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国府旧宅,在他心目中是他曾经的家,在旁的人眼里,代表的是相国,是李佑,是一种地位,尤其是如今华胥国相国之位仍旧空着的前提下,要是六部任何一位尚书得了它,便是代表了陛下的一种态度。
可魏吴央将相国的宅子还给了李南落,还师出有名,是他查出那作祟杀人的妖物,又本就是相国之子,一时间竟无人能说出反对的话来。
相国府一直被锁着,从未被查封过,也无人打理,那一个血夜发生的太快,里面的一切都保持着原样,也就是说,相国书房里的所有机要信笺,都还在。
这对许多人而言,这就是一份宝藏。相国经营多年的人脉来往,他手中捏着的官员把柄,是不是都被他藏起来了?
其实这些年也有人密探相国府旧宅,却发现一直被大内近卫看守着,要是一栋空宅,为何还要如此看守,不得不说,魏吴央的这一番布置,拿捏住了所有人的心。
李南落却没有想那么多,他对那些机要信笺不感兴趣,只是曾经的记忆在他眼中再不是简简单单的,充满了各种诡谲的可能性。
他还未做好探索的准备,才得到这栋宅子,夜苍穹就出现了,他忙于应付他,哪里还有心思考虑别的。
李南落不得不承认,妖物确实有惑人心神的本事,他还未正式原谅夜苍穹,却已经步步沦陷,两个人什么都做尽了,要说不原谅,还有多少底气?他只是还不愿承认,他心里从未放下,也不愿承认自己依然想和他在一起。
“你是不是怕我再离开?”李南落发了烧,喝了药,夜晚睡的不太踏实,他在半梦半醒之间,看到一双熟悉的兽瞳,蹲在面前的猛兽上前蹭他,低声轻问。
熟悉的鼻息,熟悉的咕噜声,叫他内心无比安稳,他抬手摸着毛绒绒的耳朵,看见野兽的目光越来越深暗下去,除了别的地方,这里便最敏感的位置,他知道,却不放手。
他就是要让夜苍穹难耐,此时此刻,他还发烧躺着,夜苍穹根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任凭他揉搓,柔软的长毛和威武的胡须,尖尖的猫耳,和尖耳里伸出的长长绒毛。
夜苍穹有些悲哀的发现,他的人形还不如他野兽的原貌更让李南落信任,当他化作野兽模样,他这主子就更愿意敞开心扉,无论是发泄怒气还是表达喜悦,都更加的直接。
“戏弄我你就高兴了?满意了?我的主子,哪怕你病了,我还是能让你欢喜到哭出来的。”猛兽被惹毛了,凑近过去,热乎乎的鼻息贴着耳朵,卷着威胁,还有一种皮毛的气味,充满了侵略性,糅杂着记忆中那种充满原始野性的味道。
可惜李南落全然无惧,他继续搂着野兽的头颅,抚弄那双尖耳,直到夜苍穹的呼吸越来越重,整个身子发起颤来,真的快要受不住他的抚弄,他才慢悠悠停下,“你不会的,你不敢动我,因为我还病着。”
嗓子还低哑,声音还无力,却说得如此笃定,夜苍穹竟无言以对,他确实不敢,要是真的放任,他根本不敢确定自己收得住,可李南落还受着伤,还发着热,他这时候动他,那就真的是禽兽了。
于是夜苍穹只能趴在床沿,好似一头被驯服的猛兽,无比听话乖巧,黑暗中,李南落略有些苍白的脸上泛着一丝发烧的红,披散着头发,躺在枕上,看着虚弱,虚弱中又有种仿若破碎的魅力,叫他想要一直看着他。
午间沈寒三走后,赵崇云便来过,那时候天色还亮,只是雪越落越大,天上阴沉沉的,李南落在夏栖国使团门前受伤,又暂时落脚在这里,于情于理,夏栖国都要有所表态。
于是赵崇云带着郭晓之和韩昭炀就来了,其他人都在外间等候,但也都露了脸,一整个使团,都表达了关切之意。
赵崇云更是显得与夜苍穹无比熟稔,用对待客人的语气问候了几句,然后才笑着对夜苍穹说:“夜太傅,东野侯受伤,需要人照料,怕医馆内的下人伺候不好,本宫身边有几个还合用的,不如调来伺候,如此你也好放心,你的友人,便是夏栖国的朋友。”
听来,显然是看重夜苍穹,还显得自己尤为有礼,李南落就坐在床沿,夜苍穹不让他起来迎接这位太子,也坐在床沿,还按着他的手。
