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清白看了又看那滩黑红黑红的血,捂着嘴说:“我们走吧,我……我有点……”
陈厝赞同的点点头,如果用一个词语来形容他们俩现在的脸,肯定是一青二白。
谁知他们才走几步,迎面就过来一个人,魏丘不知从哪冒出来,一打照面就问:“李魇他们呢?”
陈厝道:“往那边……”他顿了一下,“你找他干什么?”
魏丘的眼中含笑,陈厝和他对视片刻,忽然明白了:“你知道……早上你说的那些疯疯癫癫的话,就是因为这个!”
像待宰的猪猡一样……被圈养……可笑……
陈厝一把拉住他:“你知道什么?那个人是怎么死的?这栋楼里有什么东西?”
魏丘轻轻巧巧的甩开了他的手,故意卖着关子:“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陈厝像吞了口苍蝇,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周伊都有点急了:“死的是守楼的门人,我们都住在一栋楼里,若是这里真有什么东西,等天黑一落锁,谁也跑不掉!你就一点也不怕吗?”
魏丘哈哈大笑起来:“我怕什么?你们这帮小孩满嘴胡言乱语,有什么可怕的?”
吴敖冷冷道:“也不知道胡言乱语的是谁。”
魏丘没有理他,又问道:“那门人怎么样?”
祁景看了他一眼:“死状十分凄惨,不成人形。”
魏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脸上又浮现出一种意味深长的笑意,转身扬长而去。
周伊还要说什么,江隐却冲她摇了摇头。
“他既然这么有恃无恐,就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筹码,他不会告诉我们的。”
陈厝都无奈了:“难道他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我们去死?没有一点人道主义精神?”
吴敖笑了:“你和那个活泥鳅讲人道主义精神?如果人道主义是明码标价的倒还有希望。”
说话的时候,他们已经走到了楼前,瞿清白看着那漆黑的砖和雪白的墙,想到了刚才那具尸体青灰色的脸。
他长叹了一声:“真不想进去啊。”
祁景道:“前有狼后有虎,活死人还是它,你选一个吧。”
瞿清白以一副英勇就义的神情,大跨步走了进去。
几人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今晚就待在屋子里,楼里有什么东西还是未知,保命要紧。周伊想把事情告诉姐姐,但祁景觉得没什么用,周炙不会向他们透漏更多的,她和白五爷一个鼻孔出气。
转眼就至深夜。
祁景听到落锁的声音,把窗户开开一条缝往外看了一眼,一张雪白的脸转了过来,两只豆子般的眼睛突兀的镶嵌在上面。
祁景心脏停跳了一下,反手关上了窗,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傻鸟。
这猫头鹰长的还能再磕碜点吗!
他躺在床上,原本以为自己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谁知一会就睡熟了。
他来到了久违的六十年前。
很奇怪,这次他并没有处在李团结的视角,甚至没有看到李团结,他仿佛一个旁观着一切的局外人,看着齐流木背着大包小包,在汗流浃背着跋涉着,他头顶是酷烈的日光,周围黄沙漫天,不见前路。
他身边还有几个人,走的最近的是一个高大的年轻人,面目英挺中带着清秀,正气凛然,只不过一张脸已经被晒的黑红黑红的了。
他们闷不做声地赶路,不时交换水壶喝口水,那年轻人问:“还有多久?”
齐流木拿出一个罗盘看了眼:“快到了。”
祁景有点看不明白了。
他前情回顾了一下,上回书说道齐流木和李团结分道扬镳,拿着张宁远道长留下的罗盘去寻找同道和凶兽……这是找到大西北来了?
不过一会,前方的黄沙稍小了一点,露出湛蓝的天空来,一行人都松了口气,看到了在天空下整齐排列着的窑洞——有人家了。
年轻人抹了把汗:“总算有落脚的地方了。”
他们走进了院子里,一个穿着打扮都特别粗犷的老人走了出来,一边抽烟斗一边警惕的瞧着他们:“谁啊?”
