在他手里晃晃荡荡。
“你们要进村?”男人又打了个嗝。
窦章“嗯..”了声,“目前来说是这样。”
男人嘴角抽搐,他看窦章好像还不是很情愿的样子,却精神抖擞起来。
他把自己的推车移到范书遇和窦章面前,指着上面的破碗:
“你们一人选一个。”
“做什么?”范书遇问。
男人:“这里有清水,倒进去,然后滴几滴你们的血,再泼到地上,虔诚地祭拜一下神明,记住,必须要虔诚。心里默念着,你们要进村子了,请求神明的允许。”
范书遇:?
窦章:?
两人一时间都没动。
他们没反应,不和之前来过的人一样破口大骂,也不和村里的人一样言听计从,这倒是让男人有点措手不及。
他干笑了一声,转头就变脸:“愣着干什么?不是要进村子?”
“这玩意有科学依据吗?”窦章非常欠揍地问。
男人瞪大眼睛,喷出一口酒气:“我去,科学依据?笑话!那是什么东西!科学人人都能掌握?全是一派胡言!崇尚科技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我儿子就是死于疫苗的,祸害人性命的东西!佛祖能普度众生!神明也能保佑一方水土!科学?那是个屁!”
他这话说得流畅自如,好像排练过无数次般,而且还试图洗脑窦章:
“我一看就知道你是个刺头。我告诉你,要想进村子,你们两就必须在这里老老实实地给我祭拜!滴血,请示,再等候神明的回应!不然,老子就开门放狗,一杆子把你们打出去了!”
可能是这处的声响有些大,居住在寸头的人问询而来,开门的开门,开窗的开窗,好几双眼睛都在往这里瞟。
但又街上又没个人影,他们凑热闹也只在窝里横,足不出户。
范书遇上前拿了一个碗。
他是随便挑的,也不讲究。
“滴哪的血?”范书遇抬眸问。
大抵是男人没见过如此漂亮璀璨的眼睛,视线交汇时,男人居然一时间忘记了呼吸。
他又打了个嗝,咕噜咕噜地往嘴里灌了两口酒,面色坨红:“手指就行了。”
“这才对嘛。入乡随俗懂不懂?!你们要是瞧不起这里的风俗,就别跑来丢人现眼!我们世代祖祖辈辈居住在这千百年了,还会没有你们了解这座山?”
“我告诉你们,要是你们对佛祖不敬,你们会倒大霉,会有血光之灾!”
范书遇伸手,指腹压在红唇上。
他眸光潋滟,牙尖轻咬,再伸手时,两滴血就这么落入清水中,逐渐荡漾。
“你,你这眼睛是怎么回事?”男人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凑到范书遇身边询问。
范书遇晃了晃碗里的水和血,等搅匀了以后,干脆利落地抛手一扬,地面上便多了道水痕。
“这样行了?”范书遇抬眸。
男人盯着范书遇的义眼,还在回味:“我草。你,你这眼睛是天生的?为什么?难道是你父母为你求来的?还是你用什么东西跟神仙换了是不是?”
“所谓祸福相依,因果循环,你定然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苍天保佑,天地可鉴....哎哟,小人无意冒犯.....”他自说自话地开始对着范书遇作揖,恭怯连连,“菩萨保佑,真祖显灵.....”
窦章站在旁,没搭理男人的胡言乱语,他也学着范书遇的模样,滴血,抛洒,还装模作样地双手合十,鞠躬。
男人见他们知错就改,满意至极,而且他还不停地用让人不适的目光打量范书遇,从头看到脚,范书遇的金发在他口中变成了“大富大贵之命”的象征。
总之什么都能扯上一通说法。
“留步,留步!”男人看到范书遇要走,酒瓶都脱落,他伸手想抓住范书遇的手臂,然而,一记眼刀子从旁扫来,刮得人不仅是脸皮挂不住,连骨头都打着寒战!
窦章那双黑沉沉的眼眸内带着浓厚的警告。
男人的手就硬生生停在半空,他摸了把自己的嘴,把酒渍擦干,哆嗦问:
“你,你,你叫什么名字?你是不是什么得道的高人?还是说,你本来就天命不凡?你这双眼睛,这金发,是用什么换的?”
“您认识哪一路的神仙?”
他从平语转换为敬语的时候,范书遇终于给了他一个淡淡的眼神:
“确实是换了。”
男人肃然起敬!
他整个身体都绷直,紧张又期待:“如何换呢?用...用什么换,才能打动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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