“多谢了,不过不用那么费事,我来照顾他就好。”夜苍穹保持着表面的礼数,但心思已经全在李南落身上,根本没有看赵崇云。
“照顾病人可不是寻常事,还是该让专门伺候人的来做,太傅乃是本宫的太傅,怎能做得好这些事,不若还是让人安排……”赵崇云还穿戴着一身太子衣冠,赤袍窄袖,他如此郑重其事地站在房里,可夜苍穹还是没有多看他一眼。
莫非太子的身份无用?其实赵崇云也不是为了夜苍穹才穿的这一身,本意是用来镇一镇那家姓朱的宗族,没料到事态急转直下,朱家人不知所踪,鬼使神差地,反倒叫这东野侯登堂入室。
事情和他想的不同,让赵崇云有些恼火,面上却半点不露,已经做了打算,便处处都留意起来,不敢叫人看破,在他身后,郭晓之说着客套话,韩昭炀还是失魂落魄,这些天他一直如此,叫郭晓之不明所以十分头疼。
赵崇云是来炫耀太子身份的,他做得不算明显,又要叫人知道他,记得他是夏栖国的太子,这分寸之间,就连李南落都有些佩服,可花了这些心思又有何用,夜苍穹还能因为他的太子身份而留在夏栖国?做他的太傅,幕僚?
李南落并不介意赵崇云的作态,只是觉得十分无趣,可夜苍穹还是要应付赵崇云,因为这是他给夜苍穹安排的,是他的意思。
看着夜苍穹终于分出几分精神,敷衍赵崇云,站到门前说了几句话,李南落把目光移了开去,是他的意思,如今却叫他心里不舒服。
他用这种方式来刁难夜苍穹,难为的却是自己。可夜苍穹本就是从夏栖国而来,哪怕他不那么安排,他也在赵崇云身边有这么个太傅的身份,被这个少年太子所信任依赖。
一如当年的他。
落在床沿的手慢慢用力,抓住了那层羊皮做的厚褥,手指陷了进去,李南落头上发热昏沉,心思便也不如平日冷静,他垂下眼,掩住了其下的翻涌,忽然重重呼吸了几下,夜苍穹果然立即回过身,摸了摸他的额头。
“又更热了,你快躺下,我替你打水擦擦身子。”根本没有顾忌这里还有别人,夜苍穹已经开始吩咐下去。
这是底下人该做的事,他却抢着去做,赵崇云往昔事事都顺着他这位夜太傅,也换不来一个满意的笑容,只有越来越多的苛责和难题,可他对李南落却不一样,原来夜苍穹除了冷嘲热讽,不给好脸色之外,居然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郭晓之叹为观止,韩昭炀继续失魂落魄,何止温柔的一面,他连其他面都看了,不该知道的也知道了,站在这里只让他觉得自己是个无耻偷窥的小人,根本无法久留,当下就告罪先出去了。
郭晓之也和赵崇云一同告辞,赵崇云是有些不情愿的,可他没有理由留下。
夜苍穹拿着绞了水的巾子,不顾李南落的阻拦,就合拢门窗,解开他的衣裳,为他擦了起来,这是为了散热,也是沈寒三教的法子。
这法子好,夜苍穹眼底含笑,李南落好似待宰羔羊,只不过羔羊还有伤在身,容不得他放肆,沈寒三的“好法子”反而成了对夜苍穹的考验,他不得不收起自己的心猿意马。
可李南落就躺在那里,伤口被包了起来,手臂上缠着布帛,里衣下面露出的皮肤因为发热而露出淡淡的红,他的呼吸有些快,眼睛潮湿,因为喝了药正有些发汗,颈子也是潮湿的,黑发贴在那里,那一段优美的颈子,白的愈加眩目。
这不是好法子,这简直是受刑,夜苍穹深深吸气,却闻到李南落身上的气息,他的野兽嗅觉比人类何止强了几十倍,发了热的人,本来的淡淡气息变重了,混合了腰上佩的香囊,还有汗水的味道,可夜苍穹却觉得那味道好似叫他发-情的药,满是馨香。
他忍不住俯下身,一下子吻住脆弱的病患,李南落无力反抗,似乎也未存在反抗之意,张着口仰头,鼻翼翕合,也搂住了夜苍穹的腰,蹭在他身上的那处,叫他知道夜苍穹的忍耐,可惜他本身并没有挑引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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