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忘了吗?这是赵大人第一次见到陛下的时候啊。正是陛下慧眼识珠,将满身污秽的他从奴才堆里挑了出来啊。”高公公提醒道。
赵暄早已忘了与赵夜阑第一次见面是哪一日,但当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赵夜阑那双脆弱又充满了求生意志的眼睛让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后来又从这双眼里时常看到爱慕之意。
“都这么多年了,他竟然还记得朕以前的样子。”赵暄感慨道,“这纸也如此之旧,到底是他什么时候画的?”
“这个奴才就不知了,他不肯透露,但总归是一直记着陛下的恩情的。”
“罢了,放去宣和殿吧。”赵暄温和地笑了一下,一切怀疑都在回忆中化了个干干净净,“他招致了这么多仇家,这次多半真是无意中酿成的惨祸,再派一队金领卫去暗中保护他。”
燕明庭下朝后,先是去校场检阅一圈,钟越红何翠章两人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边。
“将军有何吩咐?”
“这几日你俩在暗中随时跟着赵夜阑。”燕明庭道。
二人一惊,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何翠章:“将军,你这是为情所困,为色所迷啊。”
钟越红:“将军,你糊涂啊。”
燕明庭失语,随后才低声道:“近日可能还会有皇上的人跟着他,咱们索性就跟他们杠上,来多少杀多少,省得天天围着将军府转,闹心得很。”
两人点点头,随即一愣,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什么?皇上的人?!”
“小点声。”燕明庭目视前方,一边巡视着台下的士兵们操练,一边云淡风轻地说,“我的猜测罢了,大概只有那位才敢在将军府周围安插眼线,又让赵夜阑不得不借我的手去杀人。”
两人面面相觑,压根想不到这么多弯弯绕绕,何翠章问:“赵夜阑是借刀杀人?将军你怎么知道的?”
“还记得我说过逃脱的那个黑衣人么?每次都是他先刺杀赵夜阑,把其他黑衣人都引出来,再让所有人都误以为他和那群人是一伙的。那群人距离得远,自然也听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见他穿着同样的衣服,所以一看见我与那人打起来,便以为是赵夜阑和同伴遇刺,冲出来与我搏斗了,而那个人便趁乱逃之夭夭。实际上他的作用,只是为了引蛇出洞、混淆视听罢了。”
燕明庭笑了一下,“本来我也没想到这一茬,险些就被糊弄过去了,直到我确定了黑衣人的身份。”
“是谁?”何翠章问。
“高檀。”
第17章
高檀隐藏的很好,怕是没几人能察觉到这个忠心耿耿又有些傻乎乎的小厮竟是个高手。
也许是出于直觉,燕明庭只是觉得这小子有些不太寻常。
首先,赵夜阑太放松,明知外面随时可能有人来寻仇,平时出门也只带一个小厮。然而昨日两次出门,高檀都因有事而没有跟出去。
其次,赵夜阑口味挑,每日都会让高檀外出亲自采买,这些事明明可以交给其他下人去办,却只要高檀去,而他自己这时便会呆在府里,绝不外出。至于外出采买有何异常,燕明庭暂时还没有查到,只明目张胆地从篮子里拿了两回樱桃,并没有什么稀奇。
再者,高檀的脚步声时而轻时而重,叫人难以分辨,不仔细观察的话,很难发觉他的功夫。而手上又没有将士们这样的厚茧,所以燕明庭断定他是个轻功高手,而昨日那黑衣人两次趁乱逃脱,便是仰仗着轻功。
如果这些都是巧合,那么还有一个证据,足以证明燕明庭的猜测是对的。
那就是气味。
因为贴身照顾赵夜阑,平时少不了要燃香,身上也或多或少地带了些香气。
昨日交手时,他便若隐若现地闻到一股味道,回府后又不经意地靠近,在高檀身上闻到了同样的味道。
既然是赵夜阑设计的圈套,那么不妨去看看他到底想做些什么。直到昨夜赵夜阑提醒他将此事告知皇上,他才想通其中的关窍。
“他既然利用咱们,为什么我们还要去保护他啊?”何翠章问道。
“因为顺手解决眼线,对咱们没什么害处。”燕明庭说道。
如果他想深入调查父亲的死因,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何况这群眼线不一定只是去保护赵夜阑的,否则赵夜阑也不会想除之,那么一定是这群人还会监视着将军府的动静,于他没有半分益处。索性就将计就计,故作糊涂地将这群人除掉,来多少杀多少,还将军府一个清净。
“太麻烦了。”何翠章搓搓脑袋,“这比咱们打仗还复杂得多!”
