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书清轻笑,又说:
“骗你的,真正的结局是……这个女人来到了一个地方,那个地方里的人都很善良,他们非常喜欢她的故事,每日、每日都要来听她讲故事,她觉得自己很幸福,也很开心。”
“她也很想跟那里的人道歉,她为了得到关注,撒了个谎。”
折阳喝茶的动作一顿,终于明白了温书清为什么会谎称是她放火杀人了。
不过是怕死了也没人在意她罢了,如此卑微又渺小的愿望。
乐安听了愣了一下,终于意识到温书清在讲她自己的事情,她立刻看向了折阳。
折阳看着面前已经高高一摞像小山一样的瓜子仁,捻起一颗放进口中。
新炒的瓜子很香,配今晚的故事刚刚好。
荆悬看了立刻又拿了一把瓜子开始剥,动作已经十分熟练了,很快又堆了一摞放在折阳面前。
“这故事很有意思。”折阳说。
温书清笑了:
“谢谢。”
末了她神情认真了些,突然说道:
“折阳,你不是想知道我的遗愿是什么吗?”
“我突然有点事想要请你们帮忙。”
“我外婆的祖辈是一个很有名的画家,世世代代传下来一幅画,我想再看看那幅画,能麻烦你们帮我把画取过来吗?”
“什么样的画?”折阳问。
“是一幅人像画,画里是……一个魔鬼。”温书清回想着外婆讲给她的故事,微微皱眉。
“小时候外婆经常会跟我讲关于那幅画的事情,那幅画是祖辈传下来的,听说画像上的人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当年作画的祖辈游历山水,其间路过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便想在那里住上几日。”
“谁知他不过住了一晚就出事了,当时天光刚亮,他被外面杂乱的声音惊醒,裹着衣服出去,看到了此生难忘的一幕。”
“是什么此生难忘?”乐安忍不住追问。
“他看到整个村庄的人都死了,尸横遍野,到处都是鲜血和人体的残肢,那个恶魔拿着一把剑,见人就杀,老弱妇孺,就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祖辈当时就吓软在地,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直到那个人发现了他,提着剑一步步地走了过来。”
“祖辈看到了此生都不会忘记的一张脸,那张脸上溅满了鲜血,浑身的衣服都被鲜血染透了,一路走过来,身后滴落的血都形成了一条血路。”
乐安瞪大眼睛,好奇得不得了。
折阳撑着下颚,一颗一颗捻着瓜子仁吃,似乎没什么兴趣,白骨也在闷着头认真剥瓜子。
“然后呢?温姐姐你的祖辈怎么样了?是被他杀了吗?”乐安追问。
温书清笑了笑,缓和了一下气氛:
“要是被杀了,怎么还会有那幅画呢。祖辈当时瘫软在地,以为他也会被杀死,但那个人却看也没看他,路过他径直走了。”
“祖辈过了许久才缓过来,踉跄着离开了除了他再无活人的村庄,然后他发现……不只是那一个村庄,附近所有的村庄全都被杀了个干净,血流成河,一个活人都没有了。”
“那可都不是什么小村庄,加起来也有数万人了。”
“都、都死了?”乐安惊呼。
温书清缓缓点头:
“是啊,都死了。”
“祖辈离开了那里之后,日复一日地做噩梦,后来他将那个人画了下来,祖祖辈辈的传了下来,告诫我们,如果遇到了这个人或是这个人的后代,一定要逃,一定要远远躲开。”
温书清说完,看向折阳:
“这幅画被我放在家里的保险柜里,明天能请你们帮我把它拿回来吗?”
