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纵国师(43)
而现如今,他终于到了这里。虽然他到荆门的目的是那么的沉重,但是顾放有心在这里书写自己的传奇。
他总归要和连纵比肩的。不这样的话,他又有什么脸面接过皇后的位置。
“进城吧。”顾放撩起门帘回到车内,对着骑马护在他右边的李明德说道。
“是!”李明德微微弯曲自己的上半身,然后对着马车内的顾放抱拳以示尊敬。
顾放所在的马车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进了荆门城的城门。这时候,早已等在城门边的安知州带着手下的官员对着顾放顶礼膜拜。
周遭的围观百姓见状也收起了看热闹的心情,一个个地跪倒在地方,向他们大曜王朝的国师献上最诚挚的敬意。
“李明德,让大家都起来。”顾放透过马车两旁的帘子很容易就可以看到街道上的情况。他也一眼就发现了连横不在人群之中。
顾放把这个疑惑放在了心里,然后指挥李明德带着车队跟着安知州去知州府中安顿这来。
“安知州。”顾放轻轻松松地从马车上下来,然后对恭敬地等候在一旁的安知州打招呼。
“国师大人。”安知州的神情很是肃穆。他接着主动说起了现如今整个边关和荆门的现状,也说到了连横和月氏国王子莫迪带队去大蛮寻找大将军们和大军的情况。
“简直胡闹。”顾放一听安知州说连横于几日之前和莫迪带着十余人前往大蛮至今未归,甚至也联系不到的,他忍不住轻斥一声。
瞬间感到心很累的国师大人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然后对安知州说:“先请知州大人带我去看一看那黑云。”
“好,国师大人请跟下官来。”虽然已经上了年纪,但是腿脚还是很方便的安知州走在顾放的前面,把他带到了荆门城另一侧的城门处。
登上城门,安知州指着不远处笼罩在大蛮土地之上的黑云,道:“就是这个了。自从沁阳王殿下带人去寻找大军的下落之后,这片黑云就没有再向着荆门这里漫延了。但是也没有消失的趋势,也不知道殿下和将军们现如今如何了……”
说到这里,安知州颇为失落担忧地垂下头,然后又暗自叹了一口气。他做完这些动作,便发现自己在国师大人失态了。
安知州连忙抬起头想要向顾放请罪,却意外地发现国师大人此时正正对着那片黑云,然后闭着眼睛,表情冰冷。
见到这副场景,安知州忍不住屏气凝神,不敢打扰看上去已经和天地融会到一起的国师大人。
边关卷着风沙的狂风吹起顾放的衣角,也吹乱了顾放的发丝,却也同时为顾放送来了他想要的消息。
其实在顾放见到那片黑云的第一时间,他就感知到了一阵有一阵的恶意,甚至还在空气中闻到了若有似无的复仇的气息。
他再仔细一看,发现那片黑云就像一个大罩子,把那些面目狰狞的恶鬼困在了其中。
凄厉的叫喊声刺痛着顾放的耳朵,他废了很大的力气才让自己的心神不要被黑云中恶鬼所影响。
与此同时,顾放凭借自己超凡的目力,一眼就看穿了黑云中那些恶鬼怨魂的来历。除了死于同类相食和瘟疫之中的大蛮人,顾放还看到了身穿大曜军队服饰的人。
顾放心里顿时一沉,他心想,最坏的情况终于发生了吗?
他们果然被那个“智者”利用了。
顾放又闭上眼睛,努力地把自己的心神融入到黑云之中,企图以此来发觉黑云之中的秘密。
很快,在他的不懈努力之下,顾放发现,那片黑云的内里就是一个巨大的漩涡,它把恶鬼困在了其中,也在无形之中引导着被困于黑云之中的人前往“漩涡”的中心。
他或许已经找到方法找到大军和连横了。
或许,那个“智者”也在那里等着他们。
突然,顾放看到了一双赤红的眼睛。那双眼睛锐利得好像夹裹着利刃,一下子向顾放袭来。
顾放见状连忙收回自己的心神,然后平静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他甫一睁眼,就见到安知州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神色,并且想要对他说什么,却又不敢。
“无事,回去吧。”顾放对这个在边关坚守了几十年的老大人还是很有好感的。他淡淡地挥了挥衣袖,然后示意安知州先行。
安知州立刻领会了顾放的意识,他迈着步子,将顾放从城墙之上带下来,并且领着顾放到了住处。
“国师大人就请现在这里住下吧。”安知州暗暗喘气,然后对顾放说。
顾放环顾了一下整个干净雅致的院子,对着安知州点了点头,领下了他的好意。
等安知州走后,顾放对一直守在他边上的李明德说:“李将军也去休息吧。”
李明德闻言,顿时露出一个笑容。他当年跟着连纵在荆门驻守多年,在这里自然有许多熟悉的人。既然顾放让他下去休息,那他也正好去见见老朋友。
不过李明德前脚刚刚迈出院门,就赶紧回头询问:“不知国师准备何事启程去大蛮境内?”
