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望看了眼,嗯了声,四人依旧挎着那几个包袱,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去投宿。
一如既往要了两间房,这一路坐牛车也累了,陈望喊了热水,给大家洗浴去去乏。
云小幺还是跟他一屋,这一路上两人都习惯了这种分配。
吃完晚饭休息一会,小厮先提了一冷一热两桶水上来,陈望让云小幺先洗,他还很正人君子的离开了房间。
这一路上都是如此,凡是洗浴时他都会避开,等云小幺洗好了再进去。
他们住的地方在二楼,比起三楼那些什么天字一号房之类的要普通一些,自然也就听得清一楼客堂那些客人说的话。
陈望趴在栏杆上,在等云小幺洗浴时,也听见下边其中一桌,两个男子的对话。
“我今日从衙门那边路过,看见门口贴了悬赏令,好像有位江洋大盗流窜到这了。”
“真的啊?”
“错不了,告示上写得清清楚楚,若是有消息者,提供给衙门待抓到人后有赏金若干。”
“这江洋大盗哪是咱们这些人能对付的了的。”
“可不是,唉,只希望衙门能早些把这歹人抓到,免得咱们提心吊胆的。”
“不必太过担忧,我听说梨县的衙门厉害得很,就没有他们破不了的案抓不到的人。”
“也是,咱们只管老老实实挣自己的钱,对了,你这次走什么货?”
看来是认识甚至是一块做生意的朋友,陈望听了这几句对话,并没有将最后一句往心里去,倒是他们前边说的什么江洋大盗他更感兴趣一些。
不过也只是感兴趣,他只是个平平无奇的穿越者,可不是什么替天行道的正义之士。
术业有专攻,江洋大盗还是留给梨县衙门愁吧。
他正想着,里边传来云小幺的声音,是洗好了在叫他。
陈望就推门进去。
云小幺已经换了一套衣裳,散落的碎发也湿哒哒黏在一块。
“我洗好了,你让他们上来换水。”
陈望嗯了声,又走出去下了楼,喊小厮换水。
云小幺把脏衣裳收拾好,明日再一块拿下去洗。
客栈是可以洗衣裳的,也有地方晾晒,否则就这几套衣裳,他们颠簸了一旬早就发臭了。
云小幺收拾好,自觉过去隔壁方翠珍与何玉莲屋里待着。
那边何玉莲也洗好了,见他过来,就拉着他坐在床上说话:“你觉得这梨县如何?”
“还行。”
“明日你与小望出去走一走,多看看,想好了再决定。”
云小幺点点头。
何玉莲叹道:“若是真的在此地定居,咱们就要考虑未来的事了。”
将来的住处、以何谋生,这些都是要想的。
“嗯,等安定下来,我看能不能找份事做。”
何玉莲夸他:“咱们小幺聪明伶俐,肯定能行的。”
云小幺不止一次觉得何玉莲对他有误会。
不是别的误会,而是把他想的太好了。
他其实并没有多好,如果真要说,大概就是会种菜。
云小幺在她们屋里待了一炷香才回去,这时陈望已经洗好,而窗外边的天也彻底黑了。
差不多得歇息了。
云小幺爬上床,对陈望说了何玉莲跟他说的那些话。
陈望听后道:“等明日看看再做打算,若是合适就在此地了。”
云小幺坐在里侧,抠着自己的手指:“陈望。”
“怎么了?”
“我其实什么都不会。”
陈望看着他,笑了声:“我有哪个字是嫌弃你的意思?”