折阳答应了下来:
“当然可以。”
温书清似乎很开心,她把油纸伞撑在肩膀上,走到伞铺门口坐着,看着外面的天空,不再说话了。
此时温书清背对着折阳,折阳也终于看清了温书清在伞面上画的画。
他以为温书清会画她自己的故事,没想到温书清画的是……他和荆悬。
伞面上的折阳面向前方,神情虽然淡漠,可眼神却是温柔的。
在折阳的身边,背对着站立一个人,那个人与折阳一身的现代服饰不同,长发、软甲,倒是与挂在蜡烛屋里荆悬的背影画像相同。
温书清居然在折阳身边画上了荆悬,折阳视线向下,看到了画像里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
虽然他们一个人面向前方,一个人背对前方,可他们的手是牵在一起的,在一片黑暗的背景下,两个人哪怕走的方向不同,可他们牵起来的手,就是他们永远割裂不开的羁绊。
折阳站在温书清身后许久,并没有与她说话。
他领着荆悬回卧室,离开的时候还不忘把荆悬辛苦剥得瓜子仁全部带走了。
布偶猫一直在盯着那堆瓜子仁看,见折阳还记得带走,失望地甩了下尾巴。
乐安已经意识到温书清之前讲得女作家的故事就是她自己,见温书清坐到门口,犹豫半晌,还是决定不去打扰她。
第二天,众人集体出发前往温书清的家,这次伞铺里只留下了温书清自己。
温书清的家不大,里面几乎都是书,保险柜就在书架的最上面。
折阳拉过来一个凳子,刚想踩上去,就被荆悬托着腰给举了起来。
他动了动凌空的双腿,荆悬以为他不舒服,干脆让折阳坐在了他的肩膀上。
乐安悄悄转身,背对着折阳和荆悬,她怕再看下去他们老板会恼羞成怒。
布偶猫被乐安抱着,它倒是挺想看的,被乐安一把捂住了眼睛。
折阳心想拿完画赶紧下来,也没跟荆悬废话,输入温书清告诉的密码,取了画就从荆悬的肩膀上跳了下来。
布偶猫好奇,想要先看看画里的内容,被折阳拍了下脑瓜。
乐安也说道:
“怎么说也是温姐姐的东西,等回去了和温姐姐一起看呗。”
布偶猫甩着尾巴不得不答应,一路上都嘟嘟囔囔的,抱怨折阳拍了它帅气地脑瓜。
回到伞铺,乐安抱着画一步三跳地跑进去。
“温姐姐?温姐姐?画我们已经取回来啦!”
“温姐姐?你在哪儿呢?”
乐安在外室没看到温书清,又跑去蜡烛屋找,来来回回转了几圈也没发现温书清的踪影。
布偶猫心想不好,说道:
“坏了,这是跑了?”
折阳看了眼伞铺的阵法,说道:
“阵法没坏。”
他似乎早就料到一般,走进了蜡烛屋。
那支代表着温书清的蜡烛已经燃尽了,一滩烛泪躺在格子里,还带着余温。
乐安愣愣地看着那滩烛泪,终于明白温书清是离开了,不是离开了伞铺,而是离开了尘世。
“可是……可是我们还没有完成她的遗愿啊。”
她没想到分别来得这么突然,抱着画哽咽起来。
折阳想到昨晚那把伞上的画,说道:
“温书清的遗愿,不是已经做到了吗?”
“这些日子,我们不是一直在听她讲故事吗?”
乐安恍然,讷讷地说道:
“怪不得温姐姐总是对很多事情都充满好奇,怪不得她突然开始给我们讲故事……原来她的梦想从来都没有变,她喜欢各种各样的故事,也喜欢写故事,只是曾经没有人愿意听……”
折阳脑海里回想起温书清的脸,又慢慢消失。
“温书清应该是故意支开我们,她大概是不喜欢……告别吧。”折阳轻声说着。
话落,他看向了荆悬,上上下下的打量。
温书清给的供奉到了,这次荆悬又是哪里长了肉?
他领着荆悬回卧室,打量着他身上的衣服和头套,突然犹豫起来,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扒比较好。
一直对折阳表现得十分坦荡的荆悬这回不知怎么了,突然不想让折阳看了,他轻轻推着折阳的肩膀,把折阳推了出去,然后关上了卧室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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