顾放低头一算,然后回答:“明日。”
李明德似乎被顾放的“着急”给吓了一跳。不过他好歹是跟着皇帝陛下一日之间攻下皇城的人,并没有觉得顾放在大放厥词,只是感慨和皇帝陛下待久了的人个个都是雷厉风行。
送走了李明德,顾放慢慢地在椅子上坐下。他本来是想推算一下明日的行动,却忍不住把心神放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皇帝陛下的身上。
不知道陛下现在在做什么?
连纵在做什么?
他在对着大臣们的进言大发雷霆。
第80章 第八十章
连纵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容易情绪化的人。除了他放在心上的亲人之外,他对人世间的种种对表现出一种看戏般的云淡风轻和毫不在意。
从前能享有皇帝陛下特别关注和在意这份殊荣的人,是长孙氏一众人和连横,而如今,还要加上一个顾放。
自顾放离开京城前往边关已有足足五日,在这五日里,连纵时时刻刻都在顾念着顾放的安危,恨不得和天上飞的鸟儿一般,拥有一双可以让他在天际翱翔的翅膀,这样他就可以在一瞬间去到他所爱之人的身旁。
然而身为帝王的职责却一次次地提醒着他,他不能任性,不能抛下他的天下不管不顾。
这就让连纵心里焦躁万分,就差没有爆发了。
一直跟在皇帝陛下身边的张浦暗自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心里默默地祈祷这时候可千万不要有人来捅娄子,不然皇帝陛下这心火估计是压不下去了。
但是天不遂人愿,就在张大总管日日夜夜胆颤心惊之时,偏偏就有人不甘寂寞地在皇帝陛下面前大胆进言。
“闭嘴!”
连纵站在金銮殿的台阶之上,气得拽下身下的珠链就往那个捅他心窝的礼部尚书身上扔去!
“陛下息怒!”礼部尚书在连纵的怒火下一下子软了腿,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乞求连纵的宽恕。
“息怒?”连纵深呼吸,他差点被气笑了,“国师不顾自身的安危,亲赴荆门。你们却在这里和朕说国师干涉朝政,论理应该受罚?可笑!可笑至极!”
吏部尚书忍着身上被珠链砸到的疼痛,断断续续地说道:“臣,臣也是为了大曜,为了天下秩序啊陛下。”
“为了大曜?”连纵冷笑,“既然是为了大曜,那你们这些在金銮殿为天下操碎了心的肱骨之臣们何不去边关,去大蛮,把那些身陷囹圄的将士们带回来!”
