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眠道:“我不会逼你与我成婚。”
逃过一劫的惊喜来得太突然,李二都不敢相信:“真的?”
赵眠道:“君子一言。”
李二感动得对着屏风连声道谢:“公子您真是大好人,将来一定能长命百岁,子孙满堂。”他看看沈不辞,又看看周怀让,“你们也是。”
周怀让嘴角抽了抽:“谢谢啊。”
“你可以走了。”赵眠冷肃地道,“回去等死罢。”
李二的视线再次回到屏风上,为难道:“我虽然不怕死,但其实还是不想死的。你肯定也不想死吧?”
赵眠没有理他,静静地看黑皮鱼贩还想耍什么花招。
李二似乎是当他默认了:“看来,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了?”
赵眠挑眉:“共识?”
如此情况下,李二居然还笑了一声:“就是不吵架了,一同去国师那抢解药啊。”
这一笑,让赵眠突然觉得哪里不太对。
抢?此人当真是东陵人么。
如今的东陵皇帝不过是个傀儡,太后才是把持朝政的那个。国师则是太后的同门师弟,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来形容丝毫不为过。
东陵太后对他这个师弟甚是纵容,只要师弟不做出什么能让东陵亡国的事都由着他去,偏偏东陵国师又是一个难以捉摸的阴狠人物。东陵的老百姓都知道违背国师的意愿会是什么下场,轻则自己生不如死,重则连累一家灭族。
李二若是土生土长的东陵人,光是听到“国师”二字就该心生敬畏,如何还敢同他对着干。
“不成婚除了等死只有去找解药这一条路,我们没有其他的选择。”李二似乎是猜到了赵眠心中所想,道:“反正我孤寡老光棍一个,家里人早死光了,我怕个屁。”
赵眠哂道:“如果要找解药,我们靠自己找即可,带着你有什么用。你很厉害吗?”
李二想了想,问:“你喜欢吃鱼吗?”
可恶,他还挺喜欢吃的。
赵眠道:“那你现在就给我杀条鱼。若你杀得好,我可以考虑带上你。”
李二信心十足:“成,上鱼。”
赵眠道:“你套着麻袋杀。”
李二:“我套着什么杀?”
赵眠笑了声:“熟能生巧。你杀了十年的鱼,难道还做不到眼盲心不盲么。”
“这……”李二一脸为难,“我试试,试试。”
不多时,周怀让准备好了杀鱼炫技所需的鱼,砧板和菜刀。
李二被推到桌前,头上依旧套着麻袋。他抄起菜刀,花里胡哨地在手里打了个转,笑道:“手感不错。”
只见杀鱼的深吸一口气,将还在活蹦乱跳的鱼握于手中,用刀柄咚地敲晕,紧接着去鱼鳞,划开鱼肚挖内脏——整个过程一气呵成,甚是娴熟。
事毕,李二期待地问:“如何,我杀得好吗?”
周怀让在赵眠耳旁小声道:“公子,他好像真的是个杀鱼的啊。”
赵眠沉默片刻,命令沈不辞:“把他带下去。”
“嗯?这又要带我去哪,你们到底要不要带我一起去找解药,”李二一边被拖走,一边不甘地大吆小喝,“好歹给个准话啊——”
“记得带他去洗个澡。”赵眠嫌弃地皱皱鼻子,“他好臭。”
李二:“……”
杀鱼的被带走后,周怀让问:“殿下,您之前不是说问不出来就要严刑拷打吗,怎么不打啊?”
