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女孩,”楚辞想了一下,加了个定语,“有点奇怪。”
西泽尔心道,你就是个奇怪的小孩,还说别人?
他问:“怎么不睡觉?”
而楚辞低下头,答非所问:“我以为你会叫住我,不让我出去。”
“你又不会乱跑。”
楚辞朝他做了个鬼脸,又觉得自己这样做很幼稚,于是故意板起脸:“我们会去哪?跟着这艘船走么?”
“我告诉他们我们要去卡斯特拉的主星,”西泽尔撑着床板坐了起来,“如果他们的航线有经过卡星系,他们应该会把我们送过去;如果不经过,会将我们留在就近的中转空间站,我们可以在那里等待去往卡星系的星际航班。”
“可我不是很想去主星,”楚辞说,“我想回锡林。”
西泽尔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我会把你带回去的。”
楚辞半响没有说话,西泽尔弯腰去看他的脸:“怎么了?”
“你怎么总是要摸我的头……”楚辞嘟囔。
西泽尔笑着道:“难道你还信大人说的那一套,摸头就长不高?”
楚辞幽幽道:“不,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好像已经一个星期没有洗头了。”
西泽尔:“……”
说到这,楚辞一抬腿“蹭”的站了起来——比坐着的西泽尔勉强高一点点,他叉着腰道:“说起头发,我还没有追究你诽谤我是女孩的罪责!”
西泽尔被他的用词逗笑:“有这么严重?你还说我是面瘫。”
“那你可不就是个面瘫么……”楚辞觉得站着太累,又咸鱼的坐了回去,又觉得坐着就没了那股子气势,一时间陷入了纠结。
借此机会,西泽尔用毯子把他一裹,跟摆个小玩意似的端端正正摆在了床中央:“还是睡觉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我不!”楚辞在毯子裹成的“蛹”里挣扎,“你就是心虚——”
休息舱外忽然响起一阵警醒的鸣笛,打断了他的声音。
西泽尔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警报还在继续,但是休息舱内一切系统运行正常,甚至连空气对流都是平稳的,唯有那阵警报,催促着平静。
隔了一会警报才停,泽尔起身过去将休息舱门打开一条细细的缝,脚步声和匆匆的谈话声一齐涌了进来。
“是那位夫人……”
“当然是先去找医疗官!”
“……她的养女……”
“通讯中央舰桥,快一点!”
西泽尔回头道:“不是什么大问题,应该是船上的客人——”
只见楚辞已经从被子蛹里挣脱了出来,正抱着胳膊板着脸,生气的看着他。
西泽尔:“……不睡觉么?”
楚辞不语。
西泽尔想了想,觉得自己明白了楚辞的意思:“那要不我给你讲个故事?”
说完又补充:“恐怖故事。”
楚辞面无表情:“我想把你的头锤爆,这个故事恐怖吗?”
西泽尔:“倒也不必这么血腥……”
“我不想做的事情不要强迫我,比如睡觉。你怎么和老林一个样儿?”
西泽尔无奈道:“都快早上了……”
但是失去了时间概念的楚辞并不在乎,毕竟在宇宙里,他也看不到或者夜晚。他心想,我真的很想看到白天啊,哪怕是被老林逼着看书学习的白天。
这么思忖着,他忽然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可是就算我们去了主星,如果锡林的辐射雨没有停,是不是也回不去啊?”
西泽尔道:“到时候再想别的办法。”
虽然这么说着,但他却产生了强烈的不安感,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被遗忘,或者将要发生。
这时候,休息舱的通讯频道响起了提示音,西泽尔按了同意通讯,小小的晶屏上就填满了罗勒的脸,这位保卫队小队长和善的道:“刚才那阵鸣警是船上有人突发疾病,危及生命,现在的情况依旧比较紧急,我们刚才通讯过附近几个星球,医疗条件都不能达到要求,所以我们得改变航线先把病人送回春秋星系去治疗,待会星际会在中转站停靠,只能麻烦你们在那里等候去卡斯特拉的星际航班了,非常抱歉。”
西泽尔点了点头道:“您太客气了,是我们麻烦您才是。”
“真是有礼貌的孩子,”罗勒笑道,“接下来老张会安排好,你们不用担心。”
晶屏上罗勒的脸换成了张克莱,他语气要比罗勒威严很多:“钟楼号既然救济了你们就一定会负责到底,在中转站完成登记之后我们会为你们安排好行程。”
西泽尔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道:“谢谢。”
通讯晶屏暗了下去,楚辞看着西泽尔道:“他还挺好心?”
“他只是不信任我们而已,”西泽尔打开休息舱的终端查找定位,“把行程安排好意味着一直到抵达主星,我们的去向都将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无所谓吧,”楚辞打了个呵欠,“有人掏钱送我走,何乐而不为呢。”
西泽尔看了一眼,目光复又回到了终端的晶屏上。这一点也不像个十岁小孩说的话,他想,十来岁的孩子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他想起自己的表妹艾黎卡,她被家族政敌多陷害,襁褓中时就流落外星系,被找回来那年刚刚十三岁,安静乖巧怯懦,呆呆的,像一只柔弱懵懂的白兔。
她似乎很难融入到家庭环境里,有时候佣人喊她的名字要半天她才能回应。而自己和她的交集更是少之又少,半年前在离开学校往311舰队实践服役时他曾在同学的终端上看到过艾黎卡,才知道她进入了演艺圈,现下已经是炙手可热的联邦偶像之一,艺名叫做桐垣。
终端晶屏上那张高贵美丽、笑容明艳的脸颊和他记忆中怯生生的小姑娘无法重叠,西泽尔无奈的想,时间会改变一切。
楚辞坐在他身边问:“你在想什么?”
西泽尔低头,笑道:“我在想我妹妹,她那时候和你差不多大,但是没有你聪明。”
楚辞嗤之以鼻:“你别以为夸我就能收买我,哼!”
西泽尔本来又想摸一下他的头,但是看他一副抗拒的样子就只好收了手,道:“最近的空间中转站距离现在的坐标点——”
楚辞摆摆手:“别和我说距离,就说什么时候到。”
“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后。
钟楼号在名叫的斯托利亚的空间中转站港口短暂停靠,补给能源以及将西泽尔和楚辞送下船。
给他们办手续的是张克莱,他效率很高,最后将终端递给西泽尔的时候,他抬了抬眼:“有什么事随时可以找我。”
终端连接着星际航班的票坐和放下流通的电子货币因特码,离开了它在联邦星际社会几乎寸步难行,除非你蜗居在被辐射雨侵蚀的锡林。
钟楼号丝毫不耽搁的启程了。
“很难保证这终端有没有被他们植入追踪程序,”楚辞客观的分析,“我该说他们谨小慎微还是疑神疑鬼?”
“他们有理由这么怀疑,”西泽尔将终端扣在手腕上,另一只手拉住楚辞,“我们刚上船没多久那位客人就突然发病,太巧合了。”
明亮的光透过人工大气层透射倾落,耀眼而温暖,光明永恒。楚辞站在阳光之下,嗅到干净的空气,听见空间站逐渐喧嚣起来,他产生了一种恍惚的失真感。
空间中转站不小,至少有十几个港口在运动状态,这也就意味着它所承载的人数不会少,甚至于常年定居在此做生意的商人也很多。最近一趟往卡斯特拉主星的航班两天之后抵达,也就是说楚辞和西泽尔要在空间站里等待两天。
港口附近专供中转旅客居住的旅店很多,餐厅也不少,还有来自于附近各个星球的特产、零碎等,早上九点,这里已经非常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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