“你们做得到吗!”皇帝陛下看着殿中低着头,一个个面露为难之色的臣子们,心里顿时为顾放的冒险感到不值得。
他心中挚爱之人,为了边关那些将士们的安危,亲赴陷阱,而这些在京城中受到层层保护的大臣们,却在背后指责他“干涉朝政”。
“你们都做不到!”连纵收敛起脸上可以用狰狞来形容的冷笑,换上一副冷酷的表情。
他透过金銮殿的大门,看向无边无际的蓝天,仿佛这样他就可以看到在边关那一片风沙笼罩之下的他的爱人,顾放。
“既然你们做不到,以后就不要再说这些了。”皇帝陛下的声音回响在寂静无声的金銮殿之中,说不出得空寂和飘渺。
站在连纵身后的张浦暗暗地捏了自己一把,强迫自己不要被连纵言语中的冰冷吓到。
别人或许不清楚,他这个跟了连纵这么多年的人却把连纵此时眼中的无情看得再清楚不过了。
张浦知道,如果这些大臣们在执迷不悟,那么他们所有人注定被皇帝陛下舍弃。
本来,让连纵心甘情愿肩负起这个天下的重担的人,此刻都不在这座皇城之中。
是以,张浦不停地在心里乞求,那些大臣们可千万不要再往皇帝陛下的心口捅刀子了。
然而再一次地,他的愿望落空了。
新任中书令带着一众文臣跪了下来。
“吾辈读书人不能为大曜在沙场上征战,但是愿意维护大曜王朝统治下的秩序。”
“国师大人所作所为确实感人至深,但是于理不合,请陛下日后不要再给国师大人如此重大的权力了。”
说完以上的话的中书令将头垂到自己的膝盖之上,仿佛连纵不应了他们的谏言,他们这些文臣就不会起来。
一旁的武将们有一部分是跟着连纵从边关一路走来的,他们自然对连纵言听计从,同时又感念顾放的高义,不会在这个时候和皇帝陛下对着干;还有一部分武将和长孙桓关系不错,也不会跟着文官们向陛下情愿。
就这样,整个金銮殿之中,武将阵营的众人都垂眉顺耳地保持沉默,文官阵营的则大多数都跪倒在冰凉的地板之上。
“好!好!好!”连纵看都不看那些文官的坚持,他连连叫好,眼神里确实无边的冰冷和残酷。
“唰——”皇帝陛下抽出腰间的佩剑,然后一击将摆放在金銮殿正中的牌匾斩去了一把。
“啪——”破碎地牌匾从高空中跌落至众位大臣们的前面。
所有人都被这个声响和皇帝陛下的举动吓了一跳。
但是他们都不敢抬头,只是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脚尖或者膝头,想要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退朝!”连纵重重地一甩袖子,然后抬脚离开了金銮殿。
皇帝陛下离开很久之后,那些大臣们才敢动一动他们已经僵硬的身体。
武将们率先离开金銮殿。他们有人在路过中书令等人之时,意有所指地说道:“多此一举。”
中书令却对此置若罔闻,他撑着礼部尚书的手,艰难地站了起来。
他知道,他们先前都忽略了一件事。
那个坐在龙椅之上,掌控整个天下的帝王早已不是对朝政不怎么在意,可以被文臣们左右决定的先帝了。现在的这个大曜之主,可是在战场上一路厮杀,不知道沾了多少敌人鲜血的战神!
回到乾元殿的连纵此刻心里一点都不痛快。他一把把堆在案头的奏折全部挥到了地上,然后回顾了一圈书房,一点迟疑都没有地去了国师塔。
“去告诉那些觉得朕放任国师干涉朝政的大臣们。”连纵坐在顾放的床头,用手指轻轻地抚过顾放的枕头。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温柔,但是话语中确实那么地冷淡:“既然他们觉得朕做得不好,那朕就不再做下去了。”
张浦一听这话后背的冷汗就止不住了。
他心里最糟糕的猜想终于是到来了。
“是……”张浦低下头,不敢不听从皇帝陛下的命令。
他这种时候只能暗自希望国师大人快点回来。不然皇帝陛下身上怕是要被按上不少的污名了。
等张浦走后,连纵舒舒服服地往床上一躺,然后什么都不顾地在脑海中回忆着顾放对他虽然浅,但是依旧让他感到温暖的笑颜。
“放儿,你可要快点回来啊。”
在门外听到连纵自言自语地开元帝默默地停下了脚步。
今日发生在金銮殿的事情自然逃脱不了他的眼睛。他有心要劝一劝连纵不要任意妄为,却又忍不住为自己的宝贝徒弟打抱不平。
罢了罢了。这天下终归是束缚不了连纵的,名声什么的也不过是身外之物。而只有顾放所在之处,才是连纵的归处。
这两个孩子,怕是再也分不开了。
想通了这点的开元帝叹了一口气,然后晃晃悠悠地往祠堂飘去了。
另一边,本就为皇帝陛下过分得信任和放纵国师的诸位大臣们此时心里很是忐忑。
他们畏惧连纵的权威和强势,却又在内心深处守着自己的坚持。
他们接受不了一个没有读过圣贤书的人和他们分享帝王的信任,拥有同样的,甚至很高的权利。
国师,只需要替大曜主持各种祭礼不就好了?
就第二日早朝时,他们准备和皇帝陛下“抗争”到底的时候,皇帝陛下却没有现身。
取而代之的是张大总管站在龙椅之前,宣读了连纵听上去有些玩笑的口谕。
“就是这样。以后这天下大事就需要诸位大人们共同商议决定了。”张浦学着连纵的样子,笑眯眯地对着金銮殿中傻了眼的大臣们说道。
说完,他围观了一番所有人瞠目结舌的表情,然后心满意足地走了。
他的上司都偷懒去了,他这个区区宫人又何必在金銮殿中待着呢?