“不急。杀鱼的倘若真的另有身份,迟早会露出马脚。”赵眠话音一顿,又道:“再说,父皇讨厌严刑拷打的行为。”
周怀让笑道:“殿下果然还是不想做陛下不喜欢的事情啊。”
最近意料之外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劳心费力。赵眠略显疲惫地按了按眉心,问:“白榆那边可有消息。”
沈不辞道:“白神医已经得知殿下中蛊之事,她建议殿下动身前往东陵京都,因为配制解药所需的奇珍异草只有在万华梦的府邸——南宫能找到。她也会提前赶到京都恭候殿下。”
赵眠心情好了一些:“如此说来,她还是有办法解蛊的,没在东宫吃白饭。”说着,还瞥了沈不辞一眼。
沈不辞:“……”
赵眠道:“收拾一下,明日启程罢。”
周怀让问:“殿下,我们要带上李二吗?”
赵眠没有犹豫:“要。出城之前,你们再详细查一查这个李二。”
方才他步步紧逼试探,杀鱼的看似被动,一直在胡言乱语,实则目的明确,不亢不卑,简直像是有备而来。
一个普通的鱼贩能做到这种程度?他若是信了,他都不配姓赵。
作者有话要说:
李二:我不会接受任何人的逼婚,哪怕他是大美人。
周怀让:哪怕他是眠眠。
李二:眠眠可以。
第4章
赵眠离家这么久这么远,自然不可能只带沈不辞和周怀让两人。太子殿下所到之处,都有不少影卫暗中护他周全,随时随地供他差遣。
影卫们各个训练有素,不出半日,李二的底细就被他们查得一清二楚。
冲州城内确实有这么一个杀鱼的李二,本本分分地杀了二十年鱼,父母双亡,又因为家境贫寒一直娶不到的媳妇,三十二岁了还是孤家寡人一个——乏善可陈的普通百姓,乍看之下似乎没什么疑点。
他口中那位天下第一美的赵姑娘也真切存在。卖豆腐家的女儿,和李二订了娃娃亲,在十六岁那年因病去世。后来赵家举家搬迁,李二也逐渐和他们断了联系。
周怀让听罢,有些许动容:“豆腐姑娘都去世十多年了,李二还为她守身如玉,誓死不娶,曾经沧海难为水啊。”
“你在感动什么。”赵眠一语打破周怀让的美好幻想,“李二又黑又穷,他想娶也没人愿嫁。”
周怀让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后道:“殿下说的是。”
除了李二的底细,沈不辞还给赵眠带来了一个消息:“殿下,冲州刘府上下,一共一百二十口人,于昨夜之间,悉数失踪。”
赵眠微讶:“失踪?”
沈不辞:“嗯。”
赵眠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下文。他冷沉一张脸,说:“孤反问你的时候,意思是让你展开说说。你沉默寡言可以,但不能比孤还惜字如金,因为这样会显得你一个护卫比孤这个太子更威严高冷——你可明白孤的意思?”
沈不辞:“明白。”
赵眠:“……”
沈不辞:“……”
赵眠扶额:“……继续说。”
沈不辞道:“前一日,刘府还在准备刘姑娘的丧事,翌日一早,上到刘府的主君主母,下至婢女仆从,均不见了踪影。府上见不到任何挣扎打斗的痕迹,无人知晓他们去了哪里,一家百余口就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民间传言,刘小姐因为自缢之事惹得国师动怒,牵连全族落得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下场。”
赵眠问:“冲州城内情况如何?”
沈不辞道:“人心惶惶,百姓敢怒不敢言。”
赵眠不解:“如果真是国师下的手,大可直接血洗刘府,杀鸡儆猴的效果会更好。”
沈不辞道:“有人说,刘府众人是被带去了南宫,以身饲蛊。”
虽说是他国之事,赵眠闻言还是不禁蹙起了眉:“一国国师如此这般草菅人命,又有太后无度纵容,都不用北渊出手,东陵迟早亡国。”
沈不辞道:“嗯。”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殿下所言极是,不用北渊出手,东陵迟早亡国。”
“等等,”赵眠心念一动,自语道,“北渊么。”
赵眠记得,丞相曾经教过他,判断一件事的幕后黑手是谁,最简单快速的方法便是看此事若成,谁的收益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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