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想撂挑子了?”燕明庭道,“所以才找了个接盘的人来?”
话糙理不糙。
赵夜阑反激道:“不过是想为你多找几个信得过的人,你爱用不用。”
燕明庭果然没再吭声了。
隔天,赵夜阑从翰林院回来,老远就听见热闹的动静,随后轿子停了下来,他走出去一看,原是有人一次性纳了两位美妾,来往瞧热闹的人把路都堵住了。
他只好吩咐轿子绕回去,自己带着小高步行过这段路程,余光瞥见站在门口满面红光的主人,年轻得很,一直炫耀自己的妾室多么惊为天人。
妾室……
自己走了以后,燕明庭也会重新娶妻纳妾了吧?燕家本身就人丁稀少,若是他这个皇上硬塞进去的男人死了,续弦生子再正常不过。
他正想得出神,忽听耳边响起一道风凉话:“你在看什么呢?也想看看人家的美妾吗?”
赵夜阑一惊,回过头去,鼻翼擦过燕明庭的脸颊:“你怎么在这?”一天天神出鬼没的,是有多闲?
燕明庭若无其事地眨眨眼,又佯装怒道:“我恰巧经过,就看见你站在这望着别人府里的美人发呆呢。”
赵夜阑不欲与他争辩,继续前行,燕明庭紧随其后。绕过几个巷子,进入主干道,眼见着就要到将军府了,突然不远处有人喊了声燕明庭:“将军!”
两人一同回过头,就见一匹马急停下来,马蹄高高扬起,险些踩到赵夜阑,燕明庭及时将他拉开,站到一旁去。
马背上坐着一名年轻女子,脸庞白皙,五官英气,却又不失风采,明眸善睐,只是衣衫有些脏臭,头发凌乱,嘴唇干涸,风尘仆仆的样子着实有些沧桑。
“左冉。”燕明庭看清来人,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你认识?”赵夜阑话音刚落,就见那名女子干脆利落地下马,双膝却好似没有力气一般,膝盖一弯,燕明庭刚伸手准备去扶,対方就直接载倒在燕明庭的身上。
赵夜阑:“……”
“将军,出事了。”女子眼泪夺眶而出,抓着他的胳膊哀求道,“你帮帮我们,行不行?”
见状,燕明庭就知是大事不妙,忙搀扶着她:“先回去细说,厢房已经给你备好了。”
赵夜阑立在原地,望着他们的背影,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眼里闪过一丝厉色。
——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也就罢了,居然连厢房都一声不吭备好了?
他给小高使了个眼色,寒声道:“去让顾袅袅查查,这位来历不明的女子是谁?”
第46章
府中已经忙作一团,烧热水的烧热水,打扫厢房的打扫厢房。赵夜阑站在院子里,看着来去匆匆的下人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新主子要进门呢。
燕明庭带着女子去了厢房,又让她先沐浴后再好生说事,然后便去通知其他副将,顺便请了位大夫回来。
左右无赵夜阑的事,他拿起鱼竿去后院的鱼塘边垂钓,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一条也没钓上来,他脸色比鱼塘还沉,倏地收回鱼线,气鼓鼓地扔到一旁。
小高重新给他捡起来,开始挽裤腿:“大人,要不要我也跟将军一样,下去给你捞两条?你想吃什么?”
