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像是有一个声音在催促他继续看下去,这一看也终于让他发现了一点可疑之处。
“我母亲……在去世前的几天,曾去过宫中……求见……储君荆悬。”
折阳一愣,看向一旁只知道盯着他看的荆悬。
“我母亲临终前去见过你,你们之前完全没有任何联系,为什么她会突然去见你?她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面对折阳的问题,荆悬只是转动着眼珠看向他,什么都没回答,他也回答不出来,记载着记忆的是另一半魂灵。
折阳深呼吸一次,又拿出了锁魂符。
削薄的竹片很轻易地割开手指,鲜红的血液滴在竹片上,为竹片提供力量,成为锁魂符。
这回折阳一连做了十张锁魂符,一齐甩了出去,锁魂符在空中飞了一圈,转了个弯又掉在了折阳面前。
折阳深吸一口气,脸上依旧是平静的神情,只是突然抬脚将这些锁魂符踢开了,像是撒气一般。
荆悬踩过一地的竹片,突然伸手握着折阳腋下,将他举了起来。
折阳吓了一跳,双腿腾空找不到依附的地方,无力蹬了两下,被荆悬放在了供着他自己画像的供桌上。
“你……你做什么!”
荆悬也不说话,只是把折阳困在供桌上的方寸之间,折阳面对着荆悬,背靠着荆悬的画像,这感觉实在奇怪。
他伸手推拒着荆悬的胸膛,眉头微皱,呵斥他:
“荆悬,别闹。”
荆悬充耳不闻,突然低头用自己的额头贴上了折阳的额头。
折阳最近被太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吸引了注意力,荆悬早就不满意了。
他一个极厄邪祟,若是没有折阳在,作恶杀人干什么不爽快,何苦跟在折阳身边装乖讨巧。
“看我。”荆悬突然说道,声音低低沉沉的。
他压低身体,挺直的鼻梁蹭到了折阳的鼻尖。
“折阳,看着我。”荆悬又重复了一遍。
折阳推拒的力道变小,突然呼出一口气,像是将这些天积攒在心中的郁气都吐了出来。
“荆悬,你只是缺了一半魂灵,又不是脑袋也少了一半,怎么还学小孩子耍赖?”
“我什么时候不看着你了?”
折阳轻声说着,眼睫轻颤,划过了荆悬的脸。
“我看了多久、等了多久,你当真不知道吗?”
折阳问着,又立刻抬手堵住了荆悬的嘴。
他不想听到荆悬的回答,其实荆悬现在也不会给出什么回答。
荆悬微微抬头,看向了画像里的自己。
他有些微微的酸意,明明那画上的是自己,可他却觉得那个人比现在的他更能引起折阳的在意。
折阳被荆悬缠着腻歪了许久,心情也的确好了许多。
晚上乐安是流着泪走进伞铺的,她揉着自己的眼睛,看到折阳,立刻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哭。
她说:
“老板,温星跟我表白了。”
“可是我拒绝他了,我知道我们没有可能的,我早晚都是要走的,我清楚……”
折阳看着又哭又笑的乐安,他知道乐安喜欢那个男生,不只是喜欢,应该是非常喜欢了吧,喜欢到舍不得那个男生更难过,所以干脆在最开始就快刀斩乱麻,结束这一切。
“他带我去了他家,给我讲他家的事情,跟我说了很多……”
“我今天真的很开心,要是、要是能永远这样就好了。”
“可是我死了呀,我早就死了呀,他是活人,我是死人,就算我硬撑着不离开,对他的身体也不好……”
乐安一口一个他,句句都是对温星的担忧。
她似乎在做着伤害温星的事,但其实她是在保护温星。
折阳有些恍惚,突然看向了一旁的荆悬。
荆悬一直在看着他,无论身边出现什么样的人或是什么样的事,荆悬都不在乎。
他只在乎折阳,他的视线只会停留在折阳身上。
折阳微微张唇,问题含在了唇边。
乐安拒绝温星是为了温星好,那荆悬呢?
