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聂谨道,“出来时,表姑同我说,你和一个得罪了权贵的人长得很像,让我看好你,不让你露脸,虽然我不怕什么权贵,可咱们马上就要走了,还是别让表姑担心了。”
“我现下知道了,不会把脸露出来,所以我自己去就好。”宁行止道。
聂谨还是有些犹豫。
“难不成你功夫比我还厉害吗?”宁行止挑眉。
聂谨忙摇头。
近几个月来,他见识了宁行止在武学上的天赋,自然不会不自量力的觉得自己比宁行止厉害。
宁行止见聂谨已经顺着他说的来了,便指了指不远处的食坊:“你去那边的食坊等我,我去去就来。”
“哦。”聂谨乖乖应声,却不动弹。
宁行止见他不走,语调微挑:“嗯?”
聂谨一步三回头的走到食坊前,小二立刻迎了上来:“公子里边请。”
聂谨道:“找个靠窗显眼的位置给我。”
“好嘞,您请。”
宁行止看着聂谨进了铺子,立刻转身离开,不过瞬息,身影便隐没在了人群中。
宁行止找了家店,随意买了件深色帷帽将自己裹在其中,立刻朝宁家去了。
宁行止来之前同段逸说过,此时段逸、宁行舟和宁夫人都没睡下,在等着宁行止来。
听到外面动静,宁夫人立刻站起身,段逸上前开门,果然是宁行止。
他把宁行止拉进来,宁夫人一见宁行止就红了眼睛。
她知道宁行止不得不走,可好不容易才见到宁行止,又哪里舍得就这么匆匆分别?
紫宸殿内,聂玄坐在御案前,看着赵寅调查到的关于谢无恙的所有消息,指尖不住敲打御案。
为何谢无恙和宁行止长那么像?为何宁行止出事时谢无恙恰好病危?段逸和清虚道人突然离京又救他是巧合吗?还有清虚道人为何收他为徒?
聂玄记得宁行止曾说过,他和段逸是清虚道人的关门弟子,既是关门弟子,为何为谢无恙破例?仅仅只因那张脸吗?
还有谢家来京后为何不让谢无恙出门?又为何年关在即,匆匆离开?他们在隐藏什么?
“谢无恙在公主府吗?”聂玄问。
赵寅道:“在鬼市。”
聂玄挑眉,他没想到谢无恙竟然会离开公主府,这不可不谓天赐良机。
聂玄沉吟了一下,道:“把人带回来。”
“这……”赵寅有些迟疑,谢无恙毕竟是公主府的人,若强行把人带回,恐怕会惹怒同安大长公主,人人都知同安大长公主手中有龙头杖。
“怎么?”聂玄看向赵寅。
赵寅硬着头皮道:“谢无恙毕竟是大长公主的外孙,若是大长公主知道了……”
“那就不要让她知道。”聂玄道,“悄无声息的把人带回来,你应该做的到吧?”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聂谨还在鬼市等着,宁行止不敢在宁家久留,此来也只是为了道个别。
宁夫人握着宁行止的手,强忍着不哭出来,宁行止能活着,于她来说已是极大的安慰,又岂敢奢求太多。
宁行止倾身过去抱了抱宁夫人:“娘,谢家大哥常年跑外,我如今身子大好,会找机会和他一起出来,到时我便来西京看您,那时我就回来多住些时日,好好陪陪您。”
宁夫人听罢,心里一阵熨帖,却还是轻轻摇了摇头,宁行止顶着这张脸,在西京多有不便,若来西京,他哪里能出的了门?甚至在这院子里,都未必安全。
宁行舟看着宁行止和宁夫人都红了眼睛,扶着宁夫人的肩膀宽慰道:“娘,不是说好了这次阿逸过去便置办宅子吗?到时候宅子置办好,便接您过去,到时候呀,您想怎么看阿止,就怎么看阿止。”
宁行止在宁夫人膝下长大,宁夫人对宁行止倾注的心血尤为的多,而宁行止给宁夫人的陪伴,亦是他和老二宁行渡无法给予的,是以他和宁行渡对于宁夫人对宁行止的偏爱,丝毫不介意,甚至就连他们,亦是对宁行止偏爱的。
从将军府离开后,宁行止快速回到鬼市,聂谨在食坊的窗边等的是望眼欲穿。
乍一见到宁行止回来,聂谨立刻迎了上来:“师父,你去哪儿了?我都要以为你丢了。”
宁行止道:“我对此处生疏,好一会儿才找到地方。”