“不用了。”赵夜阑黑着脸说完,听见身后响起脚步声,愤愤地看向鱼塘。
“天都快黑了,你怎么跑这里来钓鱼了。”燕明庭询问道。
“谁规定了天黑就不能钓鱼了?夜钓你懂不懂?”赵夜阑没好气道。
“好吧,是我不懂你们的雅致了。”燕明庭真以为自己耽误了他的事,便叮嘱道,“那你等会别忘了吃晚饭,我先去前院看看情况。”
赵夜阑生气地回过头,却见他已经转离去了。
太阳沉了下去,天空只余最后一点灰白,转眼便陷入了黑暗。赵夜阑安静地在鱼塘边坐了会,听着前院的动静,直到小高开始拍蚊虫提醒他回屋时,才站起身缓步走出去后院。
“哎呀,大人你钓完鱼啦?快去吃饭吧,就等你了。”覃管家跑来寻人,连忙领着他去大厅。
刚走到门边,就听见嘀嘀咕咕的谈话声,他踏过去,谈话便中止了,女子警惕地看向他,颤颤巍巍地给他点了头以示友好。
桌上摆了不少好菜,却并没有人动筷。
“你来啦,快坐吧。”燕明庭见他来了,起身给他拉开椅子。
赵夜阑坐下,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那名女子,沐浴后换上了身丫鬟的衣服,整个人看起来焕然一新,只是眼眶依旧有些红,燕明庭安慰她:“没事,等吃完饭,我们再好好商量商量办法。”
女子点点头,却没有任何胃口,吃了两口就放下碗筷,说声抱歉就匆匆跑回了房间去。
燕明庭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叹了口气,回过头时,察觉到赵夜阑阴沉的视线,介绍道:“她叫左冉,是在边关认识的朋友。”
哦,边关的朋友啊,大老远赶回京城,真是感情深得很呐。
燕明庭:“她也曾参加过作战,和钟越红一样是个擅武的。但是她不想要功名,所以之前没有与我们一道回京,隐去了她的功劳。”
哦,不为功名的好女子,又一身武艺擅作战,和你多般配啊。
燕明庭:“我们认识也是因为她和朋友外出游玩,碰见运送军粮的队伍受困,于是帮了个忙,及时送到前线,救了我们大家的命。”
哦,还有救命之恩,那岂不是要报恩了?
燕明庭匆匆吃了两口饭,突然听见赵夜阑问道:“她喜欢你,还是你喜欢她?”
“噗——”燕明庭险些将嘴里的东西喷了出来,猝不及防地卡住了嗓子,重重地捶着胸口。
“将军!左冉来了?将军,你怎么了!”何翠章一冲进来,就大喊大叫个不停。
一同来的还有其他几名副将。
燕明庭:“咳咳咳咳……”
何翠章连忙给他推背捶胸,可算是把咳嗽止住了。
燕明庭喝了好几口水,才觉得嗓子眼舒坦了,指了指院门道:“她在西厢房。”
“嘿,这丫头怎么一声不吭就来了,我去瞧瞧出什么事了。”何翠章一溜烟就跑进去了。
燕明庭担心他没头没脑的,反戳中了人家的痛点,只好带着其他人跟上去,不知想到了什么,回头和赵夜阑解释道:“我先去看看他们,等会再回来跟你解释,我和她就是战友关系而已。”
说罢便一同消失在了视线范围内。
用过饭后,去西厢房的几人还没有出来,赵夜阑便去沐浴,躺在床上,早早睡下了。
何翠章离开的时候已是深夜,燕明庭回到房中,一片漆黑,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喊道:“梦亭,你睡了吗?”
赵夜阑闭着眼,并没有回话。
燕明庭又喊了一声,仍旧没有回应,只好去铺被褥睡觉了。
卧房是在东边,与西厢房隔着一段不小的距离,赵夜阑忍不住想这姑娘什么时候会搬到东边来呢?
也许是即将要离开,脑海里不断浮现起各种乱七八糟的事,夜不能寐,又不能翻身,以免吵醒燕明庭。
夜里总是时醒时睡,都有些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了。
断断续续做了好几个梦,只对最后一个印象深刻。
梦里燕明庭在他“死”后不到一个月就续弦纳妾,一年就添了一双儿女。几年后他的坟头已经长满了草,燕明庭却妻妾成群,精神抖擞地带着家眷们去给他祭拜,跟孩子们说多亏了这个墓里的人死得早,他才能有这么多孩子,往后还要那几个美妾,给燕家开枝散叶……
赵夜阑倏地睁开眼,怔忪片刻,才一把掀开被子,下床去踢了燕明庭一脚:“起来!”
燕明庭“嗷”了一声,才茫然地睁开眼,看着外面浓墨般的夜色,问道:“出什么事了?”
“该上朝了,快滚出去!”赵夜阑没好气道。
燕明庭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爬起来,转瞬又高兴起来,难道是想效仿阚川的娘子,陪他一道早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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