云小幺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这一路上其实都是陈望在照顾他,他甚至没能为陈望做任何一件事,就连想帮陈望洗衣裳都被何玉莲拒绝了。
他搞不懂,明明何玉莲都能接受他们两个睡一屋,却从不让他碰陈望的衣物。
第28章
陈望很明白云小幺的顾虑。
小呆瓜在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家庭长大,他想的自然就会比一般人多。
虽然在他面前是有了几分少年心性,可心底仍旧是那个胆小怯弱、害怕被丢下的小可怜。
他在赶路时没有表露出来的害怕,在这可以算得上是尘埃落定的一刻终于爆发。
他希望让人看到他的价值,以达到不被丢下的期许。
陈望面上还是温和的笑,他做出倾听的姿态:“想说什么就说。”
云小幺抿着唇与他对视。
陈望与他是不一样的,就算不看衣装,他这副样子外人也能一眼看出他的贫穷。
所以这一路上所有人都误会了他与陈望的关系,他们以为他是陈望的夫郎,因为他真真切切地依附着对方。
可云小幺觉得自己与陈望的关系很简单,陈望是他的救命恩人,他能为对方做一切力所能及的事,可他势弱,但凡路上惹陈望不高兴了,对方把他和娘亲丢下,他都找不到地方回来。
陈望是好人那是他的品德高尚,但他不能以这个去绑架对方,所以陈望说可以收回的时候,他才会慌乱。
云小幺清楚自己的能力,他没去过学堂、大字不识,家境也不富裕、身无分文,就连现有的一点银钱也是因为陈望才会拥有,他其实是个一穷二白的哥儿。
他好像除了苦力,不能以任何方式来帮助陈望。
陈望是除了娘亲和阿姐之外对他最好的人,他不想弄丢了:“我不想拖累你。”
陈望听了,故意问他:“所以你现在是要与我分道扬镳?”
果然小呆瓜摇了摇头。
陈望点点头:“还算你有点良心。”
“一旦在梨县定居,将来的衣食住行都是要考虑的,你解决和婶子两个人的总比解决四个人的要简单。”
“担心我将来饿肚子?”
云小幺点点头:“你这一路上花了不少,我知道的。”
“你既不是要与我们分开也不是想拖累我,那你想做什么?”
“我我什么都不会,人虽然不笨但也不是很聪明,没念过书,女红也做的不好,没有一技之长,如若我去挣钱可能会很难,你你别嫌我慢。”
“你对自己的认知倒是很清晰。”
“陈望!”
“行,不说。”陈望举手投降,又问他,“在你看来我是蠢货,想不到这些问题?”
“不是”
“云小幺,我清楚地知道你是怎样的一个人,你实在是心软的过分,看云来福两人遭殃只敢偷偷地笑,明明自己过着苦日子却见不得别人受累,不过有一点是好的,你善良却不盲目,胆小却心细,我来这半年她都没发现的秘密让你猜到了,云小幺,你其实没那么糟糕,所以不用妄自菲薄。”
随着他的尾音落下,云小幺的眼眶兀的红了。
云小幺自小听到最多的就是云来福与云富贵的责骂,说他是贱货,是比不上一头猪的赔钱玩意儿,身边的人包括阿娘与阿姐,都没有跟他说过一句你很好,因为他们也习惯了这种日子。
有的时候他甚至自己都接受了这种说法,可今时今日,这个认识不到一个月的男人,却很肯定地告诉他,你并不糟糕。
“陈望”他一头撞向陈望怀里,双臂像铁箍,紧紧将陈望抱着。
陈望被他抱了个满怀,很是哭笑不得。
少年身条纤细,看着瘦骨嶙峋,撞进来的力道却差点把他撞飞。
陈望调侃道:“怎么?以身相许不成改为投怀送抱了?”
哪怕是云小幺主动,他的两只手都举着,并不触碰云小幺。
“我以前就觉得贱人、杂种、赔钱玩意儿难听,现在看来,它们果然是世上最恶毒的字眼。”
明明风马牛不相及,可陈望却听懂了。
他意识到云小幺是一株在烂泥里长大、却绽放出白色花朵的花。
这正是他难能可贵的地方。
“嗯。”他的手想搭在云小幺肩膀上安慰他,可想了想还是没放,“不会的事情可以学,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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