“就是,这些算计和阴谋,还不如战场上的阳谋来得坦荡直接呢。”钟越红附和道。
燕明庭叹气,若不是没办法,他也不想卷进来,但只要边关安宁,他大军在握,在京中就少不得要被盯上。
先是将赵夜阑贬职,说不定很快就要轮到他倒霉了。
可是他还要查父亲的死因,不能轻易将大权交出去。而案件过去多年,且……他看了眼一个比一个头大的副将们,感到头疼。
这群人跟着他在战场上英勇无敌,却只适合听从号令,并不适合动脑。
而他自己在阴谋诡计上面也算不得是个诸葛,顶多是因为接近赵夜阑多的原因,所以才发现了点端倪。
看来要想尽快找到真相,得找个“军师”才行。
燕明庭和他们交代完,就骑着马回府去了。此时已过了早膳时间,可下人们一见他回去,才匆忙去准备上菜。
“赵夜阑呢?他还没吃?”燕明庭询问道。
覃管家回道:“还没起呢,半个时辰前去敲门,小高守在门口,说大人倦得很,就不吃早饭了。”
“不吃早饭哪成。”燕明庭自己先吃完,然后端着粥和包子去了卧房。
此时高檀已不知去向,多半是去采买了。
他推开门,喊了一声:“起来了。”
床上的人没有动。
他将餐食放在桌上,然后走到床边,看着熟睡中的人,蜷缩在被窝里,只露出半张侧脸,几缕发丝遮遮挡在脸颊边,他伸手拨开,触及到细腻的皮肤,像是刚剥开的鸡蛋一样嫩滑,没忍住捏了一下,有些爱不释手地又捏了下:“我的赵大人,您该起床了。”
赵夜阑半梦半醒地拍开他的手,翻了个身。
“懒虫,你个大懒虫啊。”燕明庭隔着被子拍了拍他。
“你压着我头发了!”赵夜阑突然睁开眼吼道。
“哦不好意思。”燕明庭连忙收回手,看着他气呼呼地坐起来,卑微讨好地问,“你今天想吃什么?”
赵夜阑乜了他一眼,将头发悉数拢到另一侧,一声不吭地下床,走到门口命下人们去打热水洗漱。
“听覃叔说,我去上朝后,你就起来过?”燕明庭走到脸盆旁,看着他用热毛巾擦脸,也不知是气的还是脸帕搓的,脸上有一丝红晕,这下鸡蛋变成红鸡蛋了,他看着看着就暗笑了起来。
“不行吗?”赵夜阑将毛巾扔进盆里,便去更衣束发,只是挑香囊时花了些时间。
“当然行了,只是我以为……你是舍不得我,想送我上早朝呢。”燕明庭笑着走到他身侧,看着各式各样的香囊,颇为新鲜,随手挑起一个闻了闻,竟有些心旷神怡,“原来你还有这么多好闻的香囊啊。”
“别碰。”赵夜阑不悦地从他手里夺回香囊,挑来选去,拿起一枚蓝色花纹的布袋,放到他面前,燕明庭登时打了个喷嚏。
赵夜阑立即选中了它,大摇大摆地别在了腰间。
“……”
燕明庭退避三舍,站到门口处,才扬声问:“这里面装的都是什么东西?”
“江离。”赵夜阑气定神闲地在桌边坐下,开始用饭。
“啧,你说说你,哪家的夫人像你这般?”燕明庭倚着门,指指点点,“就说那阚川,为人正直,大胆讽谏,今日已被皇上正式任命为吏部尚书了。不止是官场得意,情场更是羡煞旁人。听人说他和夫人恩爱甜蜜,每日上朝夫人都会护送到门口,叮咛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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