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
风声灌满了他们的耳朵和口腔。
“小白!!——”
“干什么?!——”颜伊白侧头去问。
“老大来了!!!老大来救我们了呜呜呜!我就说老大一定会来的!——”
颜伊白居然笑了一下,恍惚间范书遇还以为是自己看错。
“嗯——”颜伊白配合地应。
苏三亭一蹦三尺高:“小白——你不是很喜欢看书吗——这么值得庆祝的场景,快点吟诗一首哇!!——”
而后范书遇在感觉自己的双腿都快要跑飞出去的时候,他听到耳边的颜伊白笑起来说:
“牡丹花下死。”
“做鬼也风流!”
.....
“之后,我们躲了整整半个月,才彻底甩掉上帝的追兵,大概他也不想花太多精力去追三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并且上帝有权利管辖的只有贫民窟,到了贫民窟之外,天大地大,有的是人比他更说得上话。”
“尽管我说我不会相信他们,也不愿意冒风险,可我还是去了,那天苏三亭和颜伊白打赌,赌我最终会出现在铁门,事实证明,苏三亭赌赢了。我放不下他们。”
范书遇顿了一下,看着手心的木头人说:
“我留恋苏三亭口里说的‘家’。”
“当我们逃出贫民窟后,开始了更为艰难地求生生活,颜伊白好歹能靠着医术赚到一点小钱,可我和苏三亭什么都不会,再之后,我在街上遇到了一个家暴男,他直接在家门口把老婆踩在脚底下,周围的街坊邻居却没有人出手帮她。有一次我路过,看到他掐着姐姐,我太熟悉那个眼神了,曾经老虎也是这么掐着我。所以我帮了姐姐一把。我把那个男人的子孙根给踩断,他痛得发出杀猪一样的尖叫。而姐姐从家里逃出来,把她所有的嫁妆都给了我。”
“她问我,你一定是赏金猎人吧?她说,这些钱她用不上,但是很感谢我能帮她。我愣怔地看着一大袋庸币,姐姐最后是上吊死的。”
“这算是我接的第一笔单子,至此以后,我知道庸城里有一类人群,他们叫赏金猎人。拿钱办事,亦正亦邪。”
“于是,我用这些钱买通关系,给我们三人办理了正规的身份证,而我开始走上赏金猎人的职业生涯。”
“十年过去了。”范书遇手指微微发抖,“期间,我送苏三亭和颜伊白去上学,自己也上学,我们想学东西,但因为太穷,总是被人欺负。经常发生的事是,我睡梦中听到苏三亭的哭声,发现他又在外面被人欺负,而后我带着枪去救人,有时候也花钱赎人。苏三亭长得很可爱,脾气又倔,所以总是那些富二代或者流氓混混的肉中刺。十年里,我饱尝了患得患失的滋味。”
“和你每天都亲密无间的亲人,总是流离在各大暗巷内,他的血流淌过每一条下水沟。我愧疚自责,于是逼着自己变得更强大。”
“等苏三亭成年后,我让他上庸城最好的大学。高等学院的学生有来自中央的特殊保护,苏三亭也终于摆脱了被霸凌的命运。虽然后来他又和崔远有了过节。”
这些都是后话了。
范书遇越说越困,他会下意识地想要回避这些话题,因为这对他来说只有痛苦,并且他一点都不感谢这些痛苦。
但尽管如此,范书遇还是撑到了话尾。
“....窦章。”范书遇困得眼皮都已经闭上,“你问的三个问题,我都回答了。”
范书遇忽然一激灵,他睁眼的时候看到窦章已经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小木头人费力地张开双臂,用嘎吱嘎吱响的胳膊环住了范书遇的脖颈,脸颊贴着范书遇的喉结。
半晌,两人都没说话,范书遇身体僵硬,他察觉到喉结处有温热的液体晕开。
“.........”
范书遇轻轻闭上眼。
“我答完了。你以后不要再这么烦人。”范书遇低声说。
他一说话,窦章面颊贴着的喉结就滚动着,让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范书遇生命的脉搏。
又过了一会儿,范书遇藏在被窝里的手指蜷了蜷:
“.....这样,够诚了吗?”
窦章一怔。
门庭深冷,来者须诚。
冷的分明是范书遇,可如此坦诚的也是他。
窦章难过得整颗心都在摇晃。
窦章的小木头人抬头,黑暗里,他看到范书遇闭着眼睛,拒绝和自己对视,看上去好像已经熟睡,但窦章知道,范书遇还醒着。
“抱一下,抱一下。”窦章哑着声开口,贴着范书遇的喉结死不撒手。
窦章的手环在范书遇后脖颈上,他侧脸听着范书遇喉结滚动的声音,而范书遇闭着眼睛,感受着心里的异样,就像有羽毛轻轻地在心口处刮擦。
两人都没注意到,黑夜里,窦章的小木头人掌心有了很微弱的光亮,火红,像初升的太阳。
今晚的范书遇话格外多,他感受着面前的黑暗,闭眼问:
“那你呢,窦章。”
“你接近我,对我好,又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不要跟我说没有。你知道的,我不相信。”范书遇执拗地询问。
贴在范书遇脖子上的人低低笑了一声。
窦章说:“有两个,你想先听哪一个?”
“有什么区别。”范书遇皱眉。
窦章:“一个字数多一些,一个字数少一些。”
“那就字数多一些的吧。”范书遇觉得可能字数多点的更能让他看清窦章的心。
窦章:“我只想让你多跟我说说话。”
范书遇兀地睁开眼。
他低垂眼眸看着怀里的木头人,琉璃眼内碎光微凛。
心在强有力地加速跳动,可心情无法言喻。
这个世界有时候很奇怪,有的人找你要金屋银屋,有的人找你要高官显爵,有的人找你要结草衔环,而有的人只要你跟他说说话。
....
“那字少的那一个呢?”范书遇已经很困了,声音都轻得像落雪。
“你想知道?”
范书遇眼皮打架:“不想说的话,你就告诉我到底是几个字。”
让他看看究竟少了什么。
....
窦章过了很久才低声,哀婉又哀婉:
“一个字。”
第152章 松塔山
*
照例,等范书遇醒的时候,窦章已经不在床上。
他简单洗漱,把自己的头发给挽上。从范书遇在贫民窟苏醒开始,他就有一头金发,是天生的,而且当时头发已经过肩,贫民窟没有理发店,如果需要剪头发,直接拿一把小刀割断就行。
但范书遇没有要剪头发的意思。
他说不上来,只觉得应该任由头发生长。
贫民窟那会儿有举办过剪头发大赛,都是小混混们闲着无聊闹着玩的,范书遇看着好些人弓着背站在中心雕像附近的臭水沟旁,把剪断的头发丢进水里。
曾经也有几次范书遇想跟着他们一起剪头发,因为在贫民窟留长发会很难打理,他没办法保证上帝传唤的频率是正常的,只有被传唤,范书遇才能借事务所的浴室洗头洗澡。
但当范书遇也学别人拿起剪刀的时候,他下不去手。
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强烈的冲动在阻止他,告诉他不能这么做。
具体是为什么,范书遇说不上。
或者说,他忘记了。
....
松塔山的积雪昨日消融,今日又积上一层。
范书遇吹着寒风出门,凌晨五点,斗台已经有了王顺的身影。
他换了一身衣服,是正装!
范书遇愣愣地看着斗台上的男人意气风发,手里拿着一把剑,破长风迎曦光。
“来了?”听到脚步声,王顺头都不用回便说,“昨晚睡得好么?”
“还行。”范书遇回答。
“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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