聂谨松了口气:“没事就好。”说着,他拉着宁行止回到食坊,“师父,这里有道金齑玉脍口味极佳,我刚刚点了,待会儿尝尝。”
“好。”宁行止在将军府已经吃过东西,可既然和聂谨一起出来,自然也不能扫了聂谨的兴。
金齑玉脍很快就上了桌,红鲜切片,佐以八种作料制成的八和齑蘸料,风味儿极佳,尽管宁行止不爱吃生食,也贪嘴多吃了两块红鲜。
吃罢,宁行止和聂谨便去到早就定好的客房,准备解了宵禁后再回公主府。
回客房的路上没多少人,宁行止眼皮阵阵发沉,自打功夫捡起来,身体大好后,他已经好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困倦了。
“聂谨你……”宁行止转头去看聂谨,聂谨已经走不了直线了。
宁行止一惊,这才惊觉刚刚吃的金齑玉脍有问题。
他伸手去靴子里取匕首,想要让自己清醒一下,不待取出,只觉后颈一疼,接着便晕了过去。
宁行止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透亮,他浑身无力的躺在床上,打量着他所在的房间,贝阙珠宫,雕梁画栋,锦被罗帐,威严奢华,陌生又熟悉。
宁行止认得这里,在他十五岁之前,这里曾有他的房间,他不止一夜的睡在这里。
这里是东宫。
宁行止缓缓攥起拳头,心下有些不安,他怎么会在这里?是谁带他到的这里?难道聂玄知道了他的存在?不应该啊,他甚至都没见过外人,聂玄是怎么知道的?
就在宁行止疑惑之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宁行止立刻闭眼装睡。
脚步声停在房门外,接着聂玄的声音响起:“你们就在外面候着,朕自己进去。”
“陛下。”赵寅有些不放心,毕竟谢无恙师从清虚道人,虽然时日不久,可小心驶得万年船。
聂玄道:“难不成你觉得他敢跟朕动手?”
谢无恙的背后是谢家,是大长公主府,甚至还有陈仕礼一家,他没有和他动手的底气。
宁行止听着殿外开门关门,接着便有脚步声朝着他的方向走来,最终停在三尺外。
宁行止虽然紧闭着眼,可聂玄的目光却如有实质,让他浑身僵硬。
聂玄沉沉看着宁行止微微翕动的睫毛,突然就想起宁行止少时不想去上课,躲在被子里装睡,那时他就如现在这般看着他,最终是宁行止自己破了功,睁开一只眼看向他,然后在床上撒泼打滚不去上课,可如今,早已物是人非,那个会对他撒泼的少年早就不见了。
聂玄深吸了口气,呼吸有些发颤,他哑声开口:“不必装了,朕知道你醒了。”
宁行止迟疑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看向聂玄。
聂玄比之前瘦了不少,面部线条更显凌厉,他深深看着他,目光悲戚哀伤,明明看着他,却又好像在透过他看着别人,那样空寂的眼神,让宁行止心惊,甚至不敢去看聂玄的眼睛。
他不知道聂玄为何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却也由不得他去想七想八,现在最要紧的是不要让聂玄对他起丝毫疑心。
宁行止坐起身看着聂玄,明知故问:“你是陛下?”
谢无恙久居深宅,不谙世事,无知故而生勇,也恰恰成了宁行止的保护色。
聂玄不语,沉沉看着宁行止。
时间有限,赵寅查到的关于谢无恙的信息并不周全,关于谢无恙性子的,只说他乖巧嘴甜,讨长辈喜欢,其他多余的便再没有了。
让聂玄没想到的是,这谢无恙胆子竟也如此的大,初见他,不露怯不行礼,就像当初年幼的宁行止,明明所有的孩子都不敢靠近他,只有他不仅不怕他,还大着胆子来跟他要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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