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但我总觉得他们的目标不是物品,而是整个舰队,”西泽尔看着他,似乎是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如果像你说的,新月44有内鬼,他们交接给我们的是假货,那么他们为什么还要伏击舰队。”
“你心里不是已经有数了,哈?”
老林听见洞穴顶上的升降井平台锁链又开始响动,知道是楚辞换好衣服了,就走过去站在了闸刀旁边等着他下来。
西泽尔抬起头,企图从黑暗里找出一点升降井平台的轮廓,就像是他想追寻到整个押运事件的始末——
如果从新月44号基地开始他们就已经陷入了敌人骗局的囹圄,如果舰队接收的押运物品是冒牌货,而那些袭击者又是一副摆明了要对舰队赶尽杀绝的架势,那就只能说明一点,他们不想让舰队押运假物品的事实暴露,或者说,他们不想让联邦官方知道新月44号基地出了问题。
那么,新月44到底有什么?
“吱呀”一声长鸣。
老林将已经降到距离地面一到一米的升降井平台停住,卡着楚辞的腋下将他抱了下来,灯光一照,老林无语道:“好家伙,你这是来过冬的?”
裹成了球的楚辞理直气壮:“是你叫我换的!”
“可我没叫你把自己包成狗熊。”老林将他放在了旁边的箱子上。
楚辞一脚踢开箱子盖,把里头的东西“呼啦啦”全扒拉出来,然后解下裹在身上的毯子往里头一塞,自己缩进去,姿态十分惬意。
老林:“……你还挺会享受。”
楚辞嘟囔:“要是有游戏打有小说看就更好啦。”
“想得美!”老林把他从箱子里拎出来,“去给我拉焊接钳。”
“我不!”
西泽尔走过去道:“我来吧。”
他说着将特殊燃气接在了焊接钳管道上,动作竟然相当娴熟。
“可以啊你。”老林称赞。
楚辞趴在箱子口,焊接钳燃起的幽微火焰映照在他透澈的眼瞳里,像黑暗中升起了两朵星星,他道:“我也会啊,怎么从来不见你夸我?”
老林道:“人家学的是军事指挥。”
楚辞:“哦,打扰了。”
西泽尔忽然问楚辞:“你以后读大学,想学什么专业?”
楚辞本来脱口而出就是学医,但是转念一想,都说劝人学医天打雷劈,自己学医也确实是被劈了。重活一世怎么不也得换个专业,遂道:“到时候再看吧。”
老林“啧”了一声:“你不打算子承父业学机械?”
楚辞好奇:“你还真是专门学机械的?”
他从来没有说起过这些事。
老林道:“我学军事工程和政治哲学。”
“哦豁,政治哲学,”楚辞一拍箱子边沿,“听起来很装逼。”
西泽尔问:“装逼是什么意思?”
楚辞道:“一种人类迷惑行为。”
西泽尔:“……?”
楚辞悲伤的想,你们这些人,越进化越落后,连祖宗的文化都没有传承下来,真是让人失望。
他叹气,对老林道:“反正我以后肯定不会学什么政治哲学。”
老林嘲笑他:“你是不是想的有点远,你连初等学校的预科都没念过。”
楚辞翻白眼:“那请问是谁说预科念了没用,还不如你教的呢?”
老林摸了摸鼻子:“这话我说过?但我肯定比公立学校那些老师教的好啊……”
“你教什么?教怎么给焊接钳连燃气管道吗?”
此时正拿着焊接钳调试燃气管道的西泽尔:“……”
老林训斥:“让你少在星网上瞎看,就学会和我抬杠。”
楚辞乜了他一眼:“‘抬杠’这个词也是你听我的,有本事不要用啊!”
老林啧啧的叹:“这么小就已经不把你的老父亲放在眼里,以后还了得?”
楚辞裹紧了小毯子准备睡觉,闭眼之前他道:“以后我就是一家之主,你靠边站吧你!”
箱子里之前装的是两把重轴,而楚辞又长得小,躺进去也完全放得下。他缩在毯子里活像一只找到了窝的小猫,就差头顶长两只毛绒绒的小耳朵。
老林好笑又无奈的摇了摇头,示意西泽尔动作轻一些。
……
升降井平台的锁链忽然撞上了齿轮,“哐啷”一声重响,震得楚辞脑壳都错位了两毫米。
他嘟囔:“总有一天我要让万磁王把这破烂收走……”
西泽尔发现这个小孩总会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怪话,难不成这是当下某种网络潮流,而他因为中央军校的封闭军事化管理,已经和社会脱节了,和这孩子产生了不可逾越的鸿沟?
他悄悄问老林:“楚辞他多大了?”
老林随口道:“十岁吧?也有可能比十岁大,我忘了。”
西泽尔:“……”
就在这时候,升降井平台到达仓库停了下来,楚辞睁开眼,看了看老林和西泽尔,睡眼朦胧的道:“你才十岁,我明年大学毕业!”
老林唏嘘:“羡慕别人是没用的,你也就会接个焊接钳管道。”
楚辞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话,闭上眼睛又睡着了。
西泽尔把裹着毯子的楚辞从箱子里抱出来,小小一团的孩子,还没有他的链式机枪重。他这样挪动,楚辞竟然也没有醒,似乎睡得很实。
“他好像很累?”
“他精力可充沛,”老林道,“将近三天没合眼——把他放在旁边那间屋子里就行,你也去休息,九个小时之后再注射一次抗发炎药剂。”
西泽尔见他又拿起了防辐射服,不禁问道:“你要出去?”
“暂时不,”老林将防辐射服扔进了工作间,“但是六点我要去斯诺朗医生那里,要是楚辞醒来我已经走了,告诉他我去了诊所。”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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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辞醒来,看到的依然是浓黑夜空。
现在他忽然觉得,也许当年的雾霾也没有那么不可忍受,人类的科技工具在进步,可是自然回馈给他们的灾难也在升级换代,生存,变得越来越艰难了。
醒来之后他饿的几乎脱力,柜子里放着之前马克送来的劣质能量块,他剥了一块塞进嘴里,口感和味道都十分糟糕。在心里怀念了一遍火锅烧烤奶油蛋糕奶茶肉夹馍手抓饼烤冷面之后,他又灌了一杯凉水,窗外雨声小了,但是却并没有停。
“你醒了?”
楚辞回头,见西泽尔站在门口,他的脸色比之前好了点,显然正在恢复。
“林先生去了诊所,”西泽尔说道,“他走之前让我告诉你。”
“我知道他肯定会去,”楚辞将能量块扔给西泽尔,然后看着空荡荡的柜子叹气,“这个时候,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呀……”
他在想,离开锡林未尝不是个正确决定,恰逢此时,西泽尔问:“林有没有告诉过你,离开锡林下一站去哪?”
“问得好,”楚辞煞有介事的点头,“我也想知道。”
“……”
“他说没有计划——”
“就是真的没有。”楚辞坐在了窗户前的地毯上,窗里装着一方浓重黑夜,让人失去眺望的欲望。
西泽尔平和的道:“临时决定?”
“也许吧,但他不肯说原因。”楚辞猜测,“也许是因为辐射雨,也许是害怕基因异变?”
一个能面不改色在迷雾里杀死异变怪物的人,怎么会畏惧?
这句话西泽尔没有说出口,纵然他觉得自己见闻不少,但是老林依旧是他见过最神秘不可捉摸的人之一,上一个给他这种感觉的,是前任基因控制局局长、现联邦众议院议长,拜厄·穆什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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