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还没来得及靠近蔚枝,他就被一记无形重锤砸回了地面。
蝙蝠男嘴角渗出血液,有些不敢置信,又有些惧怕地望向一旁。
“师父……”
时方收回手,根本没看被自己随手打到吐血的徒弟。
他一直盯着蔚枝。
盯着那双潋滟的眼眸,盯着那把刀。
“那,那不是……”
巨丑女也愣住了,双手紧紧攥住轮椅男的椅背。
“那不是大师哥的魂具,冷火吗……”
不,不对。
那不是冷火。
冷火的刀身更大,且通体纯黑,而少年手中的刀,刀柄处,缠着一圈兽尾一般的红纹。
轮椅男眸光一沉,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更加苍白。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啊。
“是你,真的是你,阿敬——”
时方老眼昏花,喊出了儿子的名字。
可他完全没有察觉。因为眼前的少年,和他的阿敬实在太像了。
尤其是那双眼睛,简直一模一样。
“敬你x!”蔚枝没空理他,刀尖直指时方,眼神在周围巡视着。
就是这里,他之前透过红佛看到的场景就是这里。
“段惊棠在哪?”
时方压根没听见他说什么,“阿敬,不……孩子,我是你的爷爷啊,我是你的亲爷爷!”
时方怎么也没想到,他找了这么久的人,居然自己出现在他面前,而且……
看样子,他已经觉醒了心魔。
“我是你爷爷!我他x是你祖宗!”蔚枝大吼。
“他好像真是你爷爷。”
心魔小小声道:“你们的气息……特别像。”
蔚枝的身体僵了一下。
“那又怎样。”
从被抛弃的那一天开始,他就没有任何亲人了。
他只有一个爷爷,是东北边缘一个小镇上的老兽医。他和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是天底下除了爸妈最疼他的人。
眼前这只,屁也不是。
人家时隔十八年找到亲人,涕泪横流抱头痛哭三天三夜,蔚枝三秒调整好情绪,心里只有男朋友。
这时,地上的一滩东西突然闯入眼帘。
蔚枝狠狠一愣,狂奔过去。
那是一滩血,暗红色的,和泥土混在一起。而血泊中央,静静躺着半截狐尾。
在血与土的浸染下,原本雪白柔顺的绒毛结成了脏兮兮一团,几乎看不出本来的色泽。断尾的伤处血肉模糊,好像不是被利刃砍下来的,而是被猛兽的牙齿生生咬断的。
是小九。
蔚枝跪在地上,颤抖着捧起那半截断尾。
这是,他的小九。
这时,一直沉寂黯淡的红佛突然红光大作。
蔚枝猛地抬眸。
在这里。
段惊棠还在这里!
仿佛感应一般,他倏地望向某处。在那里,树林边上,停着一辆破旧的铁皮卡车。
蔚枝站起来,身形晃了一下,险些摔倒。他强打精神,拖着刀一步步朝那辆卡车挪过去。
“师父……!”
时方抬了抬手,示意他们别管。
“别看了。”心魔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小声劝阻,“蔚枝,别看了,好吗。”
少年在卡车后箱旁站定,举起黑色长刀,用力一挥。
第136章 好久不见,爸爸(已修)
加厚的卡车后门应声而裂。
一片碎屑灰尘之后,蔚枝终于见到了他的九尾狐。
狂奔了一路,心焦了一路,可这一刻,蔚枝却突然迈不动步伐了。
——他的双脚仿佛被钉在了地面上,就如同此时的段惊棠一样。
“……真他妈不是人。”连心魔都忍不住低声骂道。
黑暗破败的车厢内,奇异的暗香混杂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车厢中央竖着一块厚重的木板,四角各点一炷香烛,袅袅烟雾中,被钉在木板上的少年仿佛睡着一样,静默无声,面容模糊。
神性往往与死亡随行。这一幕,居然像极了为世人之罪孽被置于十字架上的神之子。
蔚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去的,或许是走,或许是爬。
颤抖的手指抚上少年血迹斑斑的脸。那张脸还是一如往昔般俊美无瑕,可此时却是那样冰冷,没有一丝温度,没有一丝气息。
也永远,不会再对他露出笑容了。
校门口,不会再有一个英俊高冷的男生提着背包等他,只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冰雪消融,眼角与唇角漾出弧度,用低低的嗓音唤他,蔚枝。
蔚枝。
蔚枝的天,塌了。
“是小师侄吧?”
巨丑女站在蔚枝身后,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看到男生微微发抖的肩膀。
难不成也是奔着九尾狐的妖骨来的?
也是,天下的除妖师有哪个不想将入世妖骨收入囊中。可惜,小东西来晚了一步。
“师侄别灰心,既然回来了,以后好好跟着师父修习,这样的机会往后有的是,我们这些师叔也会多多照顾你的。”
虽然心里烦得要死,但表面工夫还是要做足。巨丑女笑了笑,艳红的嘴唇几乎咧到耳根。
“对了,这狐狸还剩八条狐尾,师父说了,我们师兄妹六人每人一条,余下两条就都给你吧,拿去炼制丹药和武器都是极好的。啧,都怪老五那小子,要不是他嘴贱咬掉了半条,我还能……”
巨丑女话还没说完,只觉得脖子一凉。
她的视线忽然倒转了过来。像皮球一样翻滚几圈之后,她看到了自己僵立在一旁的身体。
没有头的身体。
“老三——!!”
亲眼目睹自己妹妹被斩首的轮椅男目眦欲裂。
喷涌而出的新鲜血液瞬间弥漫车厢,蔚枝跪在地上,用袖口轻轻擦去溅落在段惊棠脚背上的红色。
这块板子不知是什么材质,看似木头,却重若千钧。蔚枝的后背被压出深深血痕,脊骨好像快要碎裂,可他的动作始终那么轻,那么稳。
他缓缓将段惊棠放在地面上,俯下身,他终于能够亲吻他的面颊。
九尾狐身上伤痕遍布,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而最刺眼的,是那三个血洞。
腕骨粗的铁钉穿透皮肉与骨骼,重重砸进木板中,边缘有挣扎开裂的痕迹,应该是在活着的时候钉上去的。
右肩,左手,右小腿。
他们把他的挚爱,当成了祭品。
“多疼啊。”
蔚枝伏在少年胸口,那里早已没有了起伏。
手掌小心翼翼覆上左肩的铁钉,蔚枝空洞着目光,从前装满星辰的眼底,光芒已经彻底熄灭。
“该有多疼啊……”
他的小狐狸,看上去一副强大到无可匹敌的傲慢模样,其实啊,他最怕疼了。
他最怕疼了。
“老三,老三!”
轮椅男一手托住巨丑女的躯干,一手抱着她的头,将两者用力按在一起,口中念念有词。
直到轮椅男额头淌下汗水,巨丑女终于浑身一抖,猛地大喘一口气。
与此同时,轮椅男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好像随时都能昏死过去。
“哥,哥……!”
巨丑女瑟缩成一团,躲在轮椅男身后,满眼惊恐地看着卡车里的人,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没错,他就是怪物。
那把刀划过她脖子的时候,她根本没反应过来。那种似曾相识的压迫感,和时敬那个早死鬼一模一样。
“师侄,我不知道这个畜……这只九尾狐和你是什么关系,但你既然回来了,就该和过去的一切断干净。”
轮椅男深呼吸,竭力克制内心的怒意,“你是除妖师,他是妖,天生水火不容。只有我们才是你的同类,是你真正的亲人!”
好一个pua大师,几句话就将一个人的过去否定得干干净净。
可惜,根本没人听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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