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视线在二人中间快速转动:“别是装的吧?简王昔年何等英姿脾性,我可是见识过的,何曾照顾过人?王妃当着这么多人说谎不好吧,不证明一二,我是不会信的。”
温阮:“可笑,我们夫妻感情,为何要证明给外人看?哦,你因为你儿子的事,特别介意这个?那我劝你,不如把心思放到正事上来,家里人都可以这么骗你,商客岂不是胆子更大,看来我大历,得好好检查检查你们要交易的毛皮,别是以次充好啊。”
碧鲁浑:“你竟敢质疑我?”
“我质疑也没什么用啊,此事又不归我管,只是提醒你罢了,”温阮微笑道,“我朝天子仁善,恩济万民,不愿百姓无辜受难,哪怕是你北地的百姓,既然签了国书,就不会毁约,你们非不接,我们也没办法。”
碧鲁浑:“我何曾说过毁约!”
“咦?我好像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吧,贵使为何这么生气?”温阮叹气,“我朝二皇子待下温和,从来面带微笑,以柔善心肠化万物罡气,三皇子恩威并重,以雷霆手段解难料之局,我夫君简王殿下性刚骨正,不惧难事,不惧危局,自来一往直前从不迂回——我往日见惯了这样的君子行迳,请贵使原谅我眼界不够。”
委实没见过你这样的玩意。
大殿内一阵紧急捂嘴,也没堵住的噗噗声,大约都是忍不住笑。
碧鲁浑阴着眼:“王妃还是谨言慎行,别这么夸所以人吧,须知大家立场不同,你夸的不一定友,可能为敌啊。”
温阮浑不在意:“哦,原来你们王庭不是这样,大家各自派系为敌?我们就不一样了,我们以和为贵,以民为先,所有作为,不过是为了黎民百姓”
“少跟我在这装蒜,”碧鲁浑干脆挑明了,“你朝储位,难道这些皇子们就没争?”
当然也是争的,但不会有人这么说。
温阮心叹,可见到哪都是人与人的争斗,家宅里是,朝堂上是,国与国之间更是,只不过大家路数不同,表现出来的形势也就不一样,北狄人手段野蛮粗暴,连点留白都没有……
故意盯上他这么挑事,是柿子挑软的捏?觉得的他好欺负?
或者……
温阮敛眸,心间闪过思索,他只是一个内眷,事情出来程度可大可小,若使团欺负了他,是大历没面子,欺负不了,也可以粉饰是北狄给大历面子,没过分。
呵,算盘珠子都快崩到脸上了,可真是好打算!
“贵使怕了?”温阮慢腾腾道,“我们二皇子仁善有佳,三皇子素有威严,简王殿下勇武刚猛,更莫提还未长成的皇子,个个聪慧有才,皆是麒麟儿,你们看不惯我们这边这么优秀,不嫌弃不挑拨不行是吧?”
“恕我直言,贵使怕的有点早了!你以后怕的日子长着呢!”
温阮直接起身,目露嘲讽:“如此愚蠢,实不堪看,我得出去洗洗眼睛了!”
他甩袖就走,一点面子都不给。
殿上也没留,没人敢留,朝臣们一个个瞠目结舌,早前就听说过这位国公府小少爷闹出的事,现在看,那算什么,这位是真的有点胆色的!
说话也有水平,半点没让对方讨了好处,还极壮自家声势,北狄使团不是牛么,不是见没人跟他一般见识,趁机撒泼耍赖么,现在有治你的了吧!
座上太元帝也没管,表现的大度极了,小辈的事,跟糟心的客人顶几句嘴而已,有什么好怪的,他甚至给了旁边老太监一个眼色,让他照看着点。
老六的王妃这才是第二回 进宫,路不熟,可别被欺负了。
老太监还没走,邾晏就站起来了——
“父皇,儿臣去劝劝。”
太元帝自然颌首:“去吧。”
碧鲁浑阴阳怪气:“简王殿下惧内啊。”
邾晏:“父皇爱子,为我亲赐,不敢不敬。”
碧鲁浑眯眼:“敬是敬,惧是惧,简王别说你不认识这两个字。”
邾晏竟也不怕承认:“没办法,你这桌上的酒都是他酿的,本王与你不同,还是盼着互市成的,总得去解释解释,你这样的其实也少见,北狄王庭并没有羞辱人的意思——告辞!”
他也甩袖走了,碧鲁浑眸色阴阴:“他如此大胆,皇上竟也能容?”
二皇子微笑:“都说了,我父皇仁善为治,对皇子们也都慈爱有加,从来不拘小节。”
三皇子则阴阳怪气:“不会吧,难道你到你们王庭,一句话都不敢说,只能跟个木偶似的跪着跪着不动,上面问一句,你才能答一句?”
二皇子立刻叫父皇:“这个果子好吃,我要再来一份!”
太元帝无奈笑笑:“准。”
像是纵容儿子的胡闹。
三皇子也跟着叫父皇:“我也要一份!”
“准。”太元帝不但也允了这个儿子,还叫来太监,“既然果子好吃,就给下面朝臣全都加一份。”
连大臣们一起恩赏了。
大臣们起身谢恩高呼,皇上万岁,其乐融融。
这对比,简直是叫人看了牙齿发酸的地步。
温阮其实并没有真生气,为别人值不当,只是别人这么挑衅了,戏就得这么唱,左右都出来了,闲着也是闲着,就去了官房一趟,解决解决肚子里的水。
他并不为自己跑出来后悔,料想殿内那么多聪明人,定能圆上气氛,也没想太早回去,可没想到,一出来,就被人拽到廊侧,捂住了嘴。
他没有喊,因为这只手的大小,温度,身后人的气息,都很熟悉。
衣料摩挲,位置交换,身后的人来到了面前,四目相对,按在唇前的手还未离开。
天早就黑了,此时没什么月光,只廊侧宫灯照过来些许,看到对方模糊的眉眼,依旧俊美无双,是让人看一眼就心跳的程度。
温阮拉开邾晏的手:“我没真生气。”
邾晏反握住他的手,指尖摩挲:“我知道。”
“我……”
温阮下一句话还未出口,就被亲了。
柔软的唇覆过来,让人的心跟着柔软,像被定住了不会动,也不会思考,只被动承受这一刻,震惊这一刻。
心跳的很快,握着手的掌心很烫,天地一片寂静。
时间很短,只一瞬,邾晏就离开了,定定看着温阮眼睛:“你答应过的。”
温阮知道,他说的是中秋月夜那个,并没有说的很直白的约定。
他很坦然,回视对方的眼睛:“是。”
邾晏掌心更烫,握着他手腕,舍不得放开,身体也欺的更近,不似以前那般君子,只是头靠近,而是整个人欺了过来,几乎把温阮拥在了怀里,声音也低低的,有点哑:“信,都看过了?”
温阮不看他:“嗯。”
“一封都不给我回?”邾晏眼神很烫,“嗯?”
温阮:“我看你写的挺开心,我文笔不如你,不想坏你心情。”
邾晏气息也很烫人:“阿阮好狠心。”
温阮伸手推:“我们该回去了。”
邾晏放开了他:“好。”
温阮松了口气过,先行一步,越过邾晏——
却在擦肩而过的那个瞬间,被邾晏拉回去,摁在墙上亲吻。
这一次没那么温柔,压过来的很重,手掌扣的也很紧,像圈定地盘的猛兽,不允许猎物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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