荆悬一次又一次地推开他、远离他、拒绝他,是不是也是为了他好?
乐安蹲下抱住自己,哽咽着说:
“温星不是胆小鬼,我才是,我怕温星受伤,我才是胆小鬼。”
折阳看着荆悬,终于问了出来:
“你不是胆小鬼,你也不是不喜欢我,对吗?”
有些事越是发生在自己身上越感受不到,越是发生在亲近的人身上越容易误会。
荆悬自然不会给折阳答案,他只是见折阳看他,僵硬地勾起了唇角,笑得有点难看。
他记得折阳喜欢看他笑,就是他还没学好笑得自然好看。
折阳伸手轻轻点了下荆悬的唇角,突然很想亲一亲。
好在他还记得一旁的乐安,到底是忍住了。
乐安哭了好一会儿,之后再也没去看温星。
折阳注意到,乐安这次回来的时候两手空空,她的油纸伞不见了。
之后的一段时间,乐安并没有出门,她日日待在伞铺里,陪折阳做油纸伞,还不忘把在温星家发生的事情讲给折阳听。
古滇市突然开始下雨,雨持续不断、越下越大,甚至影响了人们出行。
一场秋雨一场凉,等这场停下,天气又会凉上许多。
乐安知道自己快走了,恨不得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折阳。
她像是怕自己走了,这世界就没有她存在过的痕迹了。
“老板,温星家特别大,听说他父母本来只是小商贩,后来做生意,谁知道越做越大,越做越成功,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他总说自己家就是土豪,没什么文化底蕴,光有两个臭钱了。”
“对了,他还说他家能变成现在这样,没准就是因为他们家有恩人保佑呢。”
“恩人保佑?”折阳接过荆悬递过来的竹片,开始打磨。
“嗯,他说他们家世世代代供奉着一个古代人的画像,听说是他们家的恩人。”
“我当时一听就吓了一跳,一下子就想到了白骨呢。我还想让他带我去看看,只是没去成,他们家供奉画像的地方轻易不让进,不过我问了一下,供奉的人名字很陌生,不是白骨。”
乐安说着,只当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这对她来说也是和温星相处的美好回忆。
折阳点点头,这是别人家的信仰,与他也没什么关系,就是觉得这年头还有人专门供奉一个人,挺稀奇的。
毕竟供奉一个人这种事,听着就很古怪。
他活了这么多年,除了他也没什么人做。
乐安在一旁学着折阳用小刀给竹片打薄,她熟练了很多,动作利落,很快就能削好一根竹子。
“他说他们世世代代都供奉这幅画像,世世代代过得也不错,很可能跟画像上的人有关系,没想到供奉一个普通人也这么灵验。”
乐安停下动作,回想起那天发生的一切,除去最后她拒绝温星离开的场景,她还是很喜欢回忆那天的,其实就算加上最后的那些事,她也喜欢回忆。
这是她短暂生命里,为数不多的珍贵回忆。
当时乐安央着温星带她去看看那副画像,温星想带她去来着,只是最终被他家的长辈制止了,只能作罢。
不过温星跟她说了很多关于画上人的事,他说画上的人容貌俊美,仙姿卓越,是保证让人看了一眼就不会忘记的长相。
当时乐安还跟他斗嘴来着,她在伞铺看多了他们老板和白骨的长相,现在审美可高着呢。
温星听了只是笑,说他们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供奉这个人,祖祖辈辈、世世代代从不敢忘,说他们家受了这个人的大恩。
乐安好奇坏了,问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供奉,到底受了什么恩情,温星也不细说,只告诉她最早从烈战国就开始供奉了,到如今也有九百多年了。
想到此,乐安就跟折阳说了。
“他说他们家供奉那幅画九百多年了呢,好像是从烈战国就开始供奉了,不知道老板听过他们家的事情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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