齐流木解释了几乎,无非是学生来做田野调查一类,和他们撒的谎如出一辙。
老人吧嗒吧嗒抽着烟袋,听了后摇摇头:“你们还是走吧。”
年轻人被晒得有点急:“为什么?我们可以给钱。”
老人摆摆手眯缝着的眼睛亮了亮,又道:“不行,不是我不愿意留你们,最近不太平。”
齐流木和年轻人对视了一眼,脸上都出现了些喜悦神色,祁景知道是为什么,他们循着凶兽而来,要的就是不太平。
年轻人说:“三块,一个晚上。”
老人又抽了半晌烟袋,活像个吞云吐雾的大烟枪,然后挠挠袒露着古铜色的胸膛,说:“成交。”
“你们自己非要住的,出了什么事可不能怪我。”
他回头冲院子里喊了声:“老婆子!”
一张风吹日晒下通红的脸从昏暗的窑洞里探出头来,老人冲她道:“打点热水,来客了!”
女人的脸又缩了回去,齐流木几人跟着她进去,把行李放在了地上。这样的地方,连地上都铺着一层黄沙,呛着人的嗓子喉管,老大不舒服。
一束束细细的光从拱形的窗户外打进来,照在黄泥塑成的土墙上,显得亮的地方越亮,黑的犄角旮旯更黑,割裂出一屋冷暖分明。
女人道:“喏,就这几张床,你们自己分吧,我给你们打热水去。”说着就快快的出去了,带着北方女人特有的爽利。
齐流木环顾了一圈,道:“陈山,你们先选吧,我哪儿都可以。”
他心思不在这里,说着就坐在了门口的小板凳上,拿出那个宝贝罗盘看了又看。
祁景却是一惊,陈山?难道这个年轻人就是陈家的先祖,陈厝的爷爷陈山?
他仔细打量着他的脸,良久,终于瞧出了几分相似。他们去云台山时也只与陈山见过一面,那时他已是耄耋之年,须发皆白。
何况,他又那样快就死在了自己亲儿子的手下。
祁景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陈山在死前看着他说的那一句“齐流木”,就是这句话把他板上钉钉成了齐流木的传人,现在想来已恍如隔世。
死前仍挂念着,想必两人从前也是很好的友人。齐流木第一个找到的人是他,也在预料之中。
陈山和其他几个人把行李整理好了,选好了床,过来往齐流木身旁一坐:“你整天都看那个罗盘,也不知道有用没用。”
齐流木眼仍旧不离开罗盘:“它指引我找到了你,自然是没错的。我猜想下一步就是混沌了,可它却在这里不动了。”
陈山摩拳擦掌:“好啊,要是找到了混沌,我一定要大干一场,也不枉吃了这半月的黄沙!”
齐流木笑了下,门帘一掀,女人端着个印花盆放在洗脸架上:“毛巾给你们一条,将就着用吧!我可忙着,不管你们了啊!”
她转身就走了,齐流木从门帘下看去,她还端着一盆水,进了对面的窑洞。
陈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他们还有客人啊?”他站起来,“咱们去打个招呼吧?”
齐流木不知可否,他们一起出去,等那女人急匆匆的走过,便去敲那边的门,可没等敲,门就开了。
一张白的近乎透明的脸从门帘后浮现出来,那是个细眉长眼的青年,斯斯文文的,嘴角带着笑:“你们是?”
陈山被他吓了一跳,哦了一声,大大方方的说:“我是陈山,这个是齐流木,我们来借宿的,你也是吗?”
青年点点头,还带着笑,跨步出来,反手把门掩上了。
齐流木看了眼门,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不由得多问了一句:“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青年看了看他,似乎惊讶于他的敏锐:“不是。屋里是我的一个友人……”他笑了笑,“他在睡觉,脾气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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