张浦身后,一个武将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陛下真是真性情,末将服了!”
这人是跟着连纵从边关回来的。自然看不惯那些文臣意图束缚连纵的举动。
“可不是嘛。”又有一个武将百无聊赖地瞥了一眼脸色发白的中书令,然后意有所指地说:“只可惜不是所有人都能领会陛下的英明,偏要和陛下作对。”
听到武将们指槐骂桑的中书令等人神色更加不好看了。但是他们都还是挺直着腰板站着。
他们坚信,他们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不想连纵任意妄为,让连氏江山付之一炬。
只可惜,连纵不会领,也不想领这个情。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这本书可以改名字了,“不爱江山爱美人”,哈哈哈哈哈~
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这一日的早朝因为皇帝陛下的缺席儿无疾而终。但是众多的文臣们并没有因此而放弃劝说连纵的想法。
他们有些人甚至觉得,这是陛下太任性的表现,是陛下专断□□的“苗头”。
在这种想法的驱使下,这些人忽然升起了一股使命感,自认为自己所做的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朝政走上正轨。
然而他们的“雄心壮志”注定要落空,因为在接下来的几日,连纵都没有出现在金銮殿之上,甚至见乾元殿的大门也对所有的文武大臣们关闭了。
一日,两日,大臣们还可以认为这是皇帝陛下再“使小性子”。可是从连纵罢朝至今,已有足足五天了。
中书令大人面色愁苦地对张浦说:“劳烦张大总管和陛下说说,这,这陛下始终不来上朝,让我们这些臣子如何是好啊?”
张浦现在乾元殿的大门之前。他睨了一眼等候着他的许诺的大臣们,神色中带了一点嘲讽。
他道:“诸位大人要和陛下说的自然是大事,我只是一个跟在陛下身边的阉人,哪有什么能力和陛下说这些。”
说罢,张大总管还甩了甩袖子,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态度可以说是很不客气了。
在张浦这里碰了软钉子的众位大臣脸色更加不好看了。
他们先前只是想要陛下远离国师,却没有想到因为他们的进言陛下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若是因为他们的缘故,陛下开始不理朝政,那么整个王朝岂不是要走向末路?
这完全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大曜王朝不复存在,那他们这些臣子也不需要存在了。
许多意识到这点的大臣们心里开始暗暗地后悔自己和连纵“较劲”的行为,一个劲儿地祈祷陛下快点回来主持大局。
“这……这……”中书令也被张浦的话给噎到了。但是他实在不甘心,又对着张浦好言好语:“张总管跟在陛下身边多年,您的话陛下自然是会听一二的。”
“得,得,得。”张浦双手笼在自己的袖管之中,他脸上做出害怕的神情,“奴才可不敢让中书令大人称呼上一声“您”,您这不是折煞奴才了?”
“张大总管,这……”中书令握紧拳头,抑制住自己心里强烈的不情愿,对着一个宫人再三请求。
张浦跟着连纵风里来雨里去的,这眼睛凶得狠,他怎么会看不到中书令紧紧捏在一起的拳头和眼里的不甘?
不过对此,张大总管只是嗤笑一声,然后慢慢悠悠地,吊足了乾元殿外所有大臣们的胃口之后才开口:“奴才没有本事让陛下改变主意,不过有一个人可以……”
他话还没有说完,中书令身后一个模样看上去很年轻的学士急急地询问:“可是沁阳王殿下?殿下如今不在京中啊!”
张浦认得这个人,他是中书令大人的侄子。今年不过二十五,却已经在国子监重担任要职,是京城中有名气的才子。
另外,张浦还知道,这个人在背地里可没有少说顾放的坏话,说他的存在没有任何意义,随便一个人都可以取代他国师的位置。
平时皇帝陛下没功夫机会这种人,顾放也不把他放在心上。既然两位主子都不在意,张浦自然也不顾多说什么。
但是现在可不同了。他们陛下这次可是被这些人戳了肺管子,对这类的事情非常之在意和介意。
是以,简在帝心的张大总管对着打断自己说话的“才子”是一点好感都没有。他冷冷一笑,然后说:“看来张大人对陛下的了解还是不够啊。您平时要是多想想陛下平日里的“教诲”,少去那些茶楼酒馆发表